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不能來?”
南煙喃喃的重復著這幾個字,抬起頭來,顯得有些茫然的望著他們。
看到這一刻她的眼神,彤云姑姑只覺得心都酸了。
雖然已經生了一個女兒,可南煙的眼神看起來還是很清凈,有的時候,甚至有一種少女的天真,但此刻,她的眼神卻顯得傷痕累累。
好像,這無言等待的一段時間里,有看不見的刀劍在刺傷她。
“娘娘…”
彤云姑姑還想說什么安慰她,但南煙已經抬起手來,輕輕地擺了擺,說道:“沒事了,你們把飯菜都撤下去吧。”
“娘娘,你還沒用晚飯呢。”
“我吃不下。”
“可是——”
“別勸我,”南煙苦笑著,盡量做出釋然的表情:“這回是真的吃不下。”
看到她這樣說,彤云姑姑知道勸也沒有辦法,只能指揮著念秋他們將飯菜撤下。
“你們都出去吧,本宮想一個人呆著。”
“是。”
眾人安靜的退了出去,關上房門。
寬大又空曠的翊坤宮內,就只剩下南煙一個人獨坐桌旁,對著桌上那一盞孤燈。
這還是第一次,她感覺到宮中的寒涼與寂寞。
而退出以坤宮的人,一個個也都愁眉緊鎖。
念秋憂心忡忡的走在彤云姑姑的身后,輕聲說道:“姑姑,皇上今晚是真的不會來了嗎?”
“看來,是的。”
“那皇上會去哪兒呢?難道真的會去鳳昭儀那兒?”
彤云姑姑長嘆了一口氣:“也許吧。”
念秋輕聲說道:“姑姑,要不要我偷偷去那邊看一看?”
彤云姑姑轉頭看向他,苦笑著說道:“看了又有什么用?皇上去了,不來;沒去,不也還是不來么?”
聽到他這么說,念秋只覺得心頭壓上了一塊大石頭似得。
兩個人繼續往外走。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加上遠離以坤宮,前后似乎都看不到光芒,念秋輕輕地說道:“姑姑,咱們娘娘,是不是要失寵了呀?”
彤云姑姑的心顫了一下。
其實后宮榮寵來得快,去得也快,花無百日紅,他們都很明白這個道理,只是看到前些日子,皇上對貴妃的寵愛,讓他們依稀感覺到,似乎這種感情是可以永恒的。
但原來,他們都錯了。
沒有什么,是可以永恒的。
南煙在桌邊趴著睡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早上,突然被門砰的一聲,推開的聲音驚醒了,她抬起頭來,頓感脖子一酸,差一點就擰到。
“啊…”
她痛的低呼了一聲。
從外面風風火火走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冉小玉。
她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南煙身邊說道:“娘娘,你怎么在桌上睡了一晚?”
“我,沒事。”
南煙掩飾的擺了擺手,垂下發紅的眼睛。
一看到她的樣子,冉小玉就什么都明白過來了,問道:“娘娘昨夜就這樣等了皇上一整晚是嗎?”
“我…”
南煙有些遲疑。
她知道冉小玉對自己有多好,看不得自己受一點委屈,要讓她知道這事,還怕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風波來。
便淡淡的搖了搖頭:“這,沒什么。”
“他是皇帝,就算真的要寵幸鳳昭儀,也是天經地義的。”
冉小玉神情復雜的看著她,說道:“娘娘,可皇上昨晚沒去鳳朝儀那兒。”
“什么?”
南煙一聽,詫異的睜大眼睛望著她。
“你說皇上昨夜沒去鳳昭儀那里。”
“沒有。”
“皇上昨夜一直在御書房內。”
“是嗎?”
南煙一時有些愕然,突然知道祝烽竟然沒有去鳳姝那里,有些不知是悲是喜的感覺。
就在她神情復雜的皺緊眉頭時,小玉又接著說道:“皇上昨天雖然沒去鳳昭儀那里,可今天早上出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是葉諍告訴我的,”冉小玉皺著眉頭,說道:“葉諍說,皇上批閱了一道奏折,允許寧王祝煊,擔任北平京兆尹。”
“什么?!”
南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兩手扶著桌沿,猛的站起身來,但因為站的太猛,頭腦發暈,險些跌倒。幸好冉小玉一伸手,扶住了她。
南煙反手抓著他的手臂,說道:“小玉,你再說一遍,皇上讓寧王當什么?”
冉小玉沉沉的說道:“等到遷都之后,讓寧王擔任北平京兆尹。”
南煙倒抽了一口冷氣。
冉小玉看著她驟然蒼白的臉色,也有些擔心的問道:“娘娘,葉諍也顯得很緊張,但奴婢不是很明白,這個京兆尹再大,也沒有現在的國公權力大,更談不上親王的勢力,寧王已經是親王了,當一個京兆尹,有那么大的影響嗎?”
南煙沉了一口氣,說道:“寧王,不算什么;京兆尹,也不算什么。”
“可是寧王再加京兆尹,事情就大了。”
“這叫親王尹京。”
“親王尹京?”
這四個字對冉小玉有些陌生,她皺著眉頭問道:“是什么意思?”
南煙說道:“我大炎王朝開國以來,雖然至今只歷經三代,但已經形成了一個慣例,就是決定王朝繼承人的時候,會先冊封親王,然后再由親王擔任京兆尹。”
“什么?”
“之前高皇帝的皇太子,皇太孫都是走過這樣的路。”
“事實上,就在大炎王朝之前,千百年來,也都形成了這樣一個不成文的慣例。”
“原來是這樣,”冉小玉說著,眉頭擰了起來:“為什么是寧王?”
“對,為什么是寧王。”
南煙的面色越發凝重了起來。
原本之前,祝成軒被冊封魏王,加上祝烽離開金陵的這一段時間,他一直以親王的身份監國,雖然沒有擔任京兆尹一職,但也大體有了這樣的名分。
所以接下來,他被冊立太子,幾乎已經是水到渠成的事。
現在突然冒出一個寧王,擔任京兆尹。
親王尹京…
怎么會這樣呢?
之前自己跟祝烽已經說得那么明白,他自己也明白,讓魏王做繼承人是最好,也是最恰當的選擇。
為什么在這個時候,寧王冒出來了?
而祝烽,竟然允許了。
他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