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清楚了。”張涵翠想了想,“鴻武寶印的秘密,我都從父親那里聽來。”
“那枚寶印呢?”
“原是父親收著,他就算神識不清,也從不讓那物離身。可是方才我檢查過,印子不見了。”張涵翠聲音低了下去,“或許…是被搶走了。我這兩天還見到它來著。”
“還有什么法子,能助我們追到劫犯?”
張涵翠還未答話,黃二輕巧奔了進來:“兩位主人,張老頭醒了,嚷著怪物要來了,三焦鎮危矣!若不是我們攔著,他已經沖去街上大吼大叫了。”
燕三郎抬腿就往外走:“去看看。”
張云生果然很激動,額上沁著汗,嘴唇都發抖。
張涵翠一過來就被他拽住:“閨女你快通知全鎮人,讓他們趕緊撤走!怪物要出來了!”
小姑娘正想開聲安慰,燕三郎伸手扣著張云生肩膀:“何出此言,怪物為什么會出來?”
“印章被涂污!”張云生眼里閃著惶恐,“那東西沒目標了,見誰殺誰,見誰吃誰!”
他清醒的時候,就會明白伯吾廟前發生了什么事。
白貓一下子跳到了樹上。見誰吃誰?開什么玩笑,她可是試過三眼怪物的斤兩,當時韓昭也在場,對怪物天然就有壓制之力,卻還打得那樣辛苦!
那樣的戰斗,她可不想再來一次了。
燕三郎低下頭,與他視線齊平:“你為何放出伯吾?”張云生這次醒來,神志好像也清醒許多,不似早晨那般昏昏噩噩。
亂識之癥就是如此,患者的神志和情緒不可自控。
“我不知道,我不記得。”張云生神情迷茫,但很快就堅定起來,“但我不后悔。他們會滅口的,我女兒不能死!”
“爹!”張涵翠淌下淚來。
眾人都明白他說什么,十五日之期一過,劫犯任務達成,很可能就要回來殺張家父女滅口了。張云生手無縛雞之力,頭腦時不時犯渾,他也知道光憑自己壓根兒沒有反擊之能,這才把主意打到了畫中的伯吾身上。
只要放出這傳說中的怪物去追殺劫犯,女兒就可以轉危為安了。
當然,代價也很慘重,他又要被扣掉七年壽命。算上風雪圖,他這么半個月內要折損十四年壽命!
老實說,燕三郎也不知道老頭還有沒有這些壽命可扣了。
他得趁這時候多套問些內容:“怪物何時出來?”
“夜里。”
“為何昨晚它一直呆在畫中?”燕三郎相信,其中有些原因。
“傳說、傳說…”張云生說了幾句,聲音就低了下去,轉成絮絮低語。
那音量,連千歲都聽不清楚。
燕三郎正要再問,外頭傳來吱呀開門聲,而后石從翼走了進來,他踩在中庭的雪地里,沙沙作響。
“對了,我還有些事兒想問你。”
燕三郎沖他擺了擺手,先追問張云生:“怪物何時會出來?”
可是老頭子抬頭看他,眼里滿是迷茫:“什么怪物?你是誰?”
他又看了看周圍,有些畏縮:“這是哪里?你們圍著我作甚?”
這會兒,連燕三郎都長長吐出一口氣,有些憋悶。
老頭子的毛病又發作了,把前幾分鐘的事都忘了個干凈。
石從翼“喂”了兩聲:“困住魯將軍和公主的畫卷,就是這對父女蓋的章?”
燕三郎沒吱聲,石從翼就明白了。他眼中寒光一閃:“押下去!后頭一并帶回盛邑待審!”如果魯將軍和暄平公主有個三長兩短,這對父女就是嫌犯的同謀和人證,必須要帶回去。
張涵翠大驚:“不不,我父親年事已高,經不得路途顛簸了!”十五日期限一到,張云生就要為使用鴻武寶印付出代價,壽命又折七年。從這里到盛邑路途遙遠,父親恐怕挺不過去!
石從翼毫不理會,轉頭對燕三郎道:“汀蘭洲好似發現了劫犯的行蹤,你要跟我過去看看么?”
“好。”
黃大忍不住出聲哀求:“小主人,您幫幫忙…”話未說完,黃二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傻哥哥太沒眼力價了,這時候怎能求情?
眼看燕三郎轉身要走,張涵翠咬了咬牙,忽然道:“若是能助你們追蹤到嫌犯下落,我和父親就無罪了,是么?”
石從翼一下停頓,大步走了回來,橫眉怒目:“說,他藏身何處!”他的時間寶貴已極,這幫刁民卻還打著各式小算盤。
要不是看出燕三郎有阻攔之意,他早將這兩人拖下去,大刑伺候了。
張涵翠看了看父親,欲言又止。
燕三郎會意,讓黃鶴將張云生帶遠:“說吧,時間緊迫。”
張涵翠這才小聲道:“伯吾應該可以追蹤到他,畢竟它就是因此而被喚醒的。”
石從翼皺眉:“可是那人已用張云生的血涂污了伯吾圖,這不會令它失效么?”
“要用上蓋章者本人的鮮血,才能消除原有的指令。”
“本人的…”蓋章的不是張云生么?眾人面面相覷,繼而恍然。
白貓輕喚一聲,燕三郎朝她上下打量一番,像是剛剛認識這個女子:“這樣說來…在伯吾圖蓋下鴻武寶印的人,是你!”
“不是爹爹,是我!”張涵翠咬了咬唇,挽起袖子。
眾人看見,她臂上纏著白紗布。
千歲恍然:“我早先嗅到她身上有血味兒,還以為是…”還以為是小姑娘例事來了,也沒在意。
“他根本記不清了,也以為是自己蓋下的章。我看那三人面相兇惡,想必要干壞事。十五天過后,說不定他們就要來殺我們滅口。我又心疼爹爹那七年壽命,所以想了好幾天就…”
他們安安份份活在三焦鎮,偏那幾人上門,敲走了張云生的七年壽命。
七年!她父親身體已經不好,還熬不熬得過七年都不好說,那幾人憑什么這樣對待他們!
就因為他們手無縛雞之力?
所以,她激活了畫中的伯吾。那怪物被她心中的仇恨驅動,夜里就追出去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