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初升,晨間孕育著一股寒氣。
落石峽前,馬蹄聲震震。
羊檢站立在巖壁之上,目光凝視著這狼藉的戰場,以及這狼藉戰場之上那具冰冷的尸體。
胸前被洞穿,殷紅的血跡已經干涸。桓仲那臉依舊,卻殘留著不甘與憤恨。
羊檢看著桓仲的樣子,雖然桓仲與他對頭,處處為難于他。可是此刻,羊檢心中卻是空蕩蕩的,一片凄涼。
“太慘了,在峽谷中兵將都死了,是妖族動的手。根據活下的兄弟說,動手的是妖帝和他的獵龍王,還有八部眾。在狹道之外的兄弟想要沖上去救桓仲將軍的時候,被妖族擋在了外面,等到他們沖上去的時候,桓仲將軍已經被妖族圍困至死。而妖族都騎著獵龍飛走了。”
直至午時,羊到終于安排好了殘存的士卒,走上前來,面容悲戚。他們昨夜接到了桓仲軍隊的警訊,連夜支援而來,到來的時候,已經完全見不到敵人的影子了。
羊檢目光凝重,他與桓仲、鄭大同處最前線,最為了解敵我的形勢。
先前妖族進攻的時候,羊檢已經覺察出來了,妖軍打得實在是太順了,似乎早就清楚鄭大的軍力布置,攻虛避實,給鄭大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之后鄭大緊急調整了部署,便在那之后,妖軍便停止了進攻。可是在這段時間之內,梁軍損失慘重。不光是兵力上的,還有器械、糧草之類的損失,很是巨大。
而如今,桓仲又在這里遇到伏擊。這里離開驚月關不過一日的路程,屬于后方。若是桓仲已經在前線了,那么被伏擊也不是不可能。可是這里,卻著實奇怪。
更何況,妖族時機掐得這么準,動用的力量如此精銳,似乎早就知道桓仲會在經過那時經過那里。
偶然的概率不大,羊檢實在想象不出妖帝帶著這么大一股精銳的力量來此會有別的事情。那么更可能的是,妖族的精銳是特意埋伏在這里。
可這樣一來,羊檢心中有著更大的疑惑。
像是桓仲率軍支援盛干湖這等軍事行動,具體的路線和時間都是絕密,便連羊檢這個驃騎將軍都不知道。
大梁內部知道這個事情的不會超過十指之數,妖族是如何獲知的?
血腥被寒冰所冰封,巖壁之上除了梁軍將士的尸體,幾乎看不到妖族,這說面了這場襲殺的狠與準。
最重要的是,桓仲身邊更不見妖族的尸體,空蕩蕩的。
要這么迅捷地解決桓仲這等修為精深的上將軍,妖族動用的力量相當恐怖。
那么問題究竟出現在哪里呢?
羊檢在巖壁之上踱步,身旁的羊到也不敢打擾他,只是在旁呆立,不敢發出一言。羊到很清楚,此時的羊檢正在沉思著。
腳步忽地一頓,羊檢目光之中精光一閃,腦海之中閃過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若問題出在大梁的高層呢?
接著,羊檢又邁出了一步,胡須在風中微微擺動。
是誰?
桓恭、桓禮、蘇聞........這一個個名字在羊檢的腦海之中閃過,似卻又不似,等等!
蘇眉!
羊檢的腦海之中,忽然出現了如今大梁太后的名字。桓磬逝世得太過突然,以至于深梧城的朝局變動得太快,快得羊檢幾乎還沒有怎么看清,梁廷內部的朝局卻又穩定了下來。
幼子登位,太后垂簾,四位顧命大臣輔政,這看似很正常。可羊檢了解桓磬,他事前隱瞞自己的病情,直到最后一刻,深梧城中的百官和民眾都以為他是外出游弋,若是只會了傳位給桓湯,需要這么做么?
直覺告訴羊檢,這一切都與蘇眉這個女人脫不了關系。
事情發生得太過詭異,以至于羊檢心中疑惑之時,天上便傳來了一生鷹鳴。
迅鷹落下,羊到接過了竹筒中的消息,打開一看,雙眉緊皺。
“叔父,深梧城中已經得到了這里消息,桓禮要將您召回去詢問具體的狀況。”
“好快!”
羊檢驚嘆一聲,桓禮他們的反應實在太快了,快得已經超過了桓禮的能力了。
“叔父,桓禮一向與你不和,桓氏一族更是對我們虎視眈眈。你這次若是回去,兇險重重,不如待在鹿府,據兵自守,他們反而不敢拿我們怎么樣?”
“不,我要去!有件事情我不得不探查清楚,只有去了深梧城才能明白。”
羊檢揮了揮手,將羊到招了過來,說道:“有兩件事情交給你去做。第一,告訴鄭大,切不可出軍迎敵。第二,找到趙燁,他可能有危險。”
“另外!”羊檢的臉上滿是擔憂,“我不在的時候,讓族里的那些主事的小崽子小心,切莫著了楊羨的道。”
“我明白了。”
深梧城。
“禮兄,你為什么要將羊檢招回來?”
顧命大臣主事的皇宮偏室之中,桓恭對桓禮這等瞞著他私自下決定的行為很是不滿。
“仲弟死了!”桓禮大吼一聲,“四萬大軍,包括一萬重甲,只有一半活了下來。出事的地方離鹿府那么近,你說和羊檢沒有關系,那可能么?更何況,就算真的與羊檢沒有關系,出事的地方在他轄地附近,將他找回來有錯么?羊檢若是就此不來,那他勾結妖族的事情便定了!”
桓禮說得振振有詞,以至于桓恭很是煩悶。他是武人,這種言辭爭論之事,他并不擅長。
桓恭看向了一旁,蘇聞仍舊是那副老神在在,似乎什么也不關心的樣子。
“蘇大人,你怎么看?”
蘇聞輕輕一嘆,言道:“事已至此,就看羊檢那邊的回復吧!”
與桓禮與桓恭不同,對于這件突發的事情,蘇聞心中隱隱有預感,知道是誰做的。
可真因為此,蘇聞才覺得渾身冰冷。蘇眉已經是大梁的太后了,位高權重,可這件事情若是真的是她做的,那么蘇氏一族未來面對的會是什么?
蘇聞想想心中便覺得可怖。可問題是,蘇氏一族如今與蘇眉綁在一起了,一榮俱榮。這個女人可以不理會幼兒情人,不管不顧,可蘇聞不可能陪她一起瘋下去,眼看著蘇眉將整個蘇氏一族帶入深淵之中。
可問題是蘇氏一族該怎么脫身?
莫名地,蘇聞想起了一個人的名字,一個也許是整個事件罪魁禍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