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把兩只罐子放進儲物戒,裝有福生子的罐子額外收在書箱里。它是活物,不能被放進儲物空間,但燕三郎篤定,短時間內它不會溜走了。
對福生子來說,眼下罐子就是它的金山銀海。
然后,他和千歲才不緊不慢走出了剃頭鋪子。
夜風微涼,他深吸一口氣。不遠處的墻頭伸出三兩枝含笑花,芳香撲鼻。
千歲也聞到了,贊了一聲道:“下個香膏就用上含笑好啦。”妙目一轉,現他面龐微微有些紅。
她方才親過的地方,嘿嘿。
不過他既然要假裝沒生過,千歲也不打算說破。
她喜歡就好,燕三郎聳了聳肩往前走,聽到方才被打劫的胖子正飽含委屈對石從翼道:“…哪知這人不由分說,搶了我的東西!”
“他往哪里跑了?”
“又、又上了。”胖子回身一指路邊傾倒的馬車,“就是這輛。”
“然后呢?”石從翼著急,恨不得從他嘴里把后話一下子全掏出來。
可是胖子吞吞吐吐:“后來輪子突然飛了,車也倒了,車上三個人全跑了。”
“除了車夫,車廂里還有兩個人?”
“對。”胖子回想,“車沒撞上墻之前,有一個先跳出來跑了,但度很快,我沒看清。車翻以后,車夫扶著另一個出來了。這人年紀較輕,但被撞慘了,頭破血流。”
“兩人不往一個方向跑?”
“不啊。”胖子回身一指,“頭破血流的往這條路跑了。”
石從翼當即一揮手:“跟我來。”帶人順著胖子手指方向沖去。
胖子搓了搓手:“幾位官爺,我能走了嗎?”
燕三郎抱臂站在一邊,這時才開問:“你丟了什么?”
“呃。”胖子卡殼,呆了一下才道,“沒什么,就是幾、幾十兩銀子。”
千歲偏頭看著他:“沒了?”
“沒、沒了。”胖子的心在滴血。還有他花了大幾千兩銀子買下來的攢金粉啊,那個殺千刀的劫匪!不過攢金粉是禁物,他在官差面前哪敢報失!
那七兩攢金粉就算被找回來,也不是他的了。
燕三郎無視他肉痛得快要暈過去的神情,繼續問:“最先跳車那人,往哪里去了?”
胖子一指西邊:“那兒。”
燕三郎腳步一拐,就往那里追去。
千歲已知他的目標:“廖青松?”
“是。”燕三郎腳下不停,低促道,“我有預感,這人才是關鍵!”
“你不管蕭宓了?”
“福生子已經脫落,司文睿好運變質。”燕三郎想得很明白,“輪到他倒大霉了。石從翼已經派人回去稟報,蕭宓應該無妨。”
同知閣。
正在尾房里喝酒賭錢的護衛,有一個摸了摸肚皮站起來:“我去放水。”
酒喝多了,肚子脹得厲害。
其他人笑罵:“別是想贏了錢就尿遁開溜吧?”
“哪能呢?”他揮了揮手,“半刻鐘內必回。”
等他從茅廁里出來,走了小半程,忽覺不對:
奶奶個熊,方才贏的銀票也順便塞進懷里了,和手紙一起!
茅廁里光線昏暗看不清楚,他該不會、該不會…?
護衛趕緊掏懷,把那幾個團在一起的紙球都扒了出來。
可他正要展開來細看,忽然一陣勁風吹過,呼——
剛鋪開來的兩張紙片,跟著風就跑了。
“哎我的錢!”驚鴻一瞥,他也看清楚了,那是銀票!
護衛順風追去,一直跟出了十余丈才揀回一張。
又追出五、六丈,另一張銀票被卡在草叢中。
護衛大步沖過去,彎腰就揀。
這可是面值一百兩的票子啊,丟了能讓他心頭滴血!
不過他才要直起腰來,眼角余光卻瞥見一抹子淺紅。
那是什么?
他定睛細看,現是雙繡鞋。
繡鞋還套在人腳上,那么…
“誰!”他毛骨悚然,低喝一聲。
天耀宮中。
韓昭和樊浩坐在一起,乘著酒興聊了幾句,賀小鳶也在丈夫身邊作陪。
從前兵戎相見,如今把酒言歡。
這兩人都在對方手里吃過虧,原本有些尬聊。不過酒精是個好東西,一杯兩杯三杯下肚,自然就聊開了。韓昭有心修復這段關系,而樊浩心里也明白,自己疼愛的暄平公主從此長留衛國,她過得好不好,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護國公,因此跟韓昭也是有說有笑。
表面上,兩人一團和氣。
官哪,呵呵,賀小鳶抿了口酒,暗翻一個白眼。
就在這時,有宮人來報,同知閣來人求見樊將軍,狀甚緊急。
同知閣?
韓昭和樊浩都覺奇怪。公主已經出嫁,這時候同知閣能出什么事?
于是同知閣的護衛滿頭大汗進來稟報:“將軍,侍女桃子暴斃。”
公主大婚,在這當口上與她沾邊的人、物出事,都會挑動攸人靈敏的神經。
樊浩茫然:“桃子?”公主侍女眾多,他能知道這是誰么?
“桃子專為公主飼養雪貂。”護衛緊聲道,“其他下人說,雪貂午后就不見了。”
樊浩皺眉:“貂?侍女?”那白貂是暄平公主的心尖寶貝,他好像還記得名字叫作“雪球”?
現在貂不見了,侍女死了,這二者和公主會有關系么?“桃子怎么死的?”
“我們現時,她已經倒斃花園當中,渾身縮緊,皮膚紅,臉皮鼓脹。”
樊浩還未來得及多想,韓昭已經放下酒杯:“慢著!”
侍女桃子的癥狀,為何聽起來那樣耳熟?韓昭一邊回想,一邊問他:“可曾驗毒?”
“試過。”護衛答得流利,“用銀刀試過,不黑。”
“是渾身縮得像蝦米?”韓昭有了頭緒。
“是是,頭足蜷曲緊抱。”
韓昭忽覺嗓子干澀:“你們晚飯有公雞肉么?”
護衛一愣,猶豫道:“晚上有雙菇燒雞,但雞是公是母,這個…”他們只管吃,何曾注意吃進肚子里的是公雞還是母雞?
韓昭頓時轉向賀小鳶,見她臉色難看已極,不由得問:“小鳶兒,莫不是?”
賀小鳶柳眉倒豎,只說了兩個字:“錢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