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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下)

  高麗的朝堂之上。

  高麗睿宗王俁滿臉鐵青的問一眾臣下:“誰來與孤王說說,耽羅郡什么時候被別人占領了,又是被何人占領了,敵人有多少人、有多少船?”

  王俁的話音一落,大殿之中立即一靜!

  過了好一會,就在王俁要發怒之際,一個四旬多些的中年出列,道:“稟王上,據此次去耽羅郡探查情況的李將軍回來報,耽羅郡上已經建立了郡城,且有大量移民,人數應不下十萬,與他們交手的大約有三領人馬,其中有五百精勇,其余皆是保勝,敵人船只應該不多也不快,因為李將軍他們見敵勢太大撤退時敵人沒敢追擊。”

  王俁的眉頭不禁一皺,不過很快就又展顏,道:“太師對這伙人有何猜測?”

  這高麗太師跟李衍是本家,也姓李,名深謙,此人乃是當代仁州李家(又稱慶源李氏)的家主,也是王俁的岳父,他的兩個女兒都嫁給了王俁,其一更是王俁的順德王后。

  說來,這仁州李家可是高麗一個極為了不得的豪門。

  高麗文宗之后的高麗王,不是年幼,就是不德,也就失去了操縱貴族的能力,這時期的一些世家大族利用與王室聯姻攫取權力,把持高麗的朝政,這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這仁州李家。

  從高麗文宗時期開始仁州李家就與高麗王室聯姻,歷經八代六十余年(王俁的兒子仁宗那二十年就不算了,因為在本書中沒有二十年),一直以外戚身份總攬朝政,可以說,他們家是王后、王妃的最大供應商,他家的女人也生出了好幾任高麗王。

  當然,也不是說仁州李家在這幾十年之中一直都沒有衰敗過。

  在高麗肅宗繼位時期,仁州李家因為參與立儲之爭失敗,那時仁州李家的當代家主李資義被殺,李資義的兒子李綽等也被殺,李子威等五十余人被流配南方,也就是高麗史上著名的李資義之亂。

  高麗肅宗即位之后,將先王高麗獻宗所娶的仁州李家的元信宮主和漢山侯王昀母子趕到了慶源郡,并且沒娶仁州李家女,而是娶了貞州柳氏女。

  可高麗肅宗死了以后,王俁繼位,又娶了李資謙的女兒為妃,仁州李氏的勢力東山再起,等到李資謙的第二女嫁給王保為王妃并生了元子之后,李資謙地位再次大大提升,位列宰相,權傾朝野。

  實際上,王俁剛剛問的問題理應是由重房班主(六衛二軍各設上將軍和大將軍各一人,合計十六人,聯合議事機構為重房,重房會議以鷹揚軍上將軍為議長,所以被稱為班主。)來答,可重房班主沒站出來,反而是李資謙站了出來,這就說明重房至少開京左右的水軍被李資謙把持了。

  試問,這種情況下,王俁怎能不皺眉?

  但話又說回來,王俁也就敢皺皺眉,李資謙的權勢太大了,大到王俁這個高麗王也不得不虛與委蛇。

  李資謙道:“我猜這伙人最有可能是日本人。”

  (公元五世紀,日本統一后,國名定為大和。七世紀初,日本的圣德太子在致隋煬帝的國書中寫道:“日出處太子致日落處太子”,這就是日本國名的雛形。直到七世紀后半葉,日本遣唐史將其國名改為日本,成為日本的正式國名。《新唐書·日本傳》中有記載:咸亨元年(670年),倭國遣使入唐,此時倭國已“稍習夏言,惡倭名,更號日本”。所以,此時正該用‘日本’來稱呼日本。)

  李資謙的猜測得到了大多數人的支持,寶文閣學士鄭克永更是言之鑿鑿道:“必是那寇人無疑,耽羅郡在我高麗和他日本之間,不是那些貪得無厭的日本人是誰?”

  韓安仁道:“有無可能是宋人?畢竟宋人離耽羅郡也并不遠,且宋人水軍發達,是我高麗所不及,以船移民占我耽羅郡也并非不可能。”

  面對以李資謙為首的豪族勢力的步步緊逼,王俁也并非完全不抵抗,這些年王俁從地方上提拔了韓安仁等一批新進官僚。

  這批王俁側近勢力與李資謙他們這些豪族勢力可以說是處處作對。

  見韓安仁跳出來,李資謙淡淡的說道:“宋商王則前幾日與我說,宋主受道門感召實行無為之治,怎會來侵略我耽羅郡?韓大人若是不信我之言,可以問金舍人,他能證明此事。”

  被李資謙點名,不久前才出使大宋的金富軾,只能出列道:“不錯,我等去東京汴梁時,開封府人人皆信道、皆供道家神像,很多地方的寺廟都改為道觀,和尚留發當起了道士,道符院還冊封宋主為教主道君皇帝。”

  聽金富軾說起這些趣事,一些有識的高麗大臣忍不住一笑,笑趙佶昏庸荒謬。

  李資謙又道:“且宋國去歲干旱,多地顆粒無收,自顧尚且不暇,怎么可能有精力來搶占我高麗的耽羅郡?”

  李資謙說得有理有據,韓安仁一時無法反駁。

  見韓安仁斗不過李資謙,王俁道:“好了好了,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怎么應對?”

  李資謙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自然是將其剿滅!”

  雖然跟李資謙政見不合,可處處為王俁考慮的韓安仁也出言道:“必需將其剿滅,否則被那日本在耽羅郡站穩腳,就相當于在他日本和我高麗之間架了一塊跳板,隨時都可以威脅我高麗的全羅道。”

  王俁問:“那由誰人領兵去剿滅這伙寇人?又帶兵多少?”

  李資謙道:“當以泰山壓頂之勢將其一擊粉碎,我保舉樞密…”

  韓安仁搶話道:“臣保舉我高麗宿將吳延寵為帥,兵嘛,就按照太師的意思多多益善。”

  李資謙看著韓安仁道:“那罪人如何能擔此重任,且他年已近六十,如何能再騎馬拿刀?”

  韓安仁毫不退讓道:“那一戰非他之過,他只不過是救援心切,才被敵將鉆了空子…太師,此乃國戰,關乎我高麗的國體和利益,你捫心自問,且不說老將軍曾輔佐尹元帥畫定地界筑九城,只說除了老將軍以外,我高麗還有誰曾統領過數萬軍馬,你那胞弟能勝任這一重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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