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三是駱家的血脈。”
“如果是血脈,又是唯一的男孩,為什么不好好待他?”
周徐紡沉默了半晌,聲音低低地說:“駱三可能不是男孩子。”
如果她腦子里的那些片段都是真實存在的話,那個住在閣樓里的小光頭,應該是女孩兒。
霜降:“那她的父母是誰?為什么要隱瞞性別?”
周徐紡搖頭。
這時候——
“來任務了。”霜降截了個圖過來,“雇主:唐想。”
原本低著頭在思考的周徐紡,聽到唐想的名字,立馬抬頭:“任務內容是什么?”
“取一個人的頭發。”
“誰?”
霜降答:“你。”
唐想要取周徐紡的DNA。
雇傭金,八百萬。
霜降并不認識唐想:“她要你的DNA做什么?”
周徐紡思忖著,手里拿著罐牛奶,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子:“有兩種可能,跟我的身世有關,或者跟基因實驗室有關。”
一提到基因實驗室,霜降就很警惕:“那你不要給了,太冒險了。”
如果讓人知道,她有基因異能…
“要給。”周徐紡說,“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誰。”
霜降有不太好的預感,顧慮重重:“你要不要告訴江織?”
她說暫時不要:“如果我解決不了,我再找他。”
說了,徒惹他心疼。
她喜歡報喜不報憂,關于她的身世,沒有一點好的記憶,她不是很想讓江織知道,尤其是那個基因實驗室。
九點,她躺到床上,并沒有睡意,盯著江織送的那兩盞燈,在發呆。
叮——
是江織給她發微信了,他發了波浪號過來。
周徐紡打字回他:“你怎么還不睡?”
薛先生說,江織以前都是八點多就睡,跟她在一起之后,才開始熬夜了。
熬夜不好。
江織發的語音,應該是躺著,在被子里,聲音有一點點低,一點點悶,但很好聽:“這個點兒,我估摸著你該想我了。”
下一句——
江織想說:我就想你了。
結果,周徐紡回了他一句:“我沒想你,我在想別的事情。”她在想駱三的事。
本來想撩撩她,反被她堵得無語凝噎了。
太不知情趣了!
江織回了她一個按在地上親哭你的表情包。
表情包的底圖是江織和周徐紡的Q版畫,很好認,江織是一頭藍色的頭發,周徐紡一身是黑只露眼睛,藍頭發的小人兒把黑衣服的小人兒按在地上,親哭了…
周徐紡第一次見這個表情包,覺得好稀奇:“這個表情變好可愛啊。”
那當然!
江織說:“我找人做的。”語氣開始得意了,“我做了一套。”
周徐紡:“你好厲害!”
江織:“╯╰”
周徐紡:“可以發給我嗎?”
是大灰狼引誘小白兔的口吻:“求人就要有個求人的態度。”江織提要求了,“先發個親親過來。”
周徐紡發了個親親的表情包。
江織看她乖,就把一整套表情包都發給她了。
躺下給江織親一身是黑只露眼睛的小人兒躺著,兩眼冒星星看著頭頂打了‘江織’兩個大字的藍頭發小人兒。
不管不管就寵你!藍頭發小人兒抱著手,頭一扭,表情畫得很生動,一副‘你不寵我就不理你’的表情。
你的小祖宗上線了藍頭發小人兒乖乖坐著,頭畫得很大。
不想睡覺想睡你藍頭發小人兒躺著,被子踢到了床下面,
不可以發句號,要忍住一身是黑只露眼睛的小人兒死死憋著,表情像便秘。
再發句號親哭你藍頭發小人兒把一身是黑只露眼睛的小人兒摁在墻上,一個表情很大魔王,一個楚楚可憐要哭了。
我是封印解除的小仙女一身是黑只露眼睛的小人兒原地轉圈圈,頭上頂了一坨五顏六色的光,手上還有一支魔法棒。
紡寶晚安江織晚安 最后兩個圖…
藍頭發小人兒躺著,沒穿衣服,一身是黑只露眼睛的小人兒跨坐在他身上,一手抬著他下巴,一手按在他腹肌上…
前面的都很棒,就是這兩個晚安的表情包,周徐紡覺得…她覺得有點熱,把被子踹了,她爬起來,喝了一杯水,全部點了收藏,才給江織回了微信。
周徐紡:“江織,不可以發小黃圖。”
江織發語音,聽得出來他在笑:“哪里黃了?”
周徐紡不好意思說出來,就打字:“你沒穿衣服。”
江織還笑:“你不是穿了嗎?”
周徐紡:“。”
江織:再發句號親哭你 江織:“這是我夢里,你就是這個樣子的。”
江織是小流氓!
周徐紡把新收藏的表情包發過去:不可以發句號,要忍住 江織:“終于不發句號了。”
周徐紡是強迫癥患者,一定要最后一個結束聊天:不可以發句號,要忍住 江織以為就到這了,把手機放下了,可兩分鐘后,周徐紡又發了消息過來。
“江織。”
江織甩了個表情包過去:你的小祖宗上線了江織再甩一個表情包:不想睡覺想睡你 周徐紡難得發了語音:“你以前是不是受?”
“是不是啊?”
江織:…
他不回答,她就在那邊一直‘江織江織’地叫。
受不了她了,他質問:“你是不是又看什么亂七八糟的小說了?”
周徐紡:“沒有亂七八糟,我看了耽美,很好看的。”
江織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是耽美,周徐紡還在那邊纏著問。
“是受嗎?”
“是不是?”
“是不是?”
不想回答,江織就發表情包:按在地上親哭你 周徐紡:“。”
過了很久,久到周徐紡都快睡著了,江織才回了她一個字:“是。”
怪不得,他被她壓。
周徐紡鉆到被子里,笑了一會兒,給江織回了一個表情包:江織晚安 次日,上午九點,爆出了一條娛樂新聞——天星當家小花旦駱穎和片場毆打助理,有圖有真相。
一時,網友們炸開了鍋。
動作片全球代購:“臥槽!最毒婦人心啊!駱穎和v”
我是一坨小可愛:“抽人手法很嫻熟,應該不是第一次,怪不得老是換助理。”
你有你的蠟燭我有我的小皮鞭:“又一個人設崩塌的。”
請叫我帥鍋:“滾出娛樂圈!駱穎和v”
不減三十斤不換昵稱:“掐頭去尾,能說明什么問題?不知道事情的起因,就不要隨便評判結果。”
爸爸媽媽去上班我去幼兒園:“都這樣了,粉絲還洗?打人就是不對,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能饒恕。”
我是一只貂滿世界的皮:“人非圣賢,氣急了動手不也是常有的事,不知道前因后果,不無腦黑。”
別叫我我在被子里看片兒:“就是,我生氣了也會踹我弟弟,有什么毛病?”
快給大爺拜年回復別叫我我在被子里看片:“沒毛病,先讓老子踹你一個試試?”
一會兒功夫,轉發和評論就破新高了。
駱穎和從出道起就順風順水,天星力捧的小公主,不管是真粉還是黑粉,微博粉絲總歸破了五千萬,她平時資源又好,與她搭檔的都是大咖,可演技卻上去,對她看不順眼想踩一腳的大有人在,這黑料一出來,討論度持續彪高,還不到兩個小時,駱穎和用玫瑰花毆打助理一事就上了熱搜頭條。
咣——
駱穎和把平板摔在了桌子上,眼睛都氣紅了:“公關部都在做什么?為什么熱搜還沒有撤掉?”
經紀人楊帆回:“話題度太高,撤不下來。”
駱穎和情緒激動,她猛地站起來,砰的一聲撞倒了椅子,沖著經紀人吼:“那你不會想辦法?天星花那么多錢雇你,是讓你來當廢物的嗎?”
如果不是因為駱穎和是駱家的二小姐,是天星的半個主人,楊帆絕對不會給這種只有脾氣卻沒腦子的小公主當經紀人。
她深吸了一口氣:“先發道歉聲明——”
駱穎和卻不肯,完全蠻不講理:“我憑什么道歉?我花錢雇的助理,她做不好,我為什么不能教訓她?”
欺軟怕硬,趾高氣揚。
駱家的家教,也就這樣。
楊帆都懶得跟她東拉西扯,也有點不耐煩了:“你不道歉,公關做得再漂亮也沒有用。”
駱穎和怒目圓睜:“你——”
她被打斷了。
工作室的門被推開,駱青和站門口,不咸不淡地扔了句:“行了。”
駱穎和立馬禁了聲。
看得出來,她很怵這個堂姐。
駱青和是單眼皮,細長,寡情又冷漠的長相,眼里總透著一股子清高的狠,她吩咐了句:“先發道歉聲明。”
駱穎和不敢放肆,只是小聲地拒絕:“我不要。”
“不要?”她笑了笑,是輕描淡寫的口氣,“不要就給我滾出天星。”
駱穎和臉色發白,不再說話了。
她這大小姐脾氣,對誰發也不敢對駱青和發,整個駱家,她最怕的就是她,當然,最討厭的也是她。
駱青和進來,把門帶上,拉了把椅子坐下,雙腿并攏,身上的職業套裝一絲不茍,她問楊帆:“那個助理平時做事怎么樣?”
楊帆回:“比較仔細。”
駱青和手指敲著桌子,不疾不徐:“那找點不仔細的東西出來。”
楊帆明白她的意思了,又問:“熱搜怎么辦?”
她抬頭,細長的單眼和風細雨地瞧著人,卻透著狠勁兒:“撤不下去,就找更有爆點的事情去壓,這么簡單的道理還用我來教你?”
楊帆噤若寒蟬,不敢接話。
不同于駱穎和那個狂躁嬌縱的花瓶,駱青和可不是善茬,在商場多年,她的手腕不輸男人半分。
這時,手機鈴聲響。
駱青和接了,電話里,秘書道:“小駱總,尸檢報告出來了。”
她起身,往外走:“把韓封叫過來。”
警局。
尸檢報告一出來,刑偵隊就開了緊急會議。
投影儀開著,會議室里拉了窗,邢副隊拿著翻頁筆,指著幕布上的報告內容:“死亡時間是下午三點左右,致命傷在肺部,死者身上沒有太多傷痕,兇手殺人意圖明顯,幾乎一刀致命。”
翻了一頁,他又道:“法醫做了比對,遺留在現場的這把水果刀就是兇器。”
同事張文提了個問題:“那兇手為什么不把兇器帶走?”
把兇器留下來,指紋、dna、甚至衣物上的纖維都有可能暴露,聰明的罪犯絕對不會把兇器留在現場,除非是他慌張逃竄時落下了,或者,他想把兇器留下來挑釁警方。
但現場很干凈,可以排除兇手失誤的可能。
邢副隊道:“這一點我也想不通,而且這把水果刀上除了死者陳麗的血跡,還有一個人的血跡。”
張文問:“是不是兇手?”
邢副隊搖頭:“不是兇手。”他翻了一頁投影資料,“是行李箱棄尸案的死者,段惜。”
那個棄尸案的嫌疑人二號,被拍到了手表,推江織下海的兇手也被拍到同一只手表,莫非這三起案子都有關聯?
“行李箱棄尸案的兇手是個女的,”刑偵隊的同事就猜測,“那會不會是陳麗?”
邢副隊也不能下結論:“這把水果刀與段惜的致命傷的確吻合,而且在陳麗家的廚房也發現了段惜的血跡,但有一點解釋不通,如果是陳麗殺了段惜,她為什么把兇器帶回了家?甚至連血跡都不清理。”
這時,慢慢悠悠的聲音接了一句:“是買兇殺人,不留證據,怎么訛錢?”
是情報科的喬隊。
他來旁聽的。
刑偵隊的程隊坐他對面,問:“為什么說是買兇殺人?”
喬南楚把桌子上的資料翻到一頁,扔給程隊:“陳麗跟段惜認都不認識,沒有殺人動機,而且她吸毒,調酒師的工資不夠,她極有可能是拿錢辦事。”
最重要的是,江織說他女朋友聽到了,陳麗和一位叫韓先生的男人通電話,電話里提到了處理尸體和匯錢。
只可能是買兇殺人。
邢副隊結合了喬南楚的推測,再做推論:“就是說,有人雇傭陳麗去殺段惜,陳麗把尸體裝在行李箱里棄尸之后,帶走了兇器,并且打算用來訛錢,但與買兇殺人的雇主沒有談妥,最后被雇主用同一把刀滅口了?”
而段惜又是游輪上被性·虐的受害人,這么推斷的話,那個施暴者就極有可能是買兇殺人的雇主。
喬南楚不置可否,只說:“陳麗的手上有傷痕,驗一下段惜的指甲就知道她是不是殺害段惜的兇手了。”
一句話戳中點了。
這家伙,就該來刑偵隊啊。
程隊朝旁邊的同事吩咐了句:“去給法醫部打電話。”吩咐完,朝喬南楚投了個戲謔的眼神,“喬隊,有沒有興趣轉來我刑偵隊?”
喬南楚往辦公椅上一靠:“沒有。”
程隊繼續挖墻角:“你這刑偵能力,待在情報科有點浪費啊。”
他一副薄情寡義的冷漠樣:“不浪費,我全能。”
這個家伙!
不插科打諢了,程隊繼續說案子:“現在基本可以確定了,推江少下海的兇手與雇傭陳麗殺段惜的兇手,是同一個人,或者是幫兇。”
邢副隊接著話說:“駱常德手臂上有傷,手表的線索也對得上,而且,駱常德有性·虐的前科,動機也有了,那是不是只要能查到他跟陳麗之間的資金往來,就可以給他定罪了?”
程隊駁了副隊的話:“哪有那么容易,他的那塊手表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而且也沒有直接的殺人證據,指紋、DNA、目擊證人一個都沒有,全是間接證據,要勝訴很難。”
案件討論到這里,出外勤的小鐘回來了。
“程隊。”
程隊問他查得怎么樣:“陳麗的個人賬戶最近有沒有大筆進賬的記錄?”
小鐘搖頭,抹了一把汗,在桌上拿了瓶水先灌了一口,說:“她的賬戶沒什么問題,她親友的賬戶也都沒問題,沒有大筆的資金往來。”
“難道不是買兇殺人?”邢副隊抓了一把頭發,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
如果不是買兇殺人的話,那前面的猜測全部要被推翻。
程隊看向對面的喬南楚。
他沒作聲,接了個電話,聽了一分多鐘就掛了,說:“沒有走賬戶,她收了兩袋現金,存放在了珠峰大廈的儲物柜里。”
所以,還是買兇殺人。
程隊詫異:“你怎么知道的?”
喬南楚笑而不語。
傍晚,他把江織叫出來,也問了他這個問題:“你怎么知道的?”
那兩袋現金,就是江織給挖出來的。
江織靠著包間里吧臺,拿了幾杯酒,在胡亂地調,說:“猜的。”走個人賬戶太危險,如果是他要買兇殺人,也會選擇用現金。
喬南楚單手撐在吧臺上,支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看著江織:“那你再猜猜,兇手是不是駱常德?”
江織往酒杯里加了冰啤:“是他。”晃了晃酒杯,“但他會脫罪。”
包間里有點熱,喬南楚脫了外套,扔在一邊:“怎么說?”
“陳麗都被滅口了,為什么還把兇器留下?”江織毫無章法地調著酒,輕描淡寫地說,“因為要用來脫罪。”
要把三起案子全部關聯起來。
然后,搞一個幫兇出來,或者,替罪羔羊。
喬南楚的手機這時響了,他接了個電話,接完之后,笑了:“全給你料準了,‘兇手’去警局自首了。”
江織抬頭,吧臺昏昏暗暗的光照在他眼里:“韓封?”
喬南楚失笑:“你又猜到了?”
“推我下海的四個嫌疑人里,江孝林排除了嫌疑,黃沛東是被江孝林故意拉下水的,除了駱常德,就只剩韓封。”他往洋酒杯里扔了一片檸檬,霧藍色的頭發垂著,遮了眉,睫毛很長,影子落在了臉上,“而且,一開始就是韓封給駱常德作了不在場證明。”
也就是說,這倆算是幫兇。
江織猜:“應該是駱青和出手了,要棄車保帥。”
全對上了。
還好江織不是罪犯,他這個腦袋,要用來犯罪,那就不得了了。
“還有一個問題,”喬南楚撐著下巴,瞧江織那張比女人還精致的側臉,“駱常德為什么要推你下海?難不成他性·虐段惜的時候,被你瞧見了?”
江織搖頭,抬了抬眼皮,桃花眼看人的時候,似醉非醉的,不用刻意,也勾人:“因為你。”
“我?”喬南楚伸長了腿,“關我什么事兒?”
“我被他推下海之前,在跟你通電話。”
電話內容是——
喬南楚想起來了:“駱家的縱火案?”
對,當時在說要查駱家的縱火案。
所以,駱常德一不做二不休。
“本來只是懷疑,現在我可以確定,”江織垂下眼皮,遮了滿眼寒光,“那場火是駱家人自己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