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莞爾。
他深諳衛國政局,茅定勝從前是叛軍頭子,雖然后來從龍有功,到底不像韓昭這樣根正苗紅。有前科的人,衛王必定是深深忌憚,表面上好言安撫、又封又賞,其實是把他架在盛邑,不給一點實權。
茅定勝得了個閑職,在盛邑里吃喝玩樂也無人去惹他。這已經是歷朝歷代起義首領最好的結局,他也不敢有別的奢求,只是夜里時常抑郁。
結果燕三郎一紙書信傳來,請他移居青云境。
茅定勝和衛王都是大喜。
這個局面,正是皆大歡喜。
“天子可好?”燕三郎還未收到蕭宓回信。
“他?好得緊。”茅定勝擺手,“皇后再懷龍胎,明年蕭家又有后了。”
燕三郎唔了一聲:“這是喜訊,又得備禮了。”
“你也得趕緊辦些喜事,才好把禮錢都收回來。”茅定勝左顧右盼,“對了,你家夫人呢?”
“后山觀景去了。”抓鳥去了。
燕時初這個夫人脾氣和行蹤都讓人捉摸不定,整個衛國上流社會都知道。茅定勝也就是一問,轉而切題:“對了,你說青云宗的礦山要出讓采權,可是真的?”
燕時初明明白紙黑字寫進信里,但他不放心,還得當面問個清楚。
但凡強國,沒有一個不把礦山的開采權抓在手里。莫說平民了,富商都沒資格去碰,也就偶爾有皇親國戚能偷摸兒占個礦山,那也不能廣而告之。
青云宗放出的卻是重磅消息:
讓渡境內四座礦山的開采權!
礦山就是金山銀山哪。姓燕的和青云宗,真地那么大方?
在他注視下,燕三郎點頭:“青云宗要出讓鹿臺山、傅平嶺、譙山和涔山的礦權,九日后競標,價高者得。經過探明,這四座礦脈儲量頗豐,所得利潤,經營者與青云宗八二分成。”
“這個比例不錯。”何止是不錯,簡直厚道。茅定勝摸著下巴,“我的競爭對手都來了么?”
“競拍會在白鳥城舉行,離這里大概兩天路程。”燕三郎笑道,“即便拿不下礦山,我這里也有你的營生。”
“拿不下?嘿嘿。”茅定勝表示不服,燕時初也太小看他這些年積累下的家底吧?雖說和燕記商會沒法比,但茅定勝拉拔一幫兄弟也沒少干實事。
但他也好奇:“你說的是什么營生?”
“在盛邑西城建龍口堰,你的兄弟們也參與其中,經驗頗豐。”燕三郎已經想好了,“正好我這里也要建壩,時間緊、任務重,你如能派他們前來幫忙最好;另外,青云境內物產豐饒,只是山路泥濘難走,連進出礦山的路都不平整。除了白鳥城和千渡城之外,四城九鄉都要修路。”
干工程可是好大一塊肥肉,尤其公家撥款。茅定勝聽得砰然心動:“你手下不是有天工局,怎不叫來干活?”
燕時初在盛邑建立天工局,專司各項大型土木,這幾年發展壯大。
“天工局在盛邑工程繁多,大半都未完工,不能輕離。富余人手已在路上,但遠遠不夠。”少年輕聲道,“你也知道,我不喜歡官家辦事。”
茅定勝深有同感:“那是!”
官家自己干事,效率感人,燒錢無數。燕時初要是讓青云宗自己修路,恐怕十年后都未必能驗收。
“青云境很快會成繁華之地。”燕三郎笑道,“你要不要先來拔個頭籌?”
茅定勝眼睛亮了:“好!還是你關照老朋友。”
盛邑誰不知道燕記商會的大東家是個活財神?這些年吞銀吸金,賺的還都是良心錢,在衛國風評甚好。
站對風口比自己努力更重要,茅定勝有個跟緊燕時初的機會,必定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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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摩拳擦掌:“要建的水壩在哪里,明天我就可以派人過去了。”
燕三郎忍不住笑了:“在距此七十里外的逐浪灣,如今白誠煥在那里主持,一共要建堰、壩、渠共十二道。”
茅定勝臉色微變,這么多?
“莫擔心。”燕三郎適時出聲,“體量都不大,以控水為主。”
“你先參加白鳥城的礦權發賣吧。”燕三郎提醒他,“手頭的人數要算好,這點兒怕是不夠。”
“不夠再找。”茅定勝漫不在乎,“只要這里有營生,我能再整出一兩千號人。”
燕三郎笑而不語。
衛王蕭宓最忌憚茅定勝的一點,就在這里了:
雖然叛軍當年已經原地解散,但人還是那些人,活蹦亂跳地,只是隱入了民間,卸甲歸田。哪天茅定勝振臂一呼,他們會不會一下又從良民變成了叛軍?
衛國這幾年光景好,百姓越發富足,造反的基礎也就越薄弱。但帝王的目光向來放得長遠,要未雨綢繆。
茅定勝先前還說后頭只有四五百人,現在有活兒有營生,又改說兩三千人都能拉來。
燕三郎也不戳破,只和他舉杯共飲。
這些人從哪來,不就是昔年鳳崍山里的叛軍嗎?被招安后,他們在當地成了水陸一霸,前段時間才被衛國整頓過,可見要人有人。
燕三郎現在,缺的就是人。
莫看青云宗兩千余眾,能放下身段在民間做這些實事的,又能有多少?
白貓返回時,恰好與茅定勝擦肩而過。
“咦,那不是前叛軍頭子?”千歲好奇,“他怎么來了?”
“我寫信請他過來的。”燕三郎抱起貓兒,“他留在衛國也是無用,不如到這里替我做事。”這些年積攢下來的人脈,終于可以派上用場了。
“我看你當這山長當得很開心呀。”他想親白貓一口,被它伸爪子捂住嘴,滿滿都是抗拒,“喂,動手不動口。你是不是忘了一件大事?”
“嗯?”
“千紅山莊快要向人間開放了。”白貓提醒他,“你可別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