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障眼的神通,最怕的就是雷霆暴雨這等極端天氣。平時掩蓋得好好兒地,強對流天氣時就露出馬腳。否則首銅山延綿數千里,放眼都是大山,要找到隱于其中的桃源地,談何容易?
話說別來,誰會花這么大力氣隱藏凡人之地?道理說不通哪。
“我們已到潘涂溝了,你打算從哪里找起?”小風吹得貓兒舒爽,尾巴一下一下拍在窗臺上。
“桃源先民當年進出此地的所謂‘通道’,我們要再看看。”燕三郎沉吟,“除此之外——”
話還未說完,門響了。
敲門的人很急。
燕三郎剛拉開房門,白苓一步就踏了進來,小聲道:“底下有情況。”
她聲音低細如耳語,更是頻頻回頭往后看,生怕有什么東西跟上來。
“怎么?”
“在映日峰湖邊襲擊我的人。”白苓低促道,“現在就在底下坐著!”
襲擊者?燕三郎挑了挑眉,有些驚訝。
白苓一行十余人原在映日峰的大湖邊扎營,結果被人偷襲,后來才遇見燕三郎。看樣子,偷襲者也趁著雷雨之夜進入了桃源境。
這下子好玩了。
白苓繼續道:“我剛想下樓,那幾人正好進店。”
燕三郎倒是知道,出房門走去樓梯口,正好能瞧見客棧的柜臺,這也是他精心挑選的位置。他想走出去看看,白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小心,他們警惕得很,不好對付!”
她本想抓他護腕,但情急之下按到了少年手背。
少女的指尖發涼,顯然怕得狠了。
燕三郎猛地抽手。
這動作突兀而果決,白苓未料到他反應這么大,一下子呆住,不知所措。
燕三郎深吸一口氣,轉頭喚了一聲:“芊芊,下去看看。”
聲音不大,但原本慵懶趴在窗邊的白貓立刻跳下地面、溜出房門,動作快得白苓都來不及躲閃,就覺一團毛茸茸蹭過自己腳背,轉出門外去了。
那觸感讓她她險些原地起跳。
再往外看,貓兒立在樓梯扶手上,對她舐了舐唇,像是很不屑的模樣。
她沒留意到,燕三郎飛快在衣擺上擦了擦手。
緊接著,貓兒敏捷地跳到一樓的房梁上去了。
房梁離地面一丈多高,哪有人會時時抬頭?它走在上面如履平地,只要不踐踏下許多灰塵落地,別人就不會注意到頭頂上有只貓兒。
白苓在燕三郎的屋里候著,坐立不安。
少年給她倒了杯熱水,白苓剛要接過,目光落在他手背上,不由得吃驚:“你、你的手?”
他的手背高高腫起,紅得快要滴血!
這是中毒還是…不對,這好像是她方才碰過的。
“過敏而已。”燕三郎面不改色,強壓著鉆心的癢意。他都不記得這毛病上次何時犯過了,還以為自己好了,哪知道今天來得這般兇猛。“很快就好。”
千歲平時也喜歡跟他動手動腳啊,怎不見這副身體恁大反應,難道是平時被她調嬉慣了,已經放棄抵抗?
正思索間,白貓從門縫鉆了進來,飛快擠到他們中間:“你們在做什么!”這兩人背著她鬼鬼祟祟湊在一起干啥呢?
燕三郎回頭,先放了個隔音結界,才放心問它:“聽到什么了?”
貓兒跳到桌子上,硬把白苓嚇出了幾尺遠。
它不屑地看她一眼,這才對燕三郎道:“你都猜不到,底下是誰來了!”
“誰?”它不說,他的確猜不到。
而在白苓看來,燕三郎說一句,貓兒就叫喚一聲,仿佛應答。所以,這果然是只妖怪?她打量著白貓。
千歲才沒空理她呢,只興沖沖對燕三郎道:“是我們在迷藏國的老熟人了——”
“海神使!”
燕三郎面色一下轉作凝重。
居然是海神使?這個答案太出乎意料。
他很想問千歲一句“有無看錯”,但還是忍住了。阿修羅看走眼的機會,能有幾次?
迷藏幽魂也來了。
可真是萬萬沒想到啊。
這個消息雖然勁爆,但少年并不驚奇于它們的出現。迷藏海國的存在,本身與蒼吾使就有淵源。如果說這些怪物離開圣樹之后,還有什么活下去的新轉機,那估計就要到彌留之境里面去找了。
所以,現在迷藏幽魂也和燕三郎的目標一致呢。
他轉向白苓:“追殺你的敵人當中,是不是有個三旬出頭的女子?還有個男人,額邊有一道淺疤,隨身佩一把鬼頭刀?”
“對!”白苓咬牙,“就是他們。”
燕三郎點了點頭。先前追殺白苓的,就是這群迷藏幽魂。
千歲嘿嘿一聲:“這小妮子能活下來,當真命大。”
燕三郎同感,因此補問白苓:“這些都不是省油的燈,你們當初是怎么從他們手里逃出來的?”
“喂,你…”白苓不忿,這是什么意思,看扁他們?但她很快反應過來,狐疑地看向燕三郎,“你認得他們?”
“老對頭了。”燕三郎知道她在擔心什么,一開口就直接挑明,“這些人術法奇詭,尋常異士根本應付不來。”迷藏幽魂必須寄于人身,并且適宜的軀體隨機性很大。若非有這重限制,人類幾乎拿他們無可奈何。
白苓還在消化這個消息:“我與他們無怨無仇,他們對我下手是為了、為了…”
“蒼吾石。”到了這時,燕三郎也不再閃爍其辭,“沒有蒼吾石,就進不了彌留之境。”
“他們也進了桃源。”白苓小聲嘀咕,俏面泛白,“那就是說,他們已經搶到蒼吾石了?”
“或許。”燕三郎沉聲,“也或許沒有。他們人多,需要更多蒼吾石。”白苓的隊伍不是第一個倒霉的,她本人就是海神使截殺其他隊伍的目擊者。
“他們的攻擊方式很奇異,有的甚至可以鉆進我部下的腦袋,以此殺人。”白苓咬了咬唇:“我的侍女珠兒留下斷后,用神魂自爆了一件法器,引發強光。他們好像很害怕那個,很久都未再追上來,我們就逃了。”
燕三郎沉聲道:“那個女人,有沒有接觸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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