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砸在地上的是蜃煙,能令他和護衛與周圍景物融為一體,光憑肉眼不好分辨。
但是效力不能持久,待煙散開,人影自現。
再拐個彎,巡衛的身影就會從兩人視野中消失。
偏就在此時,墻根的狗洞嗦嗦一響,有一黑一黃兩條大狗從里頭鉆了出來!
兩人兩狗相遇,雙方都是大吃一驚。
司文睿暗道不好。
怪不得這里膻味濃,原來他們溜進狗窩來了!
豆腐坊里耗子多,主人就養了兩條狗來拿耗子。
狗兒一晚上在外頭撒歡剛回家,也沒料到窩里突然多了兩個不速之客。
它們嗅覺遠強過視覺,蜃煙可瞞不過它們的感官。
黑狗開始呲牙,準備低咆。
護衛反應極快,反手一刀剁下了黑狗腦袋。黃狗嚇得后跳三尺,汪汪汪狂吠出聲!
護衛再要去對付它,晚了。
居民區夜里安靜,這狗吠聲就格外突兀。石從翼的巡衛都快走到門口,聽見后方狗叫,下意識又回過頭來。
這一回頭,就瞧見地上有個無頭狗尸,另一頭黃狗沖著墻角直叫喚,邊叫邊退。
傻子也看出這里有蹊蹺了。
他們立刻沖了回去,卻見眼前刀光一閃,墻角光線一折,有兩人憑空出現。
一刀將巡衛逼退,護衛挾起司文睿就要跳出墻外。
哪知他才剛剛起跳,墻頭就多了一人,大腳一踹,正正好將他給踹進了底下的古井里!
撲通,沉悶一聲。
這廂司文睿一個倒栽沖掉回地面,墻上那人慌不迭撲下去,一把抓住他小腿提了起來。
地面都是石板,這要是大頭朝下掉落一丈,司文睿的腦瓜還不得開瓢啊?
巡衛都圍了過來喚道:“侯爺!”
來者正是威武侯石從翼。
他聽見狗叫聲就往這里趕,剛要翻墻過來,卻見底下有人起跳。他想也不想一腳踹出,結果正中目標!
有這樣趕巧法兒?他可真是神腿!
“好極,回去都有賞!”侯爺大悅,回頭看見司文睿卻嚇了一跳。
這廝臉色赤醬,紅得像要滴血,再倒掛下去怕出人命。
他把司文睿扔回地面。這里四面高墻,懷王世子又不會武,他也不虞這小子跑掉。
司文睿一落地就翻身爬起,咳得驚天動地。
無論如何,至少他能暢快咳嗽,嗓子眼里的東西快堵死他了!
石從翼正要說話,卻見司文睿嘴里噴出一樣黑乎乎的東西。他急忙閃開,才發現是個烏溜溜的藥丸子,已經溶化少許。
趁著這功夫,司文睿退到墻角,喘息不止。
“世子,別來無恙啊?”石從翼獰笑,“我看你氣色不錯,不像死人。”
真面目曝露也是無法了,當務之急,想法子逃出盛邑才是正理。司文睿也不跟他多說,從懷里掏出一枚令牌捏在手里,周身就泛出淡淡的黑光來。
他低喝一聲“遁”,一個轉身,堅定地撞向了土墻!
他的動作極快,石從翼居然都抓了個空。
不好!憑石從翼眼力,一下就看出他手里捏著的是遁令。豆腐坊小天井的地面都是石板,司文睿遁不出去,只能穿墻走。
可是墻外的街道就是土路,司文睿穿墻出去,立刻就能遁入地底。
到得那時,再想抓他可不容易。
石從翼都要起跳出墻了,希望趕在司文睿穿墻之后、入地之前逮到他。
不過么——
“砰!”
一聲震響,司文睿一頭撞在墻上,暈了過去。
墻里四人面面相覷,連躲在人身后仗勢狂吠的大黃狗也不叫了,歪頭看著地上的人。
長達數年的狗生里,它就沒見過這種憨批。
就連它都知道,過墻得有洞!
這人連狗都不如嗎?
巡衛強忍著笑去問石從翼:“侯爺,他暈過去了。”他沒看懂,懷王世子這是什么操作,自撞南墻嗎?
“嗯!”石從翼抽刀在土墻上刮了兩下。
噌噌,泥粉掉落,露出底下的石塊來。
這居然是堵石墻,也難怪司文睿遁不出去。
這就是命啊,石從翼感慨一聲,收刀撫掌:“帶出去,回宮面圣!”
這時豆腐坊的大門被推開,有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他望見后院里多了幾個活人,自家的狗卻少了一只,不由得大驚:“你、你們是誰!”
“官家辦差。”石從翼拿出令牌,在他眼前一晃,“你是豆腐坊的主人?”
“是,是啊。”
“問你個事。”石從翼拍了拍身后的墻,“你為什么要給石墻加了層土皮?”誰會吃飽了撐著這么干哪?
從表面上看,這就是一堵土墻啊,否則司文睿也不會義無反顧撞上去。
豆腐坊主人抓了抓后腦勺,雖然迷茫但還是回答了問題:“小人剛盤下這個店時,生意一直不好。有高人來看過風水,說我造的豆腐是軟的,可這里全是石頭,地形太硬,注定生意不好。他讓我把石墻改成土墻,我就在墻外多砌了兩層泥灰。果然從此買賣就好做了。”
石從翼樂不可支,拍著他的肩膀大笑:“好,好,改得好!砌得好!”不由分說塞給他十兩銀子,帶著巡衛和司文睿揚長而去。
順著胖子所指方向,燕三郎和千歲追出去數百丈,并未摸到廖青松的影子。
“追丟了。”燕三郎停下腳步,“這人修為了得,看來又通匿術。”
“該死!”千歲氣呼呼,“只差那么一點兒!”
但她心底也明白,這里是繁華大街,民房林立,又不是空曠荒寂的野外,廖青松隨便跳去哪一戶家里,都可能甩開兩人。
藏木于林,不好找。
“罷了。”燕三郎輕聲道,“回去吧,今天宮里應該還有大事。”
司文睿的福生子自行逃走,這人要倒大霉了。石從翼的抓捕行動應該很順利才是。
兩人回宮,路上正好經過懷王府邸,發現這里被圍得水泄不通。
聚在周圍看熱鬧的人,里三層,外三層。
越過一片黑壓壓的腦袋,燕三郎看見懷王府外站著大批近衛,兵甲森然。
“光明正大圍府。”千歲哦了一聲,“蕭宓終于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