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負重前行
自從離開了關押弗丁的監獄，克拉娜的眼神就沒有從灰燼的臉上挪開過，被大老師盯得渾身發毛的灰燼打了個哆嗦，轉過頭無奈的說道“大老師啊，我還能不能放個假了？我知道最近沒有上課讓你很不爽，但是…咱這不是沒辦法嘛”
面對灰燼的狡辯，克拉娜卻輕輕的搖了搖頭，一臉好奇之色的看著灰燼，詫異的問道“不是這個事，我想問你的是哦…你為什么好像每次到了一個新的世界，都要找一個弟子，讓他學習你的一部分知識，托尼也好，貝爾也好，弗丁也好…你好像總是在尋找合適的人，讓他們從你身上學到些什么，你這個干的目的是什么？我的意思說…難道說你還想著在未來的某一天，這些你的學生可以幫助你，跟你一起對抗深淵嗎？”
聽到克拉娜的話，灰燼的腳步不由得一頓，眼神有些迷離了起來，沉默了良久之后，灰燼撓了撓頭嘿嘿的笑道“你說這個啊！其實也沒什么，其實就是我師興大發！好為人師罷了看到這些個可造之材啊，難免心中會涌現出一股惜才的情感而已而且我也不是逮誰教誰的，都是我看得上眼的人，我才教的呢！嗯嗯，就是這樣！”
說完話，灰燼便岔開話題，風風火火的說道“哎呀肚子餓了呢！最近幾天嘴里都淡出鳥來了，大老師要不然你…算了，小姐姐要不然你給咱整點吃的吧！嘿嘿嘿”
說完話，灰燼就邁開腳步，朝著他們暫時下榻的旅社走去…
看著灰燼離開的背影，克拉娜無奈的嘆了口氣，苦笑一聲說道“這家伙…是真的不會撒謊啊！不過…這種問題，居然會讓討厭撒謊的灰燼說謊話！這可真是…”
一旁的防火女聞言輕輕的低下頭，沉思了片刻之后抬起頭看著克拉娜緩緩地說道“女士…這件事我本不應該多嘴的，但是，請您不要介意，灰燼大人不是不信任您才對您撒謊的，事實上…在這件事上，灰燼大人連自己都騙，正如灰燼大人自己所說，他是一個不擅長撒謊的人，所以，我大致還是能猜出灰燼大人這么做的原因…”
聽到防火女的話，克拉娜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低聲呢喃到“連他自己都騙？這件事…有這么嚴重嗎？連小灰燼自己都不愿意面對！”
防火女沉默了良久，最終還是抬起頭看著克拉娜嚴肅的說道“灰燼大人在內疚…因為灰燼大人熄滅了火，讓我們的世界化作一片虛無，什么都沒有了，就算我們的世界已經無可救藥，但是…灰燼大人還是非常的內疚，他在自責于自己的無力，就算他的力量已經可以毀滅整個世界了，可是卻無法拯救它，那些還活著，或者還存在些許神志的人，都因為灰燼大人的決定，陪著我們與這個世界一起墜入虛無之中…”
聽到防火女的話，克拉娜不由得一愣，然后驚詫的說道“所以他就尋找可造之材，將自己從那些人身上學到的東西教授給他們，讓哪些在我們的世界已經消弭之物在其他世界的其他人手中出現，以減輕心中的負罪感！”
防火女輕輕的點了點頭，有些傷感的說道“灰燼大人很久以前就遺忘了自己曾經的名字…可是他卻記得很多別人的名字，朋友杰克巴爾多、狡猾的帕奇、灰心的霍克伍德、鐵匠安德烈…這些名字，他卻從未忘記過，我這么說，您能理解了嗎？你能稍許的理解，灰燼大人心中的感覺了嗎？”
克拉娜深深的吸了一口涼氣，如果真如防火女所說，那么灰燼那張永遠輕佻樂觀的外表之下，究竟藏著一顆怎樣掙扎的靈魂，克拉娜現在，可以窺見一二了…
“笨蛋，這些事情，換做是誰都無能為力的，就連不朽的古龍，最終也只能變成怪物茍延殘喘，就算是那些自上古時代就統治那個世界的神明們，不都還是在火焰熄滅之際，化作一縷殘魂了嘛…一個無火而渴望火的灰燼，能做到這些，已經是奇跡了啊！”
聽到克拉娜的話，防火女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后苦澀的說道“是的，事實就是如此，可我無法安慰灰燼大人，因為我是屬于灰燼大人的一部分，灰燼大人的喜悅，就是我的喜悅，灰燼大人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灰燼大人的悲傷，便是我的悲傷，我深愛著灰燼大人，我深愛著他的一切…所以我無法開口。”
克拉娜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后深深地眺望了一眼已經遠去的灰燼，看著他稍顯瘦弱的背影，看著那個將一切，將整個消亡的世界都背在背上的男人，深深地嘆了口氣…
“我明白了…我徹底的明白了！當小灰燼第一次見到我時，當他第一次知道，除了他和你之外，還有其他人活著的時候，那份喜悅來自何處了…我也明白了，他在得知那個卡塔利娜的騎士就在這個世界時的那份急切來自何處了…我會想辦法的。”
聽到克拉娜這么說，防火女微微的一笑，沖著克拉娜輕輕的行了一禮，真誠的說道“那么…一切就拜托您了，女士。”
將積壓在胸口的一口濁氣排出，克拉娜將臉上的擔憂之色收斂，重新露出那張自信的微笑，牽起防火女的手，對著她微笑著說道“放心好了！我會將一切都處理好的，至于現在，我們趕緊追上去吧，那小子已經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不是說他餓了嗎？好極了！正好我在這邊的世界學了幾手，就讓我給他好好的做一頓大餐吧！”
防火女的嘴角微微抽了抽，看著充滿自信的克拉娜，尷尬的點了點頭“嗯…一切就…交給您了，女士…”
看著擺在面前的黑暗料理，灰燼突然覺得…深淵其實也沒那么可怕！世界大蛇算個錘子！不就是一群被扒了衣服的古龍嘛！
但是現在，灰燼面對的，卻是完全未知的存在原材料未知…烹飪過程未知…到底為什么會變成這樣，還是未知！
正所謂…未知是一切恐懼的源頭，所以灰燼完全有理由對擺在他面前的這一盤未知物體產生恐懼…
一般來說，面對未知的恐懼，最好的辦法，那就是逃避了，逃避雖然可恥，但是真的很管用！
可問題是…此時此刻就坐在灰燼的對面，雙眼之中泛著喜悅和期待之色的克拉娜，卻徹徹底底的切斷了灰燼逃避的道路！就…真的很徹底！
導致灰燼沒了退路，只能面對這一堆被擺在餐盤之中，讓他無法逃避的不可名狀之物！
不是很激動的心，但是卻在顫抖的手，灰燼艱難的拿起了整整齊齊擺放在自己面前的刀叉。
噗嗤一聲，叉子插進了盤中之物的一角，然后鋒利的餐刀小心翼翼的在上面切割了起來…
用力過猛的灰燼還一不小心將下面的餐盤切出了一個深深地印痕！
看著叉起一塊所謂食物的灰燼，又看了看被灰燼險些弄爛的餐盤，克拉娜幸福的笑了笑，開心的說道“你就這么期待嗎？想要吃大老師我做的食物，你可以早說嘛！大老師我天天給你做！”
“是…是啊！我很期待呢！畢竟…這樣的…食物？可不是在那都能吃得到的呢！你說是不是？防火女小姐姐！”
最后幾個字，灰燼表現的可以說是非常可憐，語氣之中滿是哀求和絕望…
面對灰燼的求援信號，防火女竟然輕輕的偏過了頭，假裝沒有聽到！
看到無視了自己求救信號的防火女，灰燼瞬間淚奔，原來我們的感情…我們堅不可摧的愛，是如此的經不起考驗嗎？
看著灰燼痛哭流涕，感動異常的將自己親手做的食物，小心翼翼，顫抖著送進了自己的嘴里，克拉娜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所謂廚師，就是看到食客吃到自己做的食物，露出幸福的表情，便能得到極大滿足的一個職業！
看著灰燼瞪出血絲的雙眼，還有撕扯著胸前衣服的雙手，好像是要爆衣來表示好吃的模樣，克拉娜不要意思的捂住臉，難為情的說道“哎呀，小灰燼你真是夸張啊！哪有那么好吃啊！”
一旁是在是于心不忍的防火女，趁著克拉娜捂住臉的機會，急忙倒了一杯水，送到了灰燼的手中。
接過防火女送到自己手中的這杯水，灰燼急忙將水灌到了自己的喉嚨里！
一杯水下肚，灰燼的臉色才得以緩和，一臉惶恐的看著盤子中還剩下一大半的東西，灰燼感覺，自己要是把這些東西吃完嘍，沒準被世界大蛇搶走的黑暗之環能自己長出來也說不定呢…
“好吃嗎？”
“嗯嗯嗯！好吃極了！多謝大老師！你可真是我的衣食父母，再造爹娘啊！”
此乃謊言…知道自己不善撒謊的灰燼，為了不被克拉娜識破，急忙再次叉起了盤中剩下的不明物質，一口塞進了嘴里，一邊喘著粗氣點著頭，一邊豎起大拇指，將嘴里的東西囫圇吞棗的送進了肚子里…
克拉娜心滿意足的端著刀叉餐盤回到了廚房，去清理自己制造出來的，這些可怕之物的殘骸。
而餐廳之中的灰燼，已如風中殘燭一般，趴在了桌子上，豎起的大拇指依舊堅挺…或者說，已經沒有力氣，將手指放下了吧…
耳邊的若即若離的低語聲逐漸消失，就這樣，灰燼的世界陷入了寂靜，一旁的防火女，也流露出了悲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