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下了幾天的雪,午后,天終于放晴了。
“胡先生。”
滾燙的茶水冒著熱氣,給鏡片染了一層白,侯律師把眼睛取下來:“不擔心那小姑娘告你?”
“你是沒看見陸星瀾打人時的那個狠勁兒。”胡定坤篤定,“他可不舍得把陳香臺推到法庭上。”
“陸星瀾答應得太爽快了,胡先生,恐怕有詐啊。”
胡定坤嗤笑:“知道帝都陸家最大的弱點是什么嗎?”他等不及了,眼里閃著算計,躍躍欲試,“陸景松太剛正不阿了,陸家美名在外,也是因為這個,陸家從不搞特權,也不能搞特權。”
呵呵。
那是你不知道陸景松的夫人是個什么樣的人。
姚碧璽的父親姚政早年間退圈了,三十年前,帝都周邊七省都要尊稱他一聲“姚爺”。
一個能在軍政和商界都如魚得水的家族,不可能至黑,也不可能至白。
“陸星瀾!”
是姚碧璽女士到了。
陸星瀾瞥了老譚一眼,對陳香臺招了下手:“香臺,過來叫人。”
“哦。”
陳香臺乖巧地小跑過去。
原本正要發火的姚碧璽一看見這小可愛,火就給滅了。
叫什么呢?陳香臺想了想:“陸夫人。”
姚碧璽來得急,身上裹著件軍大衣,妝也沒化,她擺擺手,爽朗一笑:“叫什么夫人,你就跟著星瀾叫吧。”
陳香臺震驚!
陸星瀾無奈,低頭在她耳邊說:“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姚碧璽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
這是見家長嗎?陳香臺立正站直,拿出了對待班主任般的尊敬,緊張地吞了一大口口水:“伯母好。”
姚碧璽對她笑得很慈祥,一副看親閨女的嘴臉,可一對上陸星瀾,秒換臉,神情萬分嫌棄:“你怎么回事,怎么還打人了?”
姚碧璽接到老譚電話就匆匆趕過來了,還沒弄清楚情況。
陸星瀾的解釋相當敷衍:“他該打。”
聽聽這流氓話,準兒媳還在場呢!姚碧璽覺得得教育教育:“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怎么能用暴力解決問題呢!”
老譚趕緊解釋:“夫人,情況是這樣的——”
姚碧璽擺手,不聽解釋:“什么情況也不能用拳頭解決。”她目光慈愛,特地說給準兒媳聽,“咱們陸家可是正經人家。”
可不能讓準兒媳覺得他們陸家是那種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魯莽人家。
陸星瀾沒發表任何意見,他就把陳香臺的衣領往下折了一點,讓她露出了脖子上的掐痕,一句話,簡明扼要地概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那混蛋弄的。”
姚碧璽臉上如沐春風般的笑容消失了,表情突然嚴肅,當場撥了個電話:“老八。”
聽聲音老八是個男人:“大小姐您說。”
“來一趟洪城,幫我教訓個人。”
老八請示:“要我帶兄弟過去嗎?”
“暫時不用。”姚碧璽的語氣就像是在討論殺雞宰羊,“就先把他的蛋打爆吧。”
老譚:“…”
正經人家?
不用暴力解決問題?
呵呵,打臉了吧。
陳香臺:“…”
她剛剛還詛咒了胡定坤不舉,好像要靈驗了。
她瞄了瞄陸星瀾,他沒有要阻止的意思,她就小聲提醒了一句:“伯母,調解書還沒拿到。”
姚碧璽從善如流:“那就拿到了之后再打爆。”
陳香臺腦中閃過了柳飄飄給她發過的一個表情包:一腳踹爆,男人抱襠,血濺三尺…
下一秒,腦補被打斷。
“陳香臺!”
是譚女士。
姚碧璽瞧了一眼譚女士氣急敗壞的樣子,問陸星瀾:“這事兒有沒有她的份?”
陸星瀾點頭。
姚碧璽摸了摸她新做的美甲。
譚女士抱著手抬著下巴過來了,瞥了瞥陳香臺,陰陽怪氣地說:“我說這丫頭怎么翅膀長硬了,原來是有人來撐腰啊。”
她剛剛給胡定坤打了電話,知道兩百萬泡湯了,她這火氣一下就冒到頭頂。
陳香臺正要說話,被姚碧璽拉了一下,姚碧璽走到她前面,擋住她。陳香臺突然想起了她小時候玩過的一個游戲,老鷹捉小雞,她是小雞,擋在她前面的是雞媽媽。
她以前智力很低,所以十六歲的時候還和小區里七八歲的小孩兒玩,因為她最高,小孩兒總是讓她當雞媽媽和老鷹,從不讓她當小雞。
她總算知道為什么小孩兒都爭著當小雞了。
“知道她有人撐腰,還打她主意。”姚碧璽笑著罵,“譚女士,有點蠢啊你。”
譚女士平時就是個潑辣性子,哪里挨過這樣的罵,頓時就火冒三丈:“我們家的家事,關你什么事!”
姚碧璽眉眼帶笑,可這話里帶了刺兒:“當然關我的事,香臺也算大半個陸家人了,你動她,不就是在我陸家頭上撒野嗎?”
“大半個陸家人?”譚女士冷笑,故意拿話膈應人,“都被胡定坤玩透了的破鞋,你陸家還要啊。”
姚碧璽抬手就給了一巴掌。
譚女士被打懵了:“你——”
“啪!”
又是一巴掌,姚碧璽的美甲都被刮壞了,她摸摸指甲,眼神又冷又狠:“不會做人母親也就算了,人都不會做了?”
不會做人,成,社會來教你。
“你、你、你——”譚女士腫著臉,頭發散了,眼睛瞪成了銅鈴,她氣得渾身發抖,破口大罵了一句,“你個賤人!”
她抬手就要打回去。
姚碧璽直接抓住了她的腕子,反手又給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