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么?”
霧島南鳳聽到了幕九歌的話都懵了,轉頭看著幕九歌,陰柔俊美的臉都呆滯了。
而幕九歌則只是看著那一尊百丈兇神看了一眼,然后只是輕聲笑笑,便轉身離開,仿佛是怕自己在這近處,會驚擾到霧島南鳳的煉制一般,他徑直走到了百丈開外,然后招來一朵云氣,盤坐于上,此時東方恰逢旭日升起,天地一片大亮,第一縷陽光便灑在了他的身上,一身劍袍雪白無染,劍袍兩側在云上垂落,被空中襲卷來去的風吹得翻翻滾滾,獵獵作響。
而他自己,則只是安靜盤坐,劍橫于膝上,氣機似有若無,便如玉雕。
“你居然真想讓我繼續煉這一尊兇神?”
霧島南鳳直到這時,才意識到幕九歌并非在與自己開玩笑,他咬了緊牙關看著不遠處的幕九歌,神情一時惱怒,一時咬牙,像是感受到了莫大的輕慢,又像是眼角都生出了慶幸。
半晌之后,他才忽然無聲大笑,認真的向幕九歌看了一眼,輕輕躬身,鞠了一禮。
“不論結果如何,閣下氣魄讓我敬佩,也請閣下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說著話時,轉過身來,臉色已然繃緊,抬手便蕩起了層層陣光。
周圍那剛剛已經凝滯的萬邪之氣,也在這時候忽然瘋狂運轉了起來。
在這時候,他臉上還帶了些笑容,但是目光卻已冰冷無比。
似乎隱藏了一絲酷烈。
“他在做什么?”
遠遠的不知有多少人都看到了那一幕,一時又驚又奇,議論紛紛。
帶給了眾人最大威脅的,便是那一尊兇神,哪怕如今那一尊兇神,尚未真正的煉成,也還沒有真正蘇醒,但僅僅是那可怖的魔身,與身上翻翻滾滾的萬邪之力,便已經讓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仿佛看著一件能夠帶來末日景象的魔兵,一動便是血流成河。
而很幸運的,他們沒有看到這魔兵蘇醒的一幕。
幕九歌的劍很快!
縱然眾人一開始,都看到了幕九歌出劍遲緩的一幕,但整個過程,其實還是很短暫的,對于幕九歌來說,他甚至只不過是從瑤池國踏著虛空走了出來,太白九劍一劍劍施展,每施展一劍,便走過一路,待到施展了八劍,他便已經來到了霧島南鳳的身前,不足一丈。
而在此時,前后不過半盞茶功夫,兇神都還沒煉成。
這時候就簡單多了,對于修劍之人來說,距離越近越危險,尤其是當幕九歌與霧島南鳳距離不過丈許的情況下,簡直可以說是只要幕九歌提起劍來,霧島南鳳便是首級飛起的下場。
如此,尊府惡賊服誅,瑤池國威脅解除。
但誰能想到,幕九歌居然沒有出劍,他反而后退了百丈,拉開距離,平靜等待。
“幕先生,他…他是在等什么?”
就連小鯉兒這時候看著那一幕,都有些緊張與不解了,急向方貴問道。
“我也不知道啊…”
方貴也緊皺了眉頭,望著遠處高空中的幕九歌,再看看那一尊兇神,他忽然心里一動,摧動了魔山怪眼向前看去,心里頓時一驚,在他這魔眼之中,只見那一尊兇神,簡直便是一片火海,看上去,它整具魔軀,都是由人…或說是某種生靈…的神識之火構成,那無盡神識之火結合在了一起,便像是化成了一方火海,漫漫無邊,似可吞沒一切,淹沒一切。
再看幕九歌時,則更顯得古怪,此時的幕九歌平靜的坐在了那里,但神識便在翻翻騰騰,時而沖天而起,如白虹貫日,時而黯淡無光,似乎即將熄滅,這簡直是方貴從未看過的景象,人之神焰,有強有弱,但其本上都是恒定的,強與弱都一直如此,不會出現太大的變化。
除非是燃燒了所有的潛力,或者說是突受重傷,哪會有這么大的變化?
“為什么不斬了?”
“對啊,他為什么任由那個人去煉那鬼神?”
“這…這惡…”
下方一眾瑤池國修士,也皆懵懂的看著空中那一幕,有人擔憂,有人焦躁,更是有人罵順了口,張口便要像之前一般指責,但還不等他罵出口,他身邊忽有人臉色大變,急急捂住了他的嘴巴,滿面驚恐的低聲喝道:“你怎到了這時還敢口出不遜,沒發現他不一樣了嗎?”
被捂住了嘴的修士眼睛眨巴了幾下,心想沒啥變化啊…
但仔細向幕九歌看了幾眼,便莫名的心里一跳,居然不敢再直視他了。
心間不知怎的,便起了些驚懼,暗想:“哪里不同了呢?”
“永州魔亂,肆虐八方,爾等尊府置之不顧,反來永州布局,其心可誅…”
也就在這天地寂然的一霎,忽然間四野八方,皆傳來了滾滾如潮的氣息,其間夾雜著一些厲聲大喝,再下一刻,便遙遙見得有無盡云氣、法舟、寶光滾滾而來,居然像是大潮一般,最前面的,正是一艘精致華美的法舟,而在舟上,有人持劍而立,身邊一道大旗招展。
不是旁人,居然正是此前有一面之緣的息家大公子。
“誅盡鬼神,驅逐尊府…”
“鬼神皆該斬,尊府血脈都該死…”
隨著息大公子一身殺氣,來至此間,周圍虛空里,更有無數大喝聲紛紛響起。
遠遠看向各處,便見有人腳踏巨劍,破空而至。
有人盤坐于仙鶴背上,飄然而至。
有人土遁而來,破土而出,飛騰上了高空。
有人率領數十道劍光,流星雨一般掠來,而后化作了一個個踏于劍上的修行之人。
仙風滾滾,氣機浩蕩,居然傾刻間,便有近百位修士行接踵趕到,再往遠處看去,更是有著一只一只的法舟,一道一道的劍光,從遠州方向,紛紛破空而至,越來越多。
一時間,其氣機甚至還壓過了此間的鬼氣。
方貴瞧著這一幕,心里也不由得一喜,笑道:“他們居然趕過來了!”
從見到了息大公子開始,他便已知道來者是什么人了,這些人,想必便是之前從北域各大仙門趕來,前往永州除魔的,因為鬼神之禍,畢竟起自永州,所以他們也絕大部分,都選擇了永州,惟有自己太白宗一行人,因為幕九歌的聲音,才與別個不同,徑直來了遠州。
而如今,他們能夠趕到這里,想必便是永州鬼神已盡屠,所以便一路循著往遠州來了。
轟!轟!轟!
不僅是東南方向來的仙門各大仙門精銳,也在他們現身之后,瑤池國西方,忽然也有蹄聲陣陣,寶光耀眼,然后便見得一群群修士,皆跨坐在異獸之上,全身披甲,手持金戈,浩浩蕩蕩,掀起了一片煙塵,從瑤池國另一個方向趕了過來,一個個都是滿身殺機。
“遠州甘池國修士,前來討伐鬼神…”
“尊府鬼神,肆虐遠州,吾神柳國修士,容你不得…”
“瑤仙子何在,吾守墓國修士聽得鬼神大肆犯境,特來相助…”
“那些是…”
方貴見到了他們,心里微怔,聽得他們自報家門,這才恍然明白過來。
遠州雖小,大片荒涼,但畢竟是一州之地,也有幾處修行中人護持的小國,如今趕來的,便是這些遠州小國的修士了,遠遠看他們的聲勢倒是不小,不過修行者的實力,卻比瑤池國強不到哪去,方貴只掃了一眼,便看到其中氣機最盛的,也不過是神柳國來的一位中年男子,此人已是金丹高階修為,似是半步元嬰,他手持拂塵,跨坐在一只鐵鷹背上,倒也氣魄驚人。
“那是何物?”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什么,這些自永州除魔而來的北域各大仙門奇才,以及遠州諸國修士大軍,倒是前后腳趕在了一起過來,皆是一身的騰騰殺氣,但還不待他們互相皆說些什么,便不約而同,所有的目光都向那百丈鬼神看了過去,細看一眼,頓時都心驚不已…
北域仙門精英匯聚,不乏見識過人者,如何還能看不出如今那一具百丈鬼神的底細?
“可惡,難怪永州不見尊府蹤跡,原來他們躲在這里煉這等邪物…”
“這他娘是什么玩意兒…”
“萬邪之氣匯于一身,尊府是想干什么?”
不知有多少人,在望見了這一具百丈鬼神之后,騰騰殺氣便化作了無盡的恐懼,幾乎想也不想,便祭起法寶,踏著虛空趕了過來,口中大喝:“快…快毀了這怪物…”
“退下!”
但也就在此時,那背對著這些仙門,專心煉制魔物的霧島南鳳,倒沒什么反應,似乎對這些自四面八方趕了過來的仙門修士視而不見,倒是那盤坐在了不遠處的幕九歌,忽然睜眼,向著那些最先沖到了百丈鬼神之前的北域修士看了一眼,聲音也不大,只是淡淡開口。
“什么?”
那些法寶都差一點便祭了出去的北域修士,被那目光一掃,便莫名的心神都已亂了,周身汗毛豎起,想也不想,便將法寶都祭起了在了身前,擋著那目光,然后急急后退。
不僅是他們,幾乎是所有沸沸洋洋趕了過來的北域修士,都莫名的心神微驚。
一時四周寂寂悄悄,也不知多少目光看到了幕九歌的身上。
下意識便摒息凝神,竟是大氣也不敢喘一口了。
倒是那些瑤池國的修士,見到了北域各大仙門精銳與遠州各國修士趕來,便已心間狂喜,待得見到他們殺氣騰騰,要向那百丈鬼神沖過去時,更是恨不得歡喜大叫,趕上去相助,然后便忽然間看到了幕九歌一句話,便讓這些人急急收聲,心里便不由得一突…
這個此前他們都已罵得順口的惡賊,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樣了。
“這是怎么回事?”
息大公子看著那百丈鬼神,也自心驚,見到幕九歌喝退了諸人,更是難解。
正遲疑間,倒見得方貴與小鯉兒一起迎了上來,悄悄向他們擺了擺手,指了指幕九歌。
“方貴道友,你們太白宗怎么會…”
息大公子見了方貴,也是一喜,但來不及寒喧,便急忙發問。
方貴也搞不懂幕九歌想做什么,只是見了息大公子,便不由得故態重萌,臉色凝重,只緩緩搖了搖頭,道:“憑你們的境界,我其實很難給你解釋的清楚,且看著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