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看
大勝之后，不外乎追殲殘敵，打掃戰場。
這些徐思遠都沒參與，因為盤一盤二快死了。
之前那位小五強忍著不讓眼淚流下，小五看著徐思遠道：“大仙，救救我父母吧。”
徐思遠肯定想救，但奈何徐思遠也只是一名金仙。
徐思遠上前檢查了一下道：“我實在是無能無力，最多還有半柱香的時間。”
一生浮沉，盡賦于一曲離殤。
只此一曲，自然絢爛！
但曲終人散，等那演出結束，便是生命的謝幕！
無藥可救！
盤二必死！
盤一之前也只靠一口氣吊著，如今人族禍患解除，盤一心中的石頭落地，也快不行了。
而且即便能活，盤一估計也不愿再活了。
畢竟同生，便當同死！
小五眼眶通紅！
“一個大男人，有什么值得流淚的。”盤一虛弱的道。
“小五是我們的第三個孩子，只是也就這一個孩子了，”盤二對著徐思遠道：“你以后若能見到女媧娘娘，請告訴娘娘，盤一盤二無能，既不能報答娘娘的造化之恩，也不能帶領人族走向繁榮。”
“族長！”無數人泣不成聲！
這數百年，盤一盤二領著人族披荊斬棘，篳路藍縷，帶領人族在洪荒中拼搏。
他們倆便是人族的指路明燈，只是如今這燈，要熄滅了！
盤一盤二看了看盤五道：“你不是當族長的料，我們死后族長之位便由族人推選。”
盤一盤二還想說什么卻最終什么也沒說，是呀，沒什么要交代的了。
他們相信自己的族人，相信他們能走好未來的路。
再看了看這天，看個看這地，看了看自己的族人。
該離開了！
盤一盤二開口道：“小五過來。”
盤一盤二把手搭在小五的肩頭，并不是要給小五傳功，兩人油盡燈枯，哪里還有修為傳給小五。
不過作為天地間最先誕生的人族，盤一盤二兩人都受到上天的眷顧。
天眷并不能改變太多，就像你班主任再喜歡你，也不能保證讓你考上北青大，但是天眷肯定還是很有用的。
兩人開口道：“照顧好人族，這是我們的使命，現在則是我們的遺愿！”
盤五重重的點頭。
說完兩只手從盤五肩頭滑落。
落在空中時，兩只手自然而然的握在了一起。
沒有早一秒，也沒有晚一秒。
就像那鮮花注定會遇見蝴蝶，露珠注定會遇上黎明，所以，他盤一也注定會遇見盤二。
二人相視一笑，從此與世界永別。
兩手相握，從此死亡也不能分開兩人。
執子之手，死生契闊！
“族長！”
數百萬人族人人下跪，似乎被金風大圣欺凌時都沒有現在這么傷心。
“一路走好！”徐思遠也在心中默默行禮道。
盤五眼眶泛紅，但并沒有眼淚流下，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而且既然自己的父母是笑著離世的，那他盤五怎么好意思讓他們看到自己的軟弱。
他盤五已經長大了呀。
已經可以照顧人族了啊！
盤五開始命人去準備棺木、陵地···
人族強忍悲傷開始準備盤一兩人的身后事。
一切安排妥當后小五對徐思遠道：“還請恩人在我人族這里稍著停留，你對我人族有恩，我人族不是不知道感恩的種族，還請恩人在我人族小住一段時間。”
“我其實也算是為了斬斷我自己的過往吧，”徐思遠說了句小五聽不懂的話。
頓了頓徐思遠又道：“別叫我恩人了，叫我，叫我一塵子吧，我從紅塵中來，如今想到仙路上去。”
“那一塵子道長且隨我來。”
徐思遠被安排在一間石屋中。
一連三日，徐思遠都還算清凈，而徐思遠也趁機思索能不能將基礎的煉丹術傳一些給人族，畢竟老子也沒說過不能外傳。
第三日小五帶著一名男子一起來拜訪徐思遠。
“這是我人族新的族長姬萬。”小五開口介紹道。
姬萬約莫三十幾歲，看起來沉穩又不失謀略。
徐思遠略微有些驚訝，不過還是道：“見過族長。”
“道長客氣了，”姬萬行大禮道：“道長對我人族有大恩，我人族將永遠記得。”
這時小五道：“今日我父母便要下葬了，道長要去看看嘛。”
徐思遠自然要去，現在人族喪葬的禮儀很簡單。
主要是說一下生者曾經的功績，然后便下葬。
盤一盤二被合葬在人族祖陵中，這里已經有無數墳丘，有大有小。
無數墳丘，無數過往。
盤一盤二的墳也沒什么出奇的，不過因為是合葬，所以顯得要比別人的大一些。
但也就只是如此了。
葬禮后小五讓族人離開，不過小五卻留下了徐思遠。
“道長你說世上有萬世長存的種族嘛？”
徐思遠看了一眼小五道：“肯定是有的，你不相信人族能萬世長存？”
小五微微一笑：“還好，不過是多少有點不自信罷了，父母要我守護人族，但我人族雖然只在不周山活動，卻也曉得現在妖族管天，巫族管地，和巫妖比起來我人族簡直微不足道。”
徐思遠道：“但人族一直在成長，看著吧，會有那么一天的。”
徐思遠又道：“其實我覺得你還挺適合做族長的。”
小五搖頭道：“有很多人選我，被我拒絕了，要是以往也許我還可以試一試，但現在卻是不行了。我人族在這里經營了數百年，但是和金風那妖怪的爭斗讓這附近的野獸都跑的差不多了，雖然戰后從金風的老巢里繳獲了一些食物，但終究堅持不了太久，等做好準備，便會有部分族人離開。”
“而且這是我父母在世時便擬定好的計劃，這樣以后人族再惹到什么敵人，總還有分支存在。”
徐思遠道：“只是這不容易！”
洪荒大能無數，要活著很不易！
“是呀，但總要去試一下才知道，而且姬萬是個好首領，他能做好這些的。”
徐思遠點頭表示贊同，人族永遠都敢于嘗試，徐思遠又問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小五指了指盤一盤二墳墓旁的一個大坑道：“那以后就是我的家了！”
徐思遠一驚，過了片刻才道：“你打算埋葬自己？”
“嗯，人族總得有點后手，而且族人遷移走了，總得有人守著這里吧。”
“所有的族人都可以在這里尋到他們的長輩血親，這會是我人族永遠的根！”
小五這是打算把自己葬在黑暗中，從此做一個默默的守護者了。
這很偉大，卻也會很孤獨很寂寞。
不過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徐思遠也不會去勸，畢竟是件有意義的事。
徐思遠將裝著金風元神的瓶子遞給小五：“我給他下了禁制，但是還是小心，不過有它你也許不會那么無聊。”
盤五眼睛一亮：“謝謝，我也會讓他不無聊的。”
盤五自己劈木頭做了個棺材，盤五躺進棺材中：“道長，能否待會幫我埋點土。”
這便是盤五將徐思遠留下來的原因吧。
“可以！”徐思遠答應了。
“謝謝道長了！”
不過徐思遠沒有立刻動手，徐思遠最后還是忍不住問道：“地下很暗的，要不再想想。”
盤五笑道：“沒事，再大的黑暗我也經歷過了，我有個哥哥叫盤三，還有個姐姐盤四。父母的意思是我們能取名到盤千盤萬，甚至百萬千萬。”
“只是他們已經不在了，我也不能確定我如果去娶妻生子能不能讓后裔傳承千萬年，那么我便在這里靜靜的看著吧。”
“看這世間大勢，看我人族能否長存千萬世？”
“看我人族能否在天地間留名，做那天地主角？”
“替我看，也替他們看看！”
“畢竟，他們再也看不到了啊！”
徐思遠看不到棺材中盤五臉上的表情，也許有淚，也許有笑。
但都不重要了，徐思遠用土將大坑掩埋。
也許千百年，甚至不用千百年，便無人記得曾經人族有個叫盤五的男人！
徐思遠轉身離開，不過卻在心中默默說了句：我記得！
永遠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