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府。
暗夜之中,燈火靡靡。
上犀騎駐軍在鹿府以南的草原之上,周圍隨之建立了許多的馬場。這些馬場馴養了數萬匹戰馬,供養上犀騎。
便在桓子陸被召往深梧城之后,羊檢便以巡查馬政為由,搬到了鹿府以南的一座馬場之中。可最后,深梧城那邊沒有一點動靜,桓子陸也安然回來了。
這帶給羊檢的不是安心,而是疑惑。
屋中的光線有些黑暗,門微微打開,透進了一絲星光,羊到的身影從外走了進來。
“叔父!”
“深梧城的事情聽說了么?”
“我已經聽說了,據說那日桓禮帶著桓子陸進入皇宮之后,陛下突然暈倒。事后,桓仲與桓恭聯手封閉了皇宮,足有三日。”
羊檢一笑,摸了摸胡子。
“你不覺得其中大有文章么?”
“我問過桓子陸,他說陛下只是政事繁忙,過于勞累了,大怒之下暈厥。這和我們后來的查探相證實。如今整個深梧城的運轉并沒有異常,而陛下理政如常,并沒有什么異樣?”
羊檢搖了搖頭,說道:“的確是這樣,可正因為太過正常了,反而有些不正常了。桓禮不過是個廢物,他便是當時在場,怕也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叔父的意思是?”
“陛下得知了楊羨在暗中勾連我族族人的事情,卻是連申斥都沒有,你不覺得不符合這位陛下的脾性么?更何況,當時的情況,桓仲與桓恭都在殿中。若陛下只是普通的暈厥,他們兩位上將軍會看不出來么?又何以要封閉宮城三日之久?陛下不如先帝,可終究得了先帝七分詐謀。要瞞過桓禮等人,在簡單不過。”
聽著羊檢如此一說,羊到仔細回想起當時的情況,忽地面色一變,忽然想到了什么。
“叔父,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什么?”
“上次我見到陛下之時,便發現陛下似乎有些異常。當時我并沒有在意,可現在想來,著實有些”
“有些什么?”
羊檢追問道,卻聽得羊到放緩了語速。
“叔父,自從解牛衛成立之后,我等便四處探查異族的情報。因為我等早就留意戰馬一事,自然,河湟之地也是重點。當時我的幾個兄弟在湟城探查情報,卻被大妖翼尾所發現,被其追殺。而后,他們雖然逃脫,帶回來了情報。可是不久之后,卻都莫名病亡。我們事后探查才知道,他們都中了翼尾的尾毒,等到發現的時候,卻已經藥石無靈。而我現在回想起陛下那時的狀況,和我的那幾個兄弟很像。”
“你說什么!”
羊到的話卻如驚濤駭浪一般,襲擊著羊檢的心房。他本要去拿著桌案上的茶杯,手卻莫名一顫,險些沒有握住。
“翼尾的尾毒,能夠傷人神魂于無形之間,中毒幾無救治的可能。可想要將翼尾的尾毒制成毒藥,當世有誰有這個本事?重要的是,誰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的之中,將這份毒藥送入大梁皇帝的口中?”
大梁皇宮。
深夜之中,宮殿中的內侍帶著兩個人悄然地接近了桓磬的宮殿。
陸抗與陸青非!
大門之前,禁衛統領金鳳佇立,便如門神一般,讓人不敢窺伺。
金鳳看了一眼來人,大量一番便打開了殿門。
桓磬正坐在了榻上,手里還握著一本奏折。桓磬的面色很不好,在燈火中整個身軀都顯得有些萎靡。
“臣等參見陛下!”
“起來吧!”
桓磬之所以讓這兩人前來,乃是因為陸抗乃是九華山的煉藥師,精通藥毒。
陸抗得了一聲諾,便起來為桓磬整治,可越到最后,面色卻是越難看。
桓磬早在意料之中,這些日子,他暗中請了不少煉藥師前來醫治,可終究都是搖頭嘆息,束手無策。
甚至,連什么情況都搞不清楚!
陸抗不是第一個,但是卻是第一個搞清楚狀況的人。
“陛下是中了翼尾之毒!”
“翼尾之毒?”桓磬對于這種冷門而又厲害的毒藥知道的并不多,“是什么?”
陸抗低下了頭,聲音很是壓抑。盡管他不想要說,可是桓磬的命令,他不能違背。
“翼尾是妖族十三兇之一,數量稀少,它的妖魂的尾巴帶有劇毒,能夠傷人神魂于無形。”
“尾毒?”
“陛下,想要將這翼尾的尾毒煉制成毒藥,十分困難。而一旦中了這種毒,藥石無解。”
“楊羨!”
便在陸抗說完之后,桓磬莫名地想起了這個名字,一雙手握得緊緊的。
桓磬分明記得,那年楊羨襲取湟城,擒殺了大妖翼尾。
胸中氣憤難擋,可桓磬終于還是問出了一個最為要命的問題。
“朕還有多少日子?”
桓磬終于問了出來,而陸抗卻是把頭低得更低了。
“陛下中毒已深,還有不到一月的時間!”
聽完了這話,桓磬整個腦袋一暈,差點昏過去。
“朕明白了,你們先退下去吧!記得,不要將這件事情透露給任何人!”
“臣等遵旨!”
便在桓磬的哀音之中,陸抗叔侄兩人退了下去。桓磬站了起來,殿宇之中一步步走著,只是邁出一步都顯得有些困難。
大梁的皇帝還有不到一月的時間,可這接下來該怎么辦?桓磬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去追查兇手是誰?因為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辦?
那便是,大梁帝國究竟要由誰去掌舵?
桓磬有著嫡子,不久之前他的皇后蘇眉便生下了皇子,桓湯。
只是,這個皇子畢竟年齡幼小,讓一個尚在襁褓之中的幼童當皇帝,他能夠在虎狼環伺之中掌控大梁的江山么?
桓磬很清楚,這不可能。眼下大梁看似平穩,實則強敵環伺,在這種時候,梁廷內部不能出一點差錯。否則,楊羨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大梁的江山,傾覆也只是時間問題。
越是想得多了,桓磬的心中便越是煩躁。最終,桓磬心中所有的抑郁都化成了一聲長嘆。
“父親啊!咱們桓氏的江山,我怕是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