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3章 返程

　　閃閃發光的，正是它最頂端的一片葉子。

　　貓兒好奇，湊近聞了聞。

　　不過鼻頭還沒觸到葉子，它忽然就脫落了，輕飄飄落去地面的一小洼積水里。

　　白貓嚇得一縮脖子，往后退開半尺。

　　葉片靜止了好一會兒，忽然沉落。

　　水面不過手掌寬，清澈見底，可葉片一沉下去就不見了。

　　貓兒不信邪，伸爪子撓水。

　　水花四濺，洼底真地什么也沒有。

　　燕三郎修為雖是平平，但背著人跑不在話下。

　　黑漆漆的夜里，山路崎嶇難行，晶長老領先他半個身位，引他繞遠路往綠洲而去。

　　又爬過一座山，燕三郎站在山脊俯視，見山谷中的叢林有多處無風搖曳，但都不往他這方向來。

　　晶長老松了一口氣：“看來，不是你們。”

　　“往西去了。”燕三郎臉上未見輕松，“它們走得很堅決，沒有停下來打探。”

　　這就說明，妖軍果然掌握了線索。

　　“重潼和烈木在那個方向。”晶長老微嘆口氣，“沒想到會是他們。”

　　這是一種犧牲，誰跟內奸同組就可能遭遇不測，但其他隊友能活下來。否則所有人一起跑就一起死。

　　但眼下最要緊的，并不是殺死奸細，而是逃離追兵。“我們走吧。”

　　兩人往反方向去了。

　　為什么追兵向西，燕三郎心知肚明。

　　烈木和重潼一組，危機就在身后，并且他還身負重傷。

　　可是燕三郎能幫他的也就那么多，余下的都要看他自己了。

　　無論哪個世界都很殘酷，人最后還得自食其力。

　　晶長老劈開眼前巨大的蒲葉，一邊問燕三郎：“你在自己的世界，也是一方大能？”妖軍不追往這里，他繃緊的神經才稍稍放松。

　　“算是吧。”有自己的地盤和勢力，應該就算那么回事。

　　“重潼和你們有仇？”

　　他看出來了？燕三郎負重前行，面不改色：“二十天前，我都不認識他。”

　　“他為何與你們作對？”晶長老早就察覺這幾個外來者之間有些不對勁兒。

　　“那就要問他了。”燕三郎皺眉，“你也看見了，是他針對我們。”

　　晶長老意味深長：“他特地選你朋友組隊。”他也是看出來了，才沒往那一組里再塞人，就讓他們單純成團。

　　燕三郎淡淡道：“算他倆倒霉。”

　　晶長老有些看不懂了。這徐奉先與烈木并肩作戰，危急時絕不獨行，仿佛義氣深重，現在朋友身陷險境，怎么他又無動于衷？

　　“不是說，外來者絕不會是奸細？”他看著燕三郎問，“為何妖軍追他們去了？”

　　“事無絕對。”燕三郎搖頭道，“他們都單獨出過城，誰知道他們在城外遭遇什么。”

　　“被勸降？”

　　“或許，被恐嚇了。”燕三郎緩緩道，“妖帝之能，我們尚且一知半解。”

　　原本密林之中多妖怪，但這時多數妖物都受征召，圍攻綠洲去了，是以林地異常安靜，只有蟲鳴不息。

　　即便如此，兩人一具重傀還是備加小心，繞過了幾個可能存在的小妖窩。

　　窩里空空如也。

　　此時，最大的危險來自天空。

　　兩人不時抬頭，透過枝葉縫隙仰望夜空，發現樹頂和高空時常都有影子劃過。

　　那是禽妖正在盤旋偵查。

　　它們目光銳利遠勝人類，幸好今晚夜黑如墨，給眾人提供了極好的掩護，只有少數禽妖擅于夜里視物，但這會兒都去西邊了。

　　就像有人暗中調度一樣。

　　“莫說過云，就是妖將的馭下之能，好像也不遜于人類。”燕三郎低聲道，“這些妖怪進退有度，兵法嫻熟，比我們世界的強多了。”

　　晶長老目光微黯：“你們生逢盛世，知足吧。”

　　不像他們，窮途末路。

　　兩人已經趕到一片怪異的樹林，這里每一棵樹看起來都像巨大的蘑菇，有膨脹的、圓桶狀的樹干，和巨傘一般的樹冠。

　　然而它們比蘑菇要大上千倍，以至于人站在樹冠底下，都渺小得像個蚱蜢。

　　“我們盡快趕回綠洲，其他人的任務繼續。”晶長老說著，吹響一截骨笛。那笛聲“咕咕”，異常低沉，但能傳播很遠。

　　只過幾息工夫，巨冠樹上也傳來相同的“咕咕”聲，而后飛下來幾只大鳥，翼展六丈以上（十九米），白頭褐身，絨羽很短，頸部細長如天鵝，翅膀卻像蝙蝠，頂端還生有細爪。

　　這幾只怪鳥落地后翅膀抵地爬行兩步，就沖晶長老張嘴，燕三郎才看見它們口中尖牙交錯。

　　晶長老給它們投喂幾塊肉干，只道了一個字：“上！”

　　燕三郎識得這種鳥名為“褐勞”，喜食大魚，但食不裹腹時，人類和其他野獸也能湊合著吃。但眼前這幾頭從幼鳥就被馴化，當作綠洲的護城獸。

　　褐勞吃肉后，晶長老比了個手勢，它們就放低身段伏地，讓兩人躍上背部。這怪鳥力大無窮，馱起燕三郎和圣人兩個成年人不在話下。

　　重傀“白星”自占一鳥，它的重量比兩人合起來都重，卻不及其他重傀百分之一，勉強還在褐勞的負重范圍內。

　　三人坐好，褐勞就撲扇翅膀，一飛沖天、直入云霄。

　　地面危機重重，走空路可就順暢多了。

　　這個高度，其他禽類已經很少，地面的妖怪也不會沒事兒抬頭觀天。但三人還是伏低身形、緊貼鳥背，以免被其他飛禽發現。

　　就在此時，燕三郎聽見下方傳來“咻——”的一聲，尖銳刺耳，低頭看去，卻見后方的山林中躥出一團紅綠相間的煙火，直接炸在半空，夜色里格外醒目。

　　那個方位是？

　　三人都看見，原本下方低空盤旋的十幾頭禽妖，聞聲立刻轉向，往那里飛去。

　　無形中，燕三郎等人就更安全了。

　　看來，那兩人之間勝負已分，就不知道是誰活下來了。燕三郎輕輕呼出一口氣。

　　空路最短，綠洲又很近，載著燕三郎等人的褐勞大鳥振翅幾次，就把他們送到了綠洲上方。

　　越飛近，越危險。

　　空中禽妖近千，燕三郎等人闖入，難保不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