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就在這里 (四千三)
赤羽城北邊數萬里的一片荒丘上。
一位中年男人，身穿赤紅之袍，滿頭白發，相貌冷峻，負手而立，眼神深邃凝望遠方，眉宇間一股梟雄氣質，似乎在等待什么。
遠處幾道人影極速飛來。
為首一個白袍老者相貌蒼老，氣質文雅，神色嚴肅，看得出來，此時心情不是很好。
任誰被人把后輩捉了去，以此要挾討要寶物，心情都不會好。
白袍老者身后兩人表露得更為明顯，目光冷厲看著赤袍男人，臉上滿是不快。
其中一人雙眼渾濁，鶴發雞皮，身軀佝僂，手持木杖，渾身散發著一股蒼老和腐朽氣息，一副行將就木、壽命所剩無多的模樣，但身上若有若現的九轉強大氣息，讓人無法輕視。
另外一人也是相貌蒼老，不過相較年輕一些。
四方臉、高口闊鼻，顧盼之間帶著濃重威勢，是三人中對赤袍男人顯露怒意最多的一個。
兩人分別是蘇族太上大長老和太上二長老。
一個九轉前期，一個八轉后期。
赤袍男人隨意掃過白袍老者身后兩人，隨即收回目光，沒有太在意兩人。
值得他正視的只有和他同等境界的白袍老者。
“赤羽城主，你要的問天鏡，老朽已經帶來，放了我的后輩。”
白袍老者眼神凌厲直視赤羽城主。
他伸出手，一面如上好白玉所刻的古鏡顯現而出，懸浮在他掌上。
“這就是問天鏡？”
赤羽城主眼神欣喜，細細打量著這面古鏡，如見到什么有趣之物。
“一直聽說世間三族之一蘇族中有件異寶名為問天鏡，得到它可以知曉世上幾乎所有事情，可惜一直無緣得見。”
之所以說是幾乎，因為禁忌蠱蟲是天地禁忌，問天鏡在問題涉及到禁忌蠱蟲時，一般都得不到答案。
除此之外，世間任何事情都瞞不過問天鏡。
“城主想得到問天鏡要做什么？”
白袍老者眼神微凝，忽然問道。
“可是有什么一直想要得到答案的問題？”
“問題？
什么問題？”
赤羽城主心神似乎都放在問天鏡了上，隨口應道。
白袍老者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這個問題，他也只是心血來潮而已。
赤羽城主想得到問天鏡，也未必是有什么目的。
這樣一件異寶，世上有誰不想要。
畢竟，人的天性之一就是喜歡窺探他人的事情和秘密。
“赤羽城主，還請放出我們的族長，讓我們看一看！”
這時，蘇族太上長老聲音蒼老嘶啞道。
赤羽城主聞言掃了他一眼，袍袖一揮。
一道人影被從他的蘊空戒中放出。
蘇天越被一根天青色的繩子，捆得結結實實。
這根身為八品寶器的禁元繩，讓他全身真元都無法動用。
他看到白袍老者等人，本能叫道。
“老祖，太上大長老、太上二長老。”
隨即轉過頭怒視赤羽城主。
“赤羽城主，我走進赤羽城后，敢問可有一件事做得不對，觸犯了您定下的規矩和冒犯了您？”
“不曾有。”赤羽城主搖了搖頭。
“那您為何將我抓起來，囚禁了我近半個月？！
還讓我族來拿問天鏡贖人？”
蘇天越嘴上依舊對赤羽城主這位九轉天君保持著表面上的敬意，一句句都是尊稱。
但實則是憤怒的質問。
赤羽城主神情一怔，似乎不明白這么淺顯的事情，蘇天越怎么看不出來，還要向他發問。
“本君想得到你們蘇族的問天鏡很久了。
你這個蘇族族長主動送上門，本君自然要將你扣下，以此向你們蘇族討要問天鏡。”
赤羽城主疑惑看著蘇天越，又道。
“難道…你這個蘇族族長，活了這么久，連劫質這種事都沒聽說過么？”
最后，他更是語重心長的道。
“以后出門在這方面多加小心，不要再被人捉去。
你們蘇族寶物不少，你這個蘇族族長的身份太遭人惦記。”
“你…”
蘇天越幾乎郁悶的想要吐血。
他當然知道這是劫質。
但他想知道赤羽城主做下這等低劣之事會用什么說辭來為自己辯解。
沒想到赤羽城主完全不辯解，絲毫不在乎自己九轉天君，世間最強的幾人之一的身份，直接承認他這就是劫持綁架。
“沒想到，赤羽城主做人如此坦率！”
蘇族太上二長老抱著臂膀，似不經意道，話語間卻隱有一股嘲諷之意。
赤羽城主臉上笑意迅速消失不見，轉過頭袍袖一揮，一枚宛若虛幻的赤色羽毛，陡然射出！
速度之快，連蘇族老祖想為自家太上二長老擋下這一擊，也遲了一步。
赤羽城主隨手一擊重傷了他的神魂。
蘇族太上二長老抱著腦袋凄厲慘叫，仿佛有一根燒紅鐵纖在他腦海中不斷攪弄，讓他頭疼欲裂，痛不欲生！
蘇族老祖臉色鐵青。
他本能想說赤羽城主為何不顧一個大境界的差距，自降身份對他們太上二長老動手。
但想到是他們蘇族太上二長老出言不遜在先。
赤羽城主剛剛又是那副做派，只怕說了也是白說。
赤羽城主和他雖同為天地間最強的幾人之一，但不是同時代的人物，從未見過面。
他也沒想到，身為九轉天君的赤羽城主竟是這樣一個人，沒有一點強者姿態和風度。
“人生在世，活得就是一個隨心所欲。”
赤羽城主緩緩道。
“本君從不在意什么條條框框和別人的看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他這句話也側面解答了為何他沒有半點強者風度，對自己所做的低劣行徑沒有絲毫解釋。
但接下來他忽然話音一轉，有絲絲殺意流露而出。
“但本君這樣做，是因為有隨心所欲的本錢。
在你沒有實力超過本君前，還是莫要學本君，對人恭敬些好。
否則就會像今日一樣，禍從口出。”
“今天若不是你家老祖在這里，本君不想和他做上一場，你早已神魂寂滅！”
赤羽城主毫不掩飾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一邊說著，一邊撣了撣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赤羽城主的確沒有半點身為強者的姿態和風度，甚至有些不要面皮，如同無賴般，這副模樣很容易讓人輕視。
但他很快讓人認識到輕視沖撞他的下場。
別的沒有，世上少有敵的強橫實力還是有的！
蘇族老祖陰沉著臉，將問天鏡擲了過去。
“問天鏡交予閣下。
還請放了我的后輩。”
“好說好說。”
赤羽城主接過問天鏡，翻來翻去看了兩眼，臉上又恢復了笑意。
他把玩著問天鏡，看也不看，袍袖一揮，收起蘇天越身上的禁元繩，同時蘇天越被掃飛而去。
蘇族老祖亦是袍袖一揮，蘇天越四平八穩的落在他身旁。
“老祖…”
蘇天越神色愧疚。
因為他族中損失了一件九品寶器，而且還是問天鏡這種異寶。
“怪不得你。”
蘇族老祖隨口安慰了蘇天越一句。
他轉頭看向赤羽城主，眼神凌厲。
“城主想要的問天鏡已經得到。
問天鏡就送給城主。
只希望下一次城主不要再故技重施。
有些事情一次就夠了，本君也不是泥捏的，可以任人欺負！”
赤羽城主把玩著問天鏡，頭也沒抬。
“放心，不會有下一次。”
蘇族老祖眼中閃過一抹怒氣，冷哼一聲，轉頭帶人飛走。
赤羽城主抬起頭，看著幾人飛遠的背影，眼神漠然。
臉上如得到什么有趣之物的神色也飛速消失不見。
他看著手中的問天鏡，眉頭微皺，只剩下一臉凝重，隨即轉身飛走。
“老祖，難道我們便這么走了？”
飛出數萬里后，蘇天越不甘的問道。
“赤羽城主扣押我向我族討要至寶問天鏡，更重傷了太上二長老…”
一旁，太上大長老扶著神色虛弱萎靡的太上二長老，聽了嘴唇微動，想要說些什么，但最終沒有開口。
“本君只怕不是他的對手。”
蘇族老祖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抹忌憚。
“怎么可能？”
蘇天越本能質疑。
“老祖您和他同為九轉中期…”
蘇族老祖擺手止住他的話。
“其他方面本君二人實力差距不大。
但赤羽城主擁有涉及到神魂攻伐方面的禁忌蠱蟲赤羽蠱。
即使本君擁有九品神魂防御寶器，也抵擋不住他的赤羽蠱。
本君如果和他交手，敗多勝少！”
蘇族老祖眼中閃過一抹不甘。
問天鏡是舉世無雙的異寶！
何況人活天地間，誰沒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如果有可能，他絕對會在用問天鏡把蘇天越換回后，再出手奪回問天鏡！
但他如果再不敵赤羽城主被對方所殺，本族太上大長老又所剩壽命不多。
屆時沒有天君級別強者坐鎮，蘇族將直接跌出三宗四族之列，甚至很可能會迎來覆滅之災。
他不能冒險，只能忍下這口氣！
赤羽城主應該也是吃定了他這件事。
赤羽城。
街道上，街攤林立，繁華熱鬧。
寶器、蠱蟲、丹藥、天材地寶，不一而足。
小部分蠱師不停吆喝著，吸引來往行人。
大部分蠱師默然盤坐在地上閉目凝神，等著客人主動上門攀談。
就在這副繁華熱鬧的上空。
有著兩層隱秘的空間。
一層屬于赤羽城主手下和赤羽城守衛所居之地。
最上面一層，則是獨屬于這座世間最大的蠱師坊市的主人——赤羽城主！
一片巨大恢弘的殿宇中。
赤羽城主神色冷峻，坐在赤色王座上，把玩著剛得到手不久的問天鏡。
他袍袖一揮，一哥被厚重枷鎖所死死鎖住的老者，出現在殿下。
中年男人身材瘦小，頭發蓬亂，眼中血絲密布，穿著一身殘破的血衣，看向赤羽城主的呆滯眼神中有無限恐懼，連忙以頭觸地。
“主人…”
赤羽城主掃了他一眼，袍袖一揮。
解開八品禁元鎖。
將隨手問天鏡擲給了他。
此人曾經是和他結仇的一個八轉天尊。
被他擒下之后，不停折磨了數百年，最終神智被摧毀，對他剩下的只有無限恐懼，對他的話言聽計從。
“催動它，我說一遍問題，你向它重述。”
赤羽城主坐在赤色王座上，漠然道。
“是…是，主人。”
瘦小男人臉色蒼白，身體顫抖個不停，連忙點頭照做，灌輸真元催動問天鏡。
問天鏡綻放詭秘無比的蒙蒙寶光！
“世上最近一千年以來誰的境界提升速度最快？”
瘦小男人磕磕絆絆的向問天鏡重述問題后。
他體內小半真元頓時被抽走，一頭蓬亂的頭發肉眼可見生出許多白發，瘦小嶙峋的身軀變得佝僂，相貌瞬間蒼老了許多！
問天鏡由于不像其他蠱蟲，僅僅只是探問隱秘，造不成任何傷害。
所以即使是八轉后期的蠱師，也可以用問天鏡探查關于九轉蠱師的隱秘，只不過折損壽命會很多。
單是剛剛這一問，瘦小男人就差不多折損了近千年的壽命！
片刻之后，鏡面之上緩緩浮現兩個字。
“李平！”
赤羽城主神識一掃，立即知曉鏡面上的內容。
他眉頭緊鎖，嘴中喃喃。
“李平？
好陌生的名字！”
他所知的三族四宗以及三族四宗以外的絕世天才里，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不過，他得知的未必是所有，說不定有人隱藏了真實姓名。
赤羽城主身體前傾，神色嚴肅，眼底閃過一抹緊張和忐忑。
接下來，他要再問一個問題得知更多信息，以確定他心心念念的那只禁忌蠱蟲是否已被人得到！
雖無法直接向問天鏡詢問關于禁忌蠱蟲的問題，但卻可以換個方式來詢問。
問天鏡并非沒有漏洞可鉆。
他思索片刻后，緩緩問道。
“這個李平境界提升速度如何？”
幾乎瞬間，近千年的壽命流失，瘦小男子恐懼不已。
但赤羽城主曾數百年不停折磨他給予他的恐懼，居然壓過了他對壽命流失和死亡的恐懼！
他聲音嘶啞顫抖，再次重述赤羽城主的問題。
鏡面上緩緩浮現出一行字。
‘兩年時間不到，一轉到八轉后期！’
赤羽城主神色一怔，眼底閃過一抹驚疑。
“問天鏡應該不會分不清恢復實力和提升實力的差別。“
“難道那只禁忌蠱蟲的能力比古籍上記載的更要厲害得多？”
“亦或說這個李平出身很好，是蠱道大族或強者后代，利用了自己身份的優勢，所以境界快速提升？”
赤羽城主一時間對這個答案生出種種猜想。
他抬起頭，掃了已是滿臉蒼老之相的瘦小男人一眼。
估計以瘦小男人剩下的壽命，最多再支撐他問出一個關于這個‘李平’的問題。
這個問題，必須直指要點！
否則他就要想辦法去哪再抓一位八轉蠱師，或者消耗自己壽命發問了。
“這個李平此時在哪？”
赤羽城主站起身，眼神森然，身上釋放出恐怖氣勢，一字一頓道。
只要他能見到這個‘李平’，一切自然都會清楚！
很快，問天鏡給出答案。
‘就在這里。’
見到這個答案，赤羽城主臉色劇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