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只是單純的意外?”燕三郎總覺得不對勁兒。這種感覺淡淡地縈繞不去,太討人厭,“千紅夫人并非無所不知。”
“我在許久之前就認得繆毒了。這廝戰力不錯,但不像有那種本事的人。”千歲搖頭,“至少他的修為遠遠趕不上千紅夫人,再說我們誰對游戲機制也不如她了解。想鉆空子,難。”
除了極端意外的情況,想找到游戲的漏洞,首先就要對游戲本身研究透徹。這是千紅夫人拿出來的游戲,大廳里誰有她了解得更深刻?
“他與皮囊意外共鳴,反倒證實了我的另一猜想。”燕三郎緩緩道,“我們以神降方式進入的,并不是單純的游戲,而是一個個完整獨立的世界。”
“是啊。”千歲早就感覺出來,“‘魚龍變’也就算了,‘雨夜大逃殺’里的每個人類,心智、情緒、反應都與現實無異。這不像是千紅夫人捏造出來的游戲。”
燕三郎想起了不愿離寨的土匪頭子,想起處處與孔友為難的楊威,還有柔弱但是陪伴父親左右的蘇可,以及目睹了生父手刃娘親的蘇青。
他們的情緒太真實了,如果只是游戲,為何會有這些零碎的、與主線無關的劇情?
只有一個解釋:
他們降臨的并不是游戲,而是其他的真實世界!
對公平大廳的賓客來說,這只是個游戲;而對所謂的“游戲中人”而言,玩家的到來、玩家的作為,卻真實地改變了他們的人生軌跡。
“從前千紅山莊的游戲,也是這樣子的么?”
“非也。”她從其他神魔那里聽來不少消息,“最初的千紅山莊,只開放公平大廳一層,所有人都只能借助黃金天秤玩一玩賭桌上的游戲。后來隨著它開放次數的增多,各種稀奇古怪的新游戲也出現了,像是千紅夫人隨意想出來的,并無蹤跡可循。”
“也就是近兩、三回開放,才出現了神降的方式。”她緩緩道,“看來,千紅夫人也在借此磨練自己的神能。”
燕三郎皺眉:“天人道的大能,竟有這樣的本事?”
“按理說不該有。天人道與修羅道有交集,經常發生戰爭。總地來說,勢均力敵。”千歲給他講述人間難知的秘辛,“我也去過兩次,那時都不曾聽說過千紅夫人其人。”
“就這幾百年間,聲名鵲起?”燕三郎思索道,“可曾問過其他神魔?”千歲被綁定天衡數百年,對其他五道之事不甚了解。其他神魔可就不同了。
“問過了。”雖說侍女在樓下,千歲的聲音還是下意識放低,“來歷成謎,無法準確溯源。這就很怪了,天人道那群古板重血統、講淵源,一個家族血脈能追溯成千上萬年。這么個強者橫空出世,莫不是石頭里蹦出來的?”
作為阿修羅,她的語氣對天人充滿了不屑。燕三郎摸摸鼻子,也明白為什么:
阿修羅生于多識之樹,無父無母,哪來血統血脈可以繼承?天人看不起他們,他們同樣也看不慣天人。
難怪這兩道人馬總是干仗。
“天人道對此可有評價?”
“沒有呢,只說千紅夫人從不曾走出山莊,甚至不參加其他天人的宴席聚會,始終避世而居。旁人想見她,就得進山莊來。好在,她跟其他人也沒有爭端。”她聳了聳肩,“總之,這個女人在自己的世界也很神秘。有些人圖謀不軌,但進來后就失蹤了,沒再出現。”
“至于千紅山莊,因為可以交易修為和壽命,名氣越來越大,慕名而來的強大神魔也越來越多。”千歲特意道,“我問過了,天人道目前還沒第二人有這種本事,這才對嘛。”
“她身上也是謎團重重。”燕三郎沉吟,“倒與昔年的迷藏海國有些相似。”
“可是來這里參與游戲的賓客,多半都不是普通人。”千歲倒不擔心,“六道之中的至強者,至少有十余人在此,千紅夫人想算計他們,哪有當年幽魂算計人類那么容易?”
“話雖如此,本質上并沒什么不同。”燕三郎道,“熙來攘往,為利而已。”
他聲音轉為凝重:“說回游戲。我們這里可能出了個大問題。”
“嗯?”千歲被他唬得鳳眼微睜,“別亂嚇人好不好?”
燕三郎從頸間拖出木鈴鐺,在她面前晃了晃:“進入千紅山莊后,它就沒動靜了,一直到現在。”
木鈴鐺躺在他手心里,的確是安安靜靜,沒發光也沒震動。
千歲看著它皺眉:“也是,它怎么這樣安靜?”
燕小三成天戴著這玩意兒,再說她最近也不用回木鈴鐺,于是下意識就忽略了天衡的存在。
“既然公平大廳的所謂游戲不是游戲,而是真實世界,那么我們神降進入游戲、操控生物身軀的方式,難道不算是破壞那個世界的公允?一個兩個也就罷了,幾十上百人一起過去,不算破壞平衡么?”燕三郎捏了捏木鈴鐺,“這東西以平衡世間為己任,為什么沒有反應?”
從前木鈴鐺只要偵測到破壞天地秩序的情形出現,就會向持有者發出警示。現在千紅大廳里類似情況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為什么天衡反而就裝死了呢?
千歲撫著下巴:“或許,神降不算破壞世間公平?”
“怎可能?”燕三郎不認可,“瘟妖違規留在人間,都被天衡通緝;雖然神降不是真正的神魂穿越,但無論‘魚龍變’還是‘雨夜大逃殺’,玩家都快把那個世界穿成篩子了,無數生靈的命運從此被改變。這么大規模的篡改,還不叫作破壞天衡嗎?”
天衡這件法器的作用,并不只在人間生效。就算千紅山莊的法則與別處不同,但玩家們進入的世界自有體系、自有規則,為什么天衡沒有感應?
千歲戳了戳木鈴鐺。毫不意外,指尖從木鈴鐺穿過,像是拂過空氣。自從簽下契約之后,她就碰不到這東西了。“或許,這玩意兒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