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高的半鏤空院墻將三間白墻黑瓦屋圈在中央。
屋前澆著水泥,干干凈凈的,用來晾曬衣裳、夏季晚上乘個涼;屋后是自留地,種著幾樣應季的蔬菜瓜果。
院墻上爬滿了扁豆藤、秋茄子,還有幾株喇叭花。
“馬大嬸絕對是咱們鎮最講究的人。”吳美麗掩著笑嘀咕了一句,隨后扯開嗓門朝屋里喊,“嬸子,在家不?我是美麗啊。”
“在咧在咧!進來吧,門沒鎖。”馬大嬸應聲開門出來,往門口放了兩雙自己編的藤底布面拖鞋,朝她倆招手。
吳美麗拿胳膊肘撞撞徐隨珠,抿著嘴笑:“我沒說錯吧?”
“你又在編排我什么了?不就讓你換雙拖鞋嘛,話真多!”馬大嬸看到她的小動作,不免笑罵了一句。
“我哪敢編排嬸子呀!我這是夸您愛干凈。”
“少來!我還能不知道你!”馬大嬸笑著白她一眼,轉而招呼起徐隨珠,“幾年沒見,隨隨是越來越標致了!”
“嬸子您認識我呀?”徐隨珠跟在馬大嬸身后進屋,好奇地問。
“你爹是鐵軍吧?那就沒錯了!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時間過得可真快,一眨眼你都大學畢業了,你爹走了有六年了吧…”
提起這個話題難免感傷。
馬大嬸抹抹眼角,隨后端起桌上準備的瓜子、花生、酸棗糕招待徐隨珠,“來,嬸子家沒什么好吃的,這瓜子、花生還是過年時留下的。酸棗糕是我那不孝兒買來的,味道還可以,快嘗嘗。”
吳美麗抓了把瓜子,邊嗑邊說:“嬸子,你就知足吧!權柱哥要是個不孝兒,那我看咱們鎮沒一戶人家有孝順兒子了。平時給你買吃的穿的,現在還要接你去城里享福,這樣的不孝兒,給我一打我都要。”
馬大嬸被逗得哈哈大笑。
繼而說起這房子。
“丫頭,原本我是不打算出租的,我這人愛干凈,你嫂子了解我脾氣,見不得家里臟兮兮、亂糟糟。也怕人不珍惜,把我精心維護的房子弄壞了。不過聽你嫂子說,你要留在鎮中上班,沒個住處是麻煩。你爹早年幫過我們家,如今你有難處,我不知情就算了,知情了不幫,百年后到地下,怕沒臉見你爹。所以你放寬心住下,平時用多少電、花多少水,你自己繳了,房租不用你出。”
“那怎么行!”徐隨珠覺得這樣太占馬大嬸便宜,“嬸子肯將這么好的房子租給我,我已經很感激了。至于房租,該多少就多少。”
馬大嬸堅持不要:“我說了我不是租房,你要是給我房租,我就不給你住了。省的別人知道后,纏著我說三道四。”
吳美麗扯了徐隨珠一把:“你不曉得,鎮上一些個房子太擠、十幾口人住一屋的,得知嬸子要搬去縣城,一早就來問了,要不是嬸子堅持說不租,門檻怕是都要被踏斷。”
徐隨珠也不是那等矯情的,聽是這么回事,立馬應道:“行,那我就厚著臉皮白住嬸子這兒了。”
馬大嬸笑了:“論厚臉皮,還得數你這嫂子。”
“哎喲嬸子!我厚著臉皮跑來問你,還不是為了我這妹子。你倆倒好,見面跟親人似的,就數我是外人。”
“哈哈哈——”
說笑了一通,馬大嬸領著徐隨珠參觀屋子:
“東間睡房,南窗開了四扇玻璃,亮堂得很,冬天暖和、夏天涼快…你權柱叔前年澆水泥,順便給我在后半間砌了間浴室,搓澡老方便了…冬被要是不夠的話,你只管把被絮柜里的拿出來用。這幾口箱子放了我的衣服,蓋塊花布上頭可以擺擺鏡子、梳子;衣櫥我收拾空了給你用…”
接著來到西屋:“西屋一直沒住人,就堆些雜物、家什,你有什么雜七雜八的也盡可放到這里來。雜物架我打了三面墻,接著天花板,能放不少東西。”
“灶間小了點,獨眼灶,不過你權柱叔給我弄了口煤氣灶,大鍋燜飯、煤氣灶炒菜,方便得很。我也不帶走,把它留給你用,你要記得經常擦洗,尤其炒完菜,一定要把油珠擦干凈。煤氣快用完了你要隨時留意,縣里每隔一陣子會有車過來拉煤氣罐,錯過就得等下個月…”
馬大嬸領著徐隨珠走了一圈,徐隨珠對這屋子滿意極了。
不說房間的木地板、灶房的煤氣灶、刷著綠油漆的潔凈墻面,單是那貼著白瓷磚、接了自來水的浴室,就讓人滿意得不得了。在現今這年代,有這樣條件的房子著實算不錯了。
得知馬大嬸的兒子明天就來接她,徐隨珠決定下周一就搬進來。馬大嬸把家里鑰匙給了徐隨珠一份,該交代的都交代了。
一上午忙完兩件要緊事,且都是圓滿的結果,徐隨珠一路帶著笑騎回漁村。
“姑!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工作的事順利吧?”
“順利順利!再順利沒有了,校長讓我周一就去上班。”徐隨珠摟著她姑笑眉彎彎,“兜兜呢,該餓壞了吧?”
“你走后沒一會兒,小家伙就睡著了,還沒醒呢。”徐秀媛守在房門口縫補拉破口子的漁網,小包子醒了一哼唧就聽得見。
“這一覺睡這么長?”徐隨珠驚奇道,算算時間,“得有四五個鐘頭了吧?不愧是麻麻的貼心暖男,知道麻麻外出,不給姑婆搗蛋!”
說著,進屋看小包子。
沒想到小包子已經醒了,含著手指頭兩眼滴溜溜地轉呢。
徐隨珠看得稀罕極了,抱起他親了一口:“真是個乖寶貝,醒了也不哭鬧。麻麻這就喂你。”
喂奶的時候看出小家伙餓壞了,大口大口地吞咽,沒一會兒工夫就把她積攢一上午的口糧吃空了。
喂飽小包子,徐隨珠也餓了,和她姑兩個簡單煮了碗海鮮粉,舀上一勺螺醬,邊吃邊說面試和租房的情況。
得知兩樁事都順利落實,徐秀媛松了一口氣,高興地表示晚上一定要整幾個好菜慶祝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