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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淶城距離天狼谷還有一段距離。如今他身體每況愈下,就算派人狙擊端方弄到解藥,萬一解藥還沒送到安淶城,他先毒發身亡,這未免死得憋屈。
鐵太傅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這里…怎么辦?”
如今的宣國憂亂交織,身為定盤星的顏烈要是親自趕赴天狼谷,不再坐鎮安淶城,整個宣國會亂成什么樣子?
且不說西邊的偽鐸國,顏霜、顏寒兩大親王早就對大權虎視眈眈,不待顏烈身故就動作頻頻。
顏烈這么拔腿一走,豈非等同于將權力拱手讓出?
“我身上毒素一日不除,宣國就一日不能安穩。”病痛顯然沒能阻止顏烈的深思熟慮,現在只是孰輕孰重的問題,“只要我能康復,朝野自定,這兩人不足為慮。”
他眼里閃過一縷精光。病虎也還是虎,那兩兄弟若是將他當作了死貓,定要后悔不迭。
“更何況…”顏烈這回歇了更久才能道,“顏霜、顏寒這一支系厭惡攏沙宗,要是他們奪權成功,攏沙宗在王廷的勢力就會遭到清算,恐怕以后再沒有插手宣國的機會了。為防此患,他們也不得不支持我。”
那是與虎謀皮。當年顏梟也不得不借助攏沙宗之力,最后卻成尾大不掉之局。
鐵太傅心里清楚,這是重蹈當年覆轍,但他沒有說出口。
顏烈已經瀕死,哪還能管顧長久未來?當務之急,先保命再說。
“明年二月十五?”鐵太傅想了想,“沒幾個月了。”
“請你安排。”顏烈今天召他進宮就為此事,“務求隱秘,不為人知。”
“是!”鐵太傅知道,攝政王這是將己身安全都交到他手中了。
接下來半個月,秋高氣爽。
反常的秋雨季終于過去了,一切都向著正常靠攏。
燕三郎的生活古井無波,除了晚上陪著千歲逛逛市集,再抽空聽取李開復關于名下產業的匯報,其他時間不是看書就是調息練功。
好像和從前也沒什么不同,但千歲明顯覺得,他笑得更少更沉默了,顯得心事重重,就連平日里的調息練功也更加努力,幾乎占用白天所有時間——這小子平時就用功得可怕,千歲簡直不能想象他還能從海綿里繼續擠出水來。
忍了十幾天,她終于忍不住了,這天趁著逛夜市買糖麻花的時候,一把將他拽到橋洞底下。
今天她特地不帶芊芊和小金出門,免得兩個夾心肉丸子壞事兒。
小金通人性,經過了早期的垂涎之后就發現女主人白天會附去貓身上,于是芊芊就變成了自己最動不得的對象。
因此這胖貓不僅吃不得,還要著力討好。這么半個月廝混下來,小金已經變成了芊芊的跟屁蟲,邀景園里的下人們成日價就見這一白一青兩個身影橫沖直撞,黃大苦著臉追在后頭。
現在四周黑漆漆地,偶有小舟從河上掠過,才有一絲燈光透來。
“喂!”她的語氣不是很好,“最近為什么躲著我?”
燕小三最近和她的交流少了,像是憋著股氣,她哪里得罪他了?
“沒有。”他矢口否認。
“哎喲,開始學會撒謊了?”千歲雙手環過他脖子,把自己掛在他身上,“坦白從寬!”
燕三郎想了想,抓著她一只手按在自己胸膛上。她能感受到掌下的心跳,撲通撲通,但有一絲雜音。
他的心傷還未好全呢。
少年說:“我要快些痊愈。”
在黑暗中,他的眼睛好像反倒特別明亮,千歲垂首,不知怎地居然有些受不住他的目光。
她臉上忽然有些發熱:“猴急什么,你早晚能恢復!”
她也急啊,但她矜持,沒他表現得這么急切。
燕三郎緊接著道:“我想快些取回天衡里的真力。”
千歲一呆,忽然從他掌心抽手,聲音一下子就冷了:“你想的是取回修為?”
那不然?燕三郎沒有問出口,但千歲從他眼里看出了疑惑。
是了,他心傷痊愈后,就可以一次性取回天衡積攢多年的任務報酬。雖說他的報酬已在桃源分給她轉化為愿力,但天衡只允許他贈送一小部分,大頭還存在木鈴鐺里呢。
燕三郎雖然成功晉入“歸元”之境,但他始終沒能放手修行。這筆可觀的報酬真正加身,他的道行有望暴漲。
千歲一下推開少年,返身要走。
沒勁,這人簡直太沒勁了!
燕三郎眼明手快,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往回帶:“怎么了?”
千歲板著臉:“我困了,要回去睡覺。”跟他沒話講了。
“千歲。”少年的面龐隱在陰影里,只有嘆氣聲清晰可聞,“你已經取回修為,而我…”
他停頓了很久,才澀聲道:“我還差得遠。”
千歲一怔,心念微動,琉璃燈即從虛空中浮現出來,綻放光明。那趟修羅道之行,她意外取回了從前的大部分修為,如今琉璃燈流光溢彩,表面各色魚蟲鳥獸圖案不但能動會跑,有些還會互相爭斗,宛如活物。
燈芯火焰也變作了漂亮的橙色,在微風的天氣里安然不動。
燈光照亮少年沉郁的眉眼。
千歲明白了,他終究是心存芥蒂。燕小三介意的,不是她的修為比他高,而是白夜的道行遠在他之上。
那么強大的男人,曾經有意于她。
他也明白,自己和千歲得以活著離開修羅道,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取回了自己的修為,令白夜忌憚而不再出手。
少年的自尊,受到了小小的損傷。
“你醋了?”她笑靨燦爛,暗含兩分得意,在燈影下吹彈可破。
燕三郎撫著她的面龐,忍不住深深吻上。
河中的水聲、橋上的雜音,好似一下子離他們遠去。
琉璃燈悄悄調低了亮度。
昏暗的燈光中,兩個人影依偎在一起。千歲埋首在他懷中,嘿嘿道:“我嘗著怎么有酸味兒?”
燕三郎在她小蠻腰上撓了撓,癢得她咯咯笑出聲來。
“離開多識之樹后,我和白夜都打下屬于自己的領地、成為一方領主,相互之間帶兵打過幾仗,沒分出勝負來,后面基本保持互不干擾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