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天魔…”
方貴最后這一句話,使得息大公子等人,大出意料,本就是擔心至極的時候,誰也沒想到方貴會說出這句話來,尤其是這句話里聽到的直觀意思,更是讓他們一陣迷茫…
真是天魔?
怎么講?
而方貴在這時候則也已經不說什么,只是一張臉沉的厲害,想著心里在這幾天得到的答案,某種古怪的念頭一直在心間浮沉,使得他自己都有些感覺一顆心像是沉入了冰窖之中,與息大公子等人只看到了朝仙宗想害自己不同,方貴關注的是,他們是否真能害了自己?
早在朝仙宗伯賞奉月拿出了那一具魔像開始,方貴便已經用神識掃過。
他不是為了看別的,只是為了看,那一具魔像,是否真的就只是一具魔像?
結果是正確的!
方貴看得很清楚,那確實就是一截,用魔山之木雕成的魔像,與自己沒有半點關系,里面既沒有自己的血液、頭,也沒有某種用秘紋刻在上面的生辰八字等等,甚至連魔像的五官,也與自己沒有半點相像,簡而言之,這魔像就只是單純的魔像,而非自己的替身!
正因為現了這一點,他才轉身回了棲梧臺,一守數日,只為觀察。
他要看,朝仙宗接下來會怎么做!
其余種種,或流言,或污蔑,方貴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息大公子等人,關心的是這偌大北域,究竟有多少人想害自己…
而方貴在關注的,卻是有多少人不想害自己!
他已經從白官子處,得知了厭靈之法的關竅,但凡去拜魔像的人,心里想著自己,念著自己,便會生出怨念,纏向自身,越是清晰明了的想著自己,那怨念便越純粹,來的也就越深,但如果,真的有人只是想著拜天魔,而不是想著自己的話,這怨念便不會落在自己身上。
畢竟,北域之大,修行中人無數,并非每個人都見過自己,都知道自己是誰。
對這些人而言,拜天魔,便是拜天魔,和所謂的太白宗弟子,沒有啥本質上的聯系…
所以,朝仙宗若只是想害自己,只是在污陷于自己,那么四方諸域來的怨念,便起碼會有一部分,確實是與自己無關的,而方貴,則是一直在觀察這一部分怨念的流向…
可結果,沒有!
方貴靜靜的看著,沒有現這些怨念!
于此他便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那怨念確實是向自己而來的。
確實是通過那魔像,直接引導到了自己的身上。
只有一個原因可以解釋這個現象,那就是,那一具乍看起來與自己沒什么關系的魔像,確實與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因為它是自魔山而來,既然它與自己有關系,那也就證明了,自己確實與魔山有關系,也就證明了,自己…確實就是朝仙宗口中的天魔!
滅不滅世不知道!
但自己與魔山之間的關系,已經得到了證明!
更聯想到,月余之前,自己在深入魔山時,生出的那種異常古怪的感覺。
方貴對于自己和魔山之間的聯系,便不懷疑了。
既然不懷疑了,那也就不必再看著那些猴子繼續上竄下跳!
一瞬間心里閃過了無數的念頭,但在方貴心底,卻只是一瞬,起身之后,他一步踏出,身形飄搖,狂風驟起,所有人都被那無盡狂風吹得眼睛都睜不開,而方貴卻已在這時候,橫跨虛空,穿越百里之地,來到了那一方魔像神臺前的半空之中,俯視著臺上的魔像!
此時的神臺周圍,赫然還有數個宗門,正在祭拜那魔像,老老小小都有,他們本是放心至極,早就聽說天魔拿他們沒辦法,只欲拜完了就走,還要啐那天魔一口,卻冷不防,忽然身后狂風大作,方貴居然過來了,回頭一看,頓時嚇的魂飛魄散,身子倒如篩糠一般。
“呵呵,方道友終于還是忍不住了么?”
神臺之上,伯賞奉月慢慢睜開了眼睛,他一直盤坐在魔像旁邊,一只手按在魔像之上,以作舍命保護之意,這時候看向方貴,神色卻顯得有些譏諷,雙眼紅得像血一般!
“我早就知道你會來!”
伯賞奉月低聲大喝:“我也早就在等你,你盡可以殺了我,但這也只會坐實你是天魔這件事,卻絕無可能瞞過去!”
方貴低頭看著他,忽然笑了一聲,道:“你說對了!”
伯賞奉月微微一怔:“什么?”
方貴看著他,然后又將目光挪了開去,看向了神臺前祭拜的那幾個宗門,又看向了更遠些的朝仙宗三位黑袍長老,最后甚看向了那鋪天蓋地而來的無盡怨念,然后他緩緩開口,聲音激蕩虛空,帶著浪潮也似層起翻流的聲音:“你們說對了,方老爺我就是天魔!”
“所以…”
他猛然看向了伯賞奉月:“敢得罪我,就弄死你!”
“嘩啦!”
說著話時,他已猛然之間,大袖向下拂落,袖中五指如勾,向他腦袋抓下。
“你…”
伯賞奉月大吃一驚,他想過無數個可能,惟獨沒想到這一個結果。
方貴是不是天魔,或說天魔是怎么回事,如今的整個北域,或許也只有他才知道。
自己本就是要將他陷入一種分辯不清的境地,豈能想到,他竟不辯了?
迎著那浩浩蕩蕩涌到了自己身前來的偉力,他大驚之下,也急忙大叫起來,知道自己修為不如方貴,這時候竟是不去考慮抵擋,而是猛然之間,將他一具纏繞了無數怨念的魔像舉了起來,當作兵器,向著方貴迎頭砸來,鋪天蓋地的怨念,頓時淹沒了整方仙臺…
這樣的怨念,已是乎眾人的想象,出一般修行中人的理解。
恐怕就算是元嬰來了,在這怨念之下,也只會被逼后退。
可是他絕然沒想到的是,方貴竟然沒有受到這怨念的影響…
又或者說,這怨念竟像是又加持了他的神通力量。
方貴那一掌拍來,直接便穿越了層層怨氣,攪起一個又一個細微而詭異的漩渦,手指微彈之際,那一具被伯賞奉月抓在手里的魔像,便已經脫手飛出,而方貴的手掌,卻順勢向前,抓住了伯賞奉月的腦袋,輕輕一扯,伯賞奉月的腦袋,便已經被他給摘了下來…
就這么摘了下來!
畢竟是元嬰,被摘了腦袋,伯賞奉月也沒死,只是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著方貴。
他無法想象,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方貴忽然承認自己就是天魔,是他意料不到的。
方貴竟然不受怨念影響,也是他完全意料不到的…
“你一直求著我殺你,現在我這不是來了?”
方貴看著伯賞奉月的腦袋上,那雙圓瞪了的眼睛,搖了搖頭,笑的有些古怪,道:“不過老實講,方老爺我活了這么大,還真的沒有遇到過有人跟我提這么過分的要求…”
伯賞奉月啟齒,想要說話,但嘴里流出來的卻皆是血沫子。
他在這時,只能神識雜亂,不停的飛出神念:“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因為你們沒想到,我可能真是天魔!”
方貴笑著回答了他一句,同時另外一只手直接揮了出去。
“不好,攔下他!”
也在此時,朝仙宗三位黑袍長老,也皆大驚,拼命大叫著向方貴沖了過來,他們皆意料到形勢的變化不對,只想拼命沖上前來,搶下伯賞奉月,或是搶下那一具魔像,卻沒想到,方貴這一拂之力涌來,那無盡怨念,頓時如浩蕩江河,向外涌出,直將他們蕩飛了出去。
落地之時,三位長老皆已臉色蒼白,嘴角鮮血流淌。
他們的眼神,已然變得滿滿都是難以置信。
此前他們與方貴交手之時,為了在人前展露天魔的可怕,曾經故意輸了一招,表現的像是被方貴一招震退,口噴鮮血,可怎么也沒想到的是,這一次,居然真的被一招逼退…
這一次,可不是演的!
惟一的問題是,這才幾天時間,他的修為怎么可能上漲了這么多?
“小黑小紅小綠!”
方貴提了伯賞奉月的腦袋,忽然之間,轉過身來。
在他的肩膀之上,小黑龍已經飛出,將那魔像雕了回來,蹲在他的肩膀之上,使得他這時候整個人都像是被無盡的黑霧遮掩,怪風旋轉,攪得他衣袍獵獵翻卷,愁云慘淡,而他一身的氣機,在這時候卻像是天沒了整方天地一般,居然在不停的拔高,高過云天。
“他…”
而玄宮、紅煙、碧華三人,也皆被這一幕驚動,滿面詫異。
對視一眼,他們三人決定還是觀望,同時上前,聽著方貴的話。
“你們三個說是要做我的護衛,這話作不作數?”
方貴在一片怨念之中,笑著看向了他們三人。
玄宮、紅煙、碧華三人還沒有得到老祖們其他的命令,更是不知道如今的方貴,究竟是什么狀態,又是怎么一回事,心間微一沉吟,于是便順勢回答:“自然作數!”
“好!”
方貴道:“朝仙宗占了三州之地,你們三個一人一州,去給我搶回來…”
玄宮、紅煙、碧華三人微一沉默,回答:“遵命!”
方貴目光掃過了那三人,心情舒暢,又是一聲大叫:“旺財來寶!”
“汪!”
“你們兩個,跟我去把朝仙宗滅了!”
“息老弟,宮師侄,明月師侄…”
正在不遠處,看著這完全難以理解一幕的息大公子等人,也忙開口:“…在!”
方貴似笑非笑,道:“棋宮安插了不少棋子在北域,趁著他們這些冒頭,該清理一下了!”
他們對視一眼,低聲回答:“…是!”
方貴連幾句話,然后轉頭看向了神臺周圍,那幾個剛剛過來拜祭神臺的宗門,笑容顯得有些古怪,道:“老爺我幫你們干活時,你們不怕我,聽著點什么天魔不天魔的話,便想要我死,那我現在最好奇的便是,如果我真是天魔,你們還有沒有那個膽量想讓我死?”
“尤其是…”
他猛之間,一甩大袖,漫天怨念,同時激蕩,卷起漫天流云。
每一縷怨念,皆有自己的源頭。
如今隨著方貴震蕩怨念之云,所有怨念的主人,在這時候忽然都感覺心神不寧。
而方貴的聲音,則隨著這些怨念激蕩,響起在了無數人心間,猶如洪鐘暮鼓,又似噩夢驚魂,震顫得無數人在這一刻,心神不寧,生大恐懼:“在我隨時能把你們找出來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