南煙點頭道:“不錯。”
說著,又看向那店小二:“你們店里,今天客人好像不多。”
那店小二笑道:“夫人說得可不是,最近剛過完年,家家戶戶都還有余糧呢,誰還出來吃飯啊。”
說到這里,他又怕自己得罪南煙,言外之意說人家的家里沒有“余糧”,忙又陪笑道:“也只有像夫人這樣高貴體面的人兒,才不用每天算計著那些呢。”
南煙笑了笑。
她上次是在這個地方遇到了那個神秘人,而且,是在皇帝和他的護衛都在的情況下,那個人進入了這個雅間,所以她懷疑,這個酒樓和他會有什么關系。
因此,來套一套那店小二的話。
不過聽起來,這店小二并不知道什么,看來,就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于是便也沒多說,只點了幾道他們店中精致的小菜,就讓他下去了。
門一關上,這里就安靜了下來。
不過,氣氛倒是沒有緩和,冉小玉站在門邊,一臉謹慎的樣子,南煙看著她,笑道:“你怎么跟個門神一樣。”
冉小玉看了她一眼,又思量了半日,才說道:“娘娘實在胡鬧。”
“若是皇上知道娘娘半路在外面吃東西,肯定要生氣的。”
“萬一遇到危險怎么辦。”
南煙沒說話,只走到窗邊推開一線,往下面看了看。
雖然店小二說生意不太好,不過這個時候也快到吃飯的時候了,酒樓門口來往的人稍微多了一些。
她又走回到坐到了桌邊。
等了一會兒,南煙道:“小玉,你下去看看。”
冉小玉一愣:“看什么?”
南煙說道:“你說得也對,這個地方魚龍混雜,也不知道有些什么人,你下去跟那些侍衛說,讓他們謹慎一些,還有,也去后廚看看。”
這,倒的確應該去盯著。
不過——
冉小玉說道:“奴婢下去了,那娘娘你一個人留在這里?”
南煙說道:“這個雅間又不會有什么人闖進來。”
“你快去吧。”
“早點吃完了飯,咱們也早點回宮。”
“那,好吧。”
冉小玉走過去打開門,想了想,又回頭道:“娘娘你千萬不要亂跑啊。”
“知道了,你真是越來越啰嗦了。”
“本宮又不是小孩子。”
“快去吧。”
“是,那奴婢先下去了。”
說完,冉小玉便離開了這個雅間。
南煙一個人坐在里面。
她安靜的坐著,一直聽到冉小玉的腳步聲走下樓梯,又過了一會兒,然后走到窗邊,又往下看了看。
人來人往。
可是,沒有一個她熟悉的身影和面孔。
她微微的蹙了一下眉頭——事實上,這一次也只是她試探性的,并不一定真的能夠成功,畢竟,對她而言,那個人是個神秘人,但自己對對方而言,沒有一點神秘之處。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輕嘆了口氣。
外面一陣冷風從窗戶的縫隙吹進來,南煙便要轉身往回走。
但她一轉身,就聽見屋子的另一邊,傳來了一個帶笑的聲音,用一種閑適的口氣道:“貴妃娘娘為什么嘆氣?”
一聽到這個聲音,南煙的心都跳了一下。
她猛的抬起頭來,卻見大門緊閉著,門口沒有人。
就在她詫異無比的時候,那個聲音又響起來,這一次,似乎還帶著一點溫柔和關切:“難道,有何煩惱嗎?”
聲音,不是從門外傳來的。
而是從隔壁!
南煙急忙轉過頭去,這個雅間的一面墻,實際上是幾扇屏風,跟隔壁的那個雅間雖然完全隔開,但還是能隱隱的看到對面的一些影子,也能聽到對面的聲音。
定睛一看,就看到一個身影,坐在隔壁的桌邊。
他的后背挺得筆直,一只手放在桌上。
手邊,還有一杯茶。
雖然看不到那個人的臉,但他熟悉的聲音已經昭示了自己的身份,南煙的呼吸頓時都緊繃了起來:“你,你怎么——”
“為何如此驚訝?”
對方淡淡的笑道:“貴妃娘娘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出宮,并且特地到這個酒樓中來,難道不就是為了見本座一面嗎?”
“可剛剛那個店小二說——”
“他,他知道什么。”
南煙頓時不說話了。
她剛剛也的確試探過那個店小二,什么都不知道,看來,這個酒樓并非此人的勢力,而是他隨時都派人盯著自己,連自己去了什么地方,在何處停留,他都一清二楚。
所以,才能這么快的來到這里,與自己相見。
這也對,如果這么容易就弄清他的一處勢力,那要順藤摸瓜找到他本人,也就容易了。
這個人斷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想到這里,南煙的呼吸都沉重了幾分。
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說道:“閣下已經出現在這里,想必也是要來見本宮的吧。”
“當然。”
南煙道:“那,你也應該知道,皇上已經下令,再過幾天,就要準備出宮離京,往西北而行了。”
“嗯。”
“這樣一來,你算是達到自己的目的了。”
對方仿佛笑了笑:“這,難道不是貴妃娘娘也希望的嗎?”
南煙沒有接這個話。
她只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那接下來,你要做什么?我又該做什么?”
對方,也沒有接她的話。
而是安靜了許久,仿佛在觀察她似的。
過了半晌,對方慢慢的說道:“你難道沒有想過要阻止他嗎?”
南煙的眉心一蹙。
她說道:“怎么,難道你希望我阻止皇帝去玉門關嗎?”
兩邊的雅間里,頓時都安靜了下來。
南煙看著隔壁,而隔壁那個身影,似乎也轉過頭來看著她。
兩個人的目光中間隔著一些東西,但又好像無形中交織在了一起,目光中沒有絲毫的閃爍,相反,南煙的目光比以往任何一次與他相對的時候,都更加的鎮定。
那目光,堅定有力。
甚至有一種,要看穿人身體和靈魂的力量。
對面那個向來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信心滿滿,也對一切也都掌控無疑的神秘人,終于笑了笑,也算是退了一步。
他說道:“當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