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雙面間諜
一個人再多的年少輕狂，都會隨著歲月的流逝，閱歷的增加，變得波瀾不驚。
但韓皓再次看到曾讓年輕時自己奮不顧身想要靠近的身影時，心里還是為之一震。
本以為已經在心底忘卻對方，但蕭芊妤的突然現身還是讓他立即勾起當年情竇初開時的陣陣漣漪。
蕭芊妤的姣好容貌沒有過多改變，身上散發著成熟精練女性的風姿，但整個人的氣質大為改變，以前那個冰冷拒人千里的少女轉身成為了熱情積極主動的職場精英。
看到韓皓認出了自己，蕭芊妤落落大方走上前向韓皓伸手問候道。
“老同學，多年不見！”
握著凝脂般溫暖的玉手，韓皓抑制住內心的波瀾，坦然笑道。
“是啊，好久不見，原來你跑到歐洲發展去了。”
目睹眼前老同學相認這一幕，來自歐洲的采埃孚幾位外方談判代表對視一眼，臉上露出釋然神情。
當得知要前來中國和中華集團洽談時，這位華裔姑娘毛遂自薦以跟韓皓是熟人為由爭取到一個代表名額。現在看來，她沒有說謊，跟韓皓的良好關系有助于雙方盡快拉近距離，達成談判的目標。
韓皓曾經想過無數種兩人相見的場景，但從未會想過兩人在工作中會有所交集。
蕭芊妤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在投影儀上講解采埃孚cvt的具體參數，并且列出各種匹配數據。可以說他們來之前，對中華集團做了一定研究，對盤古發動機有初步了解。
“從我們cvt變速器可以承受的最大扭矩來看，跟盤古1.8l發動機良好匹配應該不成問題。我們這次到中國，帶來了兩臺樣機，兩天后可以通過海關查驗，屆時可以無償交給貴方測試。”
看著蕭芊妤在會議室前方認真講解，流利的中文之間不時夾雜幾個英文單詞，韓皓仿佛回到了高中時課堂時刻，老師有時候會讓蕭芊妤上講臺替其授課，底下的自己在假裝聽課之余，更在乎的是終于可以光明正大盯著對方看個不停。
自從當初得知對方已經名花有主之后，韓皓便斷了念想，再也沒有刻意打聽過蕭芊妤的消息。只是隱約知道她大學畢業便出國留學，后來具體如何不得而知。
現在從她利落的表現來看，應該是在歐洲留學后參加工作最終加入了采埃孚集團。
曾經班上男生們心目中的女神，現在站在自己面前風姿不減，若是同學聚會的話她依舊還是眾人中的焦點人物。
當年自己一廂情愿的單相思，最終換回來只是苦澀的無疾而終。想必蕭芊妤應該不知道曾有一個青澀的男生為她做了許多事情，結果發現只是感動了自己罷了。這段小插曲可能在蕭芊妤人生旅途中沒有留下半點回響，一切都是自己成長中的煩惱而已。
韓皓在聽取介紹時忍不住走神想道。
接下來輪到核心環節，就是價格談判，就看誰能頂得住壓力拿到自己希望的結果。
“29800元/臺！”
由于歐元對人民幣匯率關系，加上生產成本過高，采埃孚方面報出了高價。
要知道愛信4at后來大規模采購和中方談判下來的價格，從一開始每臺的27500元降到了21500元，采埃孚cvt明顯比愛信4at要差，價格那么高韓皓無法接受。
韓皓的心理價位在19800元/臺，超過這個價格cvt性價比就不值了。從奇瑞方面通過第三方采購價來看，基本就在這個價位區間波動。
在價格方面，雙方拉回拉鋸多次，最終還是未能達成協議。為了緩和對立情緒，在韓皓提議下，雙方決定后天再次進行談判。
“德國工人的薪酬過高，我們無法降低太多成本，加上cvt變速器無法像at一樣大規模生產攤薄成本。算上運費、進口關稅和合理利潤等因素，24000元/臺是我們的底線價格，這跟中方開價的17000元差距太過明顯。
該死的中國人一直拿愛信4at來和我們對比價格，他不知道我們國家生產成本有多高！”
回到賓館，采埃孚方面代表們開會小結時，團隊領導者如此抱怨道。
“如果談不攏這樣的大單，我們回到歐洲總部肯定要承擔責任。屆時cvt業務就更加沒有希望，可能面臨被裁撤的風險。
該死的成本，如果能降低到20000元/臺，我敢打賭中國人一定會欣然簽字。現在可是24000元，誰愿意為這部分多余的成本付款？
還有不知道是誰把第三方cvt賣到了中國，還給出低于成本的報價，這讓我們很是被動。”
另一位代表同樣以很不爽的神情說道。
在談判時，中華集團方面拿出了從某種途徑得到奇瑞汽車在海關的報價單，上面清晰顯示采埃孚cvt變速器進口金額在20000元/臺。
“要不我去給我的老同學做做工作，讓他明白我們的苦衷，雙方盡量各讓一步達成妥協。我們需要中國的市場，而對方同樣需要我們的技術和產品。據我所知，愛信方面已經不再和中華集團達成明年的供貨協議，他們找不到更合適的供貨商了。”
這個時候，還是蕭芊妤主動站出來自薦道。
“蕭，我明白你的職業操守，但這個時候單獨接觸對方談判核心，是不是有違商業道德標準？別人很容易認為你是別有用心出賣情報。”
采埃孚談判負責人如此說道。
“從他們拿出20000元/臺的海關報價單開始，我們的底牌就被看光了。現在并不是買賣情報的事情，而是要盡量達成交易，有一個雙方都滿意的結果，這樣我們才能夠回總部交差。
今天的情況你已經見到，對方是絕對不會接受29800元/臺這樣的高價，就連24000元/臺也沒有可能。
我只是給出一個解決問題的契機，如果不相信我，那大家只有拍拍屁股灰溜溜滾回歐洲了！
賭一把，說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們能找到雙方共同的利益達成協議。”
蕭芊妤站起來攤開雙手游說。
拉著其余幾個人小聲商量一番后，團隊負責人不情愿點頭道。
“好吧——如果達不成協議，那我將完完整整把你的行程向總部匯報，到時后果我可不敢保證。”
言下之意就是萬一搞砸了，蕭芊妤就會是那個背黑鍋的人，屆時她很可能被解雇并被列入行業黑名單。
“放心，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蕭芊妤找出今天問韓皓給的私人名片后堅定回答。
韓皓還在辦公室加班，突然手機響起，看了號碼是陌生來電，不過他還是接起了電話，畢竟知道他私人手機號碼的人很少。
“我是蕭芊妤，事關cvt談判的事情，我有重要情報可以提供。我想到了一個讓雙方都能接受的辦法，足以達成合作協議。可以的話，我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和你單獨聊聊。”
聽到對方言辭懇懇，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韓皓思考一會答應了約定時間見面的邀請。
開著剛上市的華夏之光新車，韓皓來到了蕭芊妤下榻的賓館大門準備接人。
一到大門，就看見蕭芊妤早已準時在門口守候，這讓韓皓不由心生一絲好感。
聽見韓皓按了兩聲喇叭，蕭芊妤這才發現原來這輛緩緩開來大微面竟然是他的座駕。按照她的想法，像韓皓這樣身家的富豪，出行應該是豪車加司機才對。
為何她沒有第一時間認出韓皓，就因為自她出現在門口伊始，但凡從這里經過的轎車都會放慢速度緩緩駛過，不用說都是司機在打量著這個突然出現的漂亮美女。
甚至還有膽大的人搖下車窗想跟她搭訕，看到蕭芊妤變臉后才悻悻離開。
“看來傳聞都是真的，你確實是一個與眾不同的成功商人。”
拉開車門坐上這輛嶄新的大微面，蕭芊妤打量一番后說道。她之前聽說過韓皓喜歡親自測試自己工廠生產的車輛，現在一看就是如此。
“其實我也是普通人，人們總是喜歡神話某些成功人物，以此當做激勵自己前進的榜樣。你也知道，在高中時我的表現如何，我現在的成績只是運氣比較好罷了。”
啟動車輛，韓皓眼望前方專心開車說道。
距離賓館不足一公里的地方，韓皓找了一家高檔西餐廳，宴請這位多年未見的女同學。
本來在車上韓皓想詢問蕭芊妤的近況如何，但一想這些都是隱私問題，便沒有開口發問。
盡管一開始看見蕭芊妤時內心有波動，但冷靜下來韓皓心知彼此都回不到過去，以普通同學相待才是正道。
要了一個半隱蔽的卡座，韓皓和蕭芊妤開始了主題對話。
“我可以非常坦誠告訴你，我們采埃孚這次來的底價就是24000元/臺，低于這個價格我們就無利可圖甚至虧本。所以，今天的談判才會破裂，依我看照這樣下去，價格分歧過大，后天的談判依舊無法達成協議。”
蕭芊妤沒有繞圈子，直接對韓皓說道。
“嗯，這跟我們分析得差不多，因為你們在這個價格附近就寸步不讓。不過你這樣曝光你們的底價，就不害怕回去后遭遇指控嗎？畢竟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韓皓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后說道。
“我已經把我今天要跟你會面的情況跟談判同事們說過了，透露底價問題他們也都知曉。而且，我還猜到你們的心理價位應該在20000元/臺，報出的17000元只不過是在儲備籌碼罷了。”
看到韓皓沒有否認，蕭芊妤心知自己說對了。
“實際上我覺得應該自己今天應該定義為雙面間諜，既為了采埃孚，也為了你們中華集團。
0元之間，盡管存在4000元的差價，但我有個好主意可以把這4000元差價抹掉，讓大家都能享受到滿意的結局。”
終于說到關鍵點，韓皓示意蕭芊妤繼續說下去。
“在我說出答案之前，我先提出一個要求！”
蕭芊妤并不著急，微笑著等待韓皓的答復。
“在合理范圍內我可以同意，只要你的答案真實有效。”
韓皓沒有過多考慮回答道。
“其實現在關鍵的是4000元成本問題，只要找個合適途徑解決掉4000元成本就好。
你只要讓采埃孚方面把cvt工廠搬遷到中國，利用這里便宜的人力資源，就能輕易解決掉這4000元成本問題。
而且，采埃孚在滬江市本來就有工廠，搬遷cvt過來不外乎就是多增加一條生產線罷了。只要你們給以的訂單足夠覆蓋整個搬遷成本，那么在目前窘迫情況下，采埃孚方面一定會接受你的請求。
因為，cvt在歐洲的業務逐步萎縮，公司內部對此已經不再進行投入，實際上cvt處于邊緣化的市場地位。
只要你同意這個方案，我可以在其中積極運作，保證能夠實現搬遷項目的正式落實。”
憑借熟知中歐兩邊的內情，蕭芊妤早就想好了對策。
采埃孚搬廠到中國，一是降低了成本，二是就近為cvt爭取到龐大的市場，將來足以生存下去。
“實際上我還有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就是由你們出面跟采埃孚談判，把整個cvt業務買下來。只要價格合適，我想那幫高層應該非常樂意甩掉cvt這個累贅。”
蕭芊妤說出讓韓皓真正吃驚的話。
這是他確實沒有想到的地方，只有蕭芊妤這樣熟知內情的人士才可以做出如此精確的判斷。這樣的情報價值千金，說不定可以讓中華集團大翻身。
“你需要我幫忙什么？”
這位老同學確實有足夠籌碼讓韓皓出手。
“我要你指定我充當雙方合作的聯絡人，也就是采埃孚cvt業務在中國的負責人。將來，萬一你真的把cvt業務收購的話，我需要3合理的情報傭金。”
蕭芊妤終于說出自己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