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冉小玉的指引,南煙往前走了一段路,果然,聽見河水輕輕流淌的聲音,也看到了河邊那個高大的身影。
祝烽正站在那里。
在他的對面,蒼茫的草原的“盡頭”,是連綿起伏的山脈,以及他們已經提過無數次的——
長城壕。
南煙輕輕的走過去,走到了他的身后。
平時,祝烽是非常警惕的,身上有著武人天生的敏感和直覺,任何人接近他,他都能感覺得到。
可是,這一次,他卻一動不動。
南煙不知道他是已經聽到了自己的腳步聲,但是不想回頭,還是根本沒有聽到,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做什么。
這時,她感覺到祝烽的身子又微微的有些緊繃,到顫抖的樣子,她終于按捺不住,在他身后輕聲道:“皇上。”
祝烽猛地回過頭來。
南煙才看到,他的臉色還有些發白,額頭上滿是冷汗。
她急忙走到他神情,抬起手來輕輕的給他擦拭額頭上的汗水:“怎么了?”
祝烽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看著她。
南煙睜大眼睛望著他:“嗯?”
過了好一會兒,他搖搖頭:“沒事。”
看他的樣子,當然不會是沒事。
可是,南煙也不想多問,因為知道,有一些事,祝烽還沒有說出來,大概,也是說不出來。
她只輕聲道:“我們今天,可能就要到長城壕了。”
“皇上真的要去嗎?”
“嗯。”
“其實皇上可以不用去。”
“我——”
“你不要告訴朕,你想要跟蒙克,還有阿日斯蘭他們一起上去,讓朕在這里等著。”
南煙原本想說,有何不可?
可是,看到祝烽的臉色,和他的眼神,立刻就慫了。
心里嘟囔著:我是為你著想啊。
祝烽冷哼了一聲,道:“告訴你,這一次不管結果如何,你都要跟著朕回去!”
南煙低著頭沒說話。
祝烽瞪著:“嗯?在想什么?”
南煙輕輕的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道:“不管結果如何…”
“皇上想過,如果我真的是——真的是倓國公主的女兒,該怎么辦嗎?”
“還能怎么辦。”
祝烽看著她,口氣剛硬的說道:“不管你是誰的女兒,那都是過去的事。”
“現在,你是朕的女人!”
“這才是最要緊的。”
“可是,”南煙輕聲道:“朝中的大臣們,恐怕不會這么想。”
之前,僅僅因為那封信,暴露出自己可能是倓國人這件事,就已經引起了軒然大波,現在,不僅是倓國人,更是倓國的皇族!
朝中的大臣,能安靜的接受這個事實嗎?
祝烽沉聲道:“輪不到他們想。”
“除非——”他緊盯著她的眼睛,道:“你不愿意跟朕走。”
“你要離開朕!”
說出這兩句話的時候,祝烽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不一樣了,散發著那種近乎要暴怒的氣息,南煙茫然的覺得,眼前的不是一個人,是一個巨獸。
要一口把自己吞下去似得。
南煙沒有說話,只是安安靜靜的看著他。
然后,她輕輕的上前一步,將頭靠在了他的懷里。
兩只手,環住了他的腰。
一瞬間,祝烽感覺到了,身體里騰騰燃燒的火焰,立刻熄滅了。
他低下頭,看著這個小女子乖乖的依偎著自己,那消瘦的,透著幾分憔悴的臉龐,讓他的心一下子又軟了下來。
只有聲音,還勉強的帶著一點剛剛怒意,但出口的時候,也已經都變了味道:“嗯——?!”
南煙輕聲道:“我當然不想走。”
“我想跟皇上一輩子呆在一起。”
“如果,老天允許的話。”
聽到她這樣的話,祝烽的胸膛又是一陣劇烈的起伏,伸手輕輕的環住了她的細腰,道:“這種事,不用老天允許。”
“朕要,就是要!”
南煙靠在他懷里,聽著這又霸道,又有點孩子氣的話語,輕輕的笑了。
只是,笑容中,還是隱隱的帶著一點陰霾。
如同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間,始終不散的陰云。
不一會兒,他們兩從河邊回到了駐扎的地方,稍事的洗漱了一番,吃了早飯,蒙克和阿日斯蘭就走了過來。
蒙克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帶著淺淺的微笑。
“昨晚,你們睡得好嗎?”
祝烽坐在篝火邊,看了他一眼。
南煙聽到這句話,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問話,她卻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夜,自己對祝烽做的事。
臉刷的一下紅了起來。
祝烽淡淡道:“很好。”
一旁的阿日斯蘭一直看著南煙,目光微微的閃爍著。
蒙克笑道:“休息得好,就好。”
“因為今天,我們可能就要登上那邊的山峰了。”
“如果沒有很好的體力,只怕支撐不下去。”
說著,他抬手指著遠方。
南煙也抬起頭來,看著他指向的前方的群山,不由得臉色有點蒼白。
說實話,這幾天,她的體力是真的不太好,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騎馬的時候都是祝烽在用力,她只用乖乖的靠在他的懷里就好,自己,也不是那種病秧秧的弱女子。
但,就是提不起精神。
她有點煩惱的揉了揉眉心,這時,蒙克好像是看出了她的憂慮,特地彎下腰來:“怎么樣?你行嗎?”
南煙抬頭一看他,立刻道:“我沒事。”
不管怎么樣,已經走到這里了。
祝烽說了,無論如何,都要把自己帶回去。
而且,現在,只有蒙克掌握了可以判定自己血緣的術法,而他偏偏是一國之君,也的確不是天天都能像現在這樣出了皇宮,出了庫倫城,在草原上亂逛的。
也就是說,只有這一次機會而已。
一定要把握。
看到蒙克彎下腰來,溫柔的注視著南煙的樣子,一旁的祝烽臉色微微的沉下來。
他沉聲道:“她沒事。”
蒙克笑了一下:“朕,也只是擔心她而已。”
“有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