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收拾停當,便再度啟程,只是這一次小心了許多,再無人敢沖到前面去,而是放緩了速度,由宮商羽在前探路,老白猿居中策應,方貴自靠奮勇,留在后面押陣…
一步一步,緩緩登山。
隨著他們愈發深入了主峰后山,周圍的魔物,果然也多了起來,時不時便有魔物被驚動,忽然從旁邊林間襲來,不過好在,這些魔物雖然一個一個毒性極為可怖,但卻實力極弱,大部分只相當于普通的妖獸級別,以他們的修為,一劍便可斬殺,不會給它們近身的機會。
當然,雖不會被魔獸所傷,但路又難行,又時有魔獸襲擾,這一行來,也甚是辛苦。
漸漸的,小半個時辰過去,他們總算已登上了主峰后面的一方高坡,,此前一直是幽暗密林,如今忽然得見光亮,倒是讓人心情一振,長吁了口氣,在這時候,立身于高坡之上看去,已遠遠的可以看到那道統位于諸峰之上的殘破宮殿,甚至可以隱隱望到前方的山門。
“從此地順路過去,便可先至靈寶閣,而后繞山腰到前山,便可進入藏經殿了…”
蒼龍一脈弟子見狀,皆是大喜。
自后山幽暗山林之中登山,實在苦悶,又遇魔物襲擾,不過好在,這般難走的山路,也總算走了上來,而且雖然有不少兇險,但除了一個莽撞的護衛之外,無人傷亡,也算運氣。
正要一鼓作氣,趕往靈寶閣,但沒走得幾步,諸人忽然又停了下來。
一個個看著前方,大為不解。
只見身前,居然突兀的出現了一道深壑,幽幽不見底,寬足數百丈,這深壑出現的極為突兀,遠處絕計看不出來,瞧周圍的痕跡,似是被一道無形力量擊落,硬生生在地上打出來的,而這條看似連綿不斷,可以直接趕往后山那片宮殿的道路,正好被它分割了開來。
“究竟是什么樣的力量,才能將一座大山斬出這么一道縫隙啊…”
周圍諸人皆能看出這深壑絕非天然形成,只是一想到造成這等可怖景象的力量,便不由得不寒而栗,有人蹲了下來,小心的探頭,直向深壑下方看了過去,心臟嘭嘭直跳。
“便是化神境界,怕也做不到…”
宮商羽也看了一眼,心驚道:“化神境界,自有擊山斷淵之力,但觀此深壑,筆直如削,深不見底,恐怕只是隨手一擊打出來的,化神大修做不到如此凌厲,尤其是此地只見深壑,周圍卻不見多余土沙,想必是在那一擊襲來之時,下方的土沙,都直接被湮滅了…”
聽著他的分析,一行人驚的已然話也不敢多問了。
超越了化神的力量,那是什么,已然問過了天地的神仙么?
又或是,一些超越了神仙的力量?
難道說,這一方破敗的道統,便是被這樣的力量毀掉的?
“這一道深壑直接斷了去路,看樣子只有從空中飛掠過去了…”
有人左右觀察片刻,嘆了一聲,抬起祭起了一道飛劍在半空之中,而隨著他祭起飛劍,靈息鼓動,周圍安靜到詭異的深壑周圍,忽有一陣狂風卷起,自谷底翻騰了上來。
“閃開…”
宮商羽及明月小姐身邊的楊柳丫鬟忽然一個大喝,一個驚呼,同時向后退去。
便是那祭起了飛劍的護衛,也吃了一驚,飛快后退,然后眾人便只見傾刻之間,谷底卷上來的勁風將那半空中的飛劍籠罩在了里面,明明狂風之中,空無一物,但那飛劍卻忽然間出現了斑駁殘銹,一點一點迅速擴大,整柄劍皆被腐蝕,最后徹底熔化,不剩一物。
“那是什么玩意兒?”
有人望著空中那柄飛劍,已是驚疑不定,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分明是一柄百煉玄鐵打造,足以削金斷玉,堅不可摧的飛劍,居然傾刻間被腐蝕干凈了?
那風里究竟有什么?
“離遠一些…”
這一幕使得眾人無不臉色大驚,不敢停步,足足退出了百余丈才停下,然后面面相覷,既不知那無形怪風究竟是何物,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看不見的敵人最為可怕。
“楊柳,你去試試…”
也在此時,蒼龍一脈的弟子,都轉頭看向了明月小姐,而明月小姐則是臉色蒼白,微一定神之后,忽然向身邊的丫鬟吩咐,周圍諸人大奇,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小丫鬟的身上,便見她臉頰已紅了,強行穩定著心神,撈了身邊一縷風,嗅了一下,然后取出了一匣丹藥。
微一琢磨之后,她從匣子里,取出了三顆丹丸,分別以不同手法點了幾下,然后遠遠扔了出去,只見這三顆丹藥,傾刻間飛入了那深壑之中,數得三息之后,她便抬手招回。
隨著法力引動,深壑上空的黑霧里,卻只有一顆丹藥飛了回來,落在十丈遠處。
定睛看去,便見這僅剩的一顆丹藥,也已然變得千瘡百孔。
“這…這也太可怕了…”
楊柳小丫鬟看得一眼,臉色都蒼白了起來,解釋道:“我剛才祭過去的,乃是三顆百辟丹,用來試毒,最是靈驗,可以通過丹藥不同的反應,分辨前方究竟是何毒瘴,但我祭起了三顆丹藥,其中一顆,沒有法力包裹,直接便被化作了無形,可見此毒厲害,幾可消融一切,我祭起的第二顆丹藥,只以一縷靈息包裹,丹藥同樣直接消融,不起半點作用…”
說到了這里,她看著前方那顆千瘡百孔的丹藥,說話都似有些顫抖:“而那第三顆丹藥,我用了最精純的法力包裹,丹藥卻還是被腐蝕的千瘡百孔,說明法力雖然可以一定程度上抵御那種毒瘴,但還是無法完全抵擋,若是我們過去,定然會被毒性侵入肉身的…”
“何等毒瘴如此可怖?”
聽得楊柳小丫頭解釋,周圍諸人都頓時變了臉色。
丹藥裹了法力,仍被腐蝕,說明他們的法力,起碼是筑基境界的法力,根本不足以抵擋那毒瘴,雖然最后一顆丹藥在法力的包裹之下,避免了直接被腐蝕干凈的下場,但對活人來說,被腐蝕的一點不剩,與腐蝕到只剩一半相比,本質上又有什么分別?
“毒性強烈到了這等程度,我想…”
那楊柳小丫鬟像是鼓起了勇氣,才說出了那個名字:“應該是鳩風!”
“唰…”
周圍瞬間變得安靜,久久無一人開口。
鳩風,在這遺地之中,居然會遇到了鳩風?
鳩,便是毒!
而這鳩風,便是天下至邪之物,也是世間劫源之一。
傳說中,此物毒至極點,聞者立喪,觸者神魂都會被毒殺,修行中人修煉到了極處,往往要借世間至邪之物磨煉自身,這鳩風便是其中之一,成者得道成仙,敗者身死道消!
既有失敗可能,便說明這是可以毒死化神大修之物!
誰能想到,去路之上,居然會出現這樣一道突兀的深壑,而深壑之中又藏了此毒?
“明月師妹,這鳩風解不得么?”
宮商羽有些不甘心,微一猶豫,還是問了一句。
“我哪知…”
明月小姐脫口而出,忽然轉身問楊柳丫鬟道:“可不可解?”
楊柳丫鬟搖了搖頭,道:“此毒無解,只能避開,防止它沾上肉身,只是從從剛才來看,我們筑基境界的法力也只是可以勉強抵御,并無法保證它不侵蝕進來,也即是說,或許只有金丹、不,起碼也是頂尖的金丹之法力,才能保證它無法近得身來了…”
一聽此言,諸人便都下意識的向那老白猿與宮商羽看了一眼,老白猿也是神獸,可比金丹,而宮商羽借了天邪龍槍,也有與金丹一戰之力,但迎著諸人的目光,他們卻皆搖了搖頭。
宮商羽自身只是筑基境界,自不可能抵御此毒,而那老白猿,也分明沒有把握。
明月小姐有些不耐煩,訓道:“這時候哪里去請元嬰大修,便沒有丹藥可治此毒么?”
楊柳小丫鬟臉又紅了,急忙認錯,然后斟酌著道:“只以丹道來論的話,我只記得也有一種丹藥,乃是金光無漏丹,可以催動人身法力,成混元之氣,也可以避開此瘴…”
一聽丹藥之名,諸人皆面露期待之色,看向了明月小姐。
“金光無漏丹…”
明月小姐面露為難之色,道:“這等丹藥乃是金丹修士金丹受損,閉死關養丹之時用的,極為少見,我…我們丹火宗倒好像也有收藏,只是這等偏門丹藥,怎會帶來呀…”
一下子諸人臉色皆有些失望了。
想想也是,世間丹藥成千上萬,便是準備再充足,也不可能每種都帶著啊!
只是如此一來,這鳩風,便成了無解之物。
“此路不通,那我們只有重新下山,自前山進入道統了…”
還是宮商羽有決斷,一番沉吟,斷然說道。
“再繞回去嗎?”
諸人聞言,臉色皆有些不愉,辛辛苦苦從后山爬了上來,還損了一個護衛的性命,如今卻忽然路斷,只能再繞回去,不說其中的艱難與辛苦,單是這功夫又耽誤了多少?
“你看我干嘛?”
方貴察覺了周圍有不愉目光看來,頓時翻著白眼向明月小姐道。
明月小姐一時氣急,道:“若不是你非要走這邊,我們又會落得這步田地?”
方貴嗤笑了一聲,道:“我又沒拉著你來,誰讓你跟著的?”
此言一出,不僅那明月小姐怒氣沖沖的看向了方貴,就連蒼龍一脈也皆面露不快之色,本來這一次進入遺地,便知道來奪機緣的不只有他們,正是奮力爭先之時,結果偏又因為方貴的堅持,選了這么一條路,平白搭進去了大半天的時間,誰的心里都有些不痛快。
事情皆是因你而起,你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如何能讓人心里舒服?
“太白宗的道友說話過份了吧,難道大家不是遷就你才選的這一條路?”
“你倒是收了不少靈藥,呵呵,我們卻陪你賞了半天山中風景!”
眼見得諸人積攢了一路的怨氣,在這時候都發泄了出來,場間氣氛已是有些激烈。
但還不等宮商羽開口喝止,忽然間遠處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所有人都是一驚,轉頭看去,便赫然發現遠遠的高坡另一側,那通往山門的階梯之上,已是異變陡生…
他們目光穿過了這天地之間彌漫著的淡淡黑霧,恰好可以看到,那邊有山道之上,已然閃起了一道猶如黑色閃電也似的魔息,魔息之中,居然有一只體壯如山的魔獸高高飛起,雙翅大展,攪起了無盡恐怖魔意,盡皆向著身前的山道噴了過去,惹得山前一片大亂。
而在那魔獸身前,則有數十人驚惶大叫,沖上了半空,急急逃竄,其間赫然便有三人氣機強橫,竟是金丹境界,只是他們還不及抵御,便已被魔息掃中,慘叫聲嘎然而止。
那數十人里,也有大片大片的人被掃中,一個一個被魔氣吞沒。
到了最后,只有寥寥一兩道人影,狼狽逃了出去,那龐大的魔物卻沒有追趕,眾人也是在此時,才發現那魔物身上,居然鎖著幾條黑色的鐵鏈,將它困在了山前,飛不及遠。
也是那些人倒楣,從山前而入,這才遇到了那可怖的魔物,傾刻之間,便已幾乎死絕。
“那是…三大仙門的人…”
這一廂里,諸修已認出了那些人的身份,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他們之前猜的不錯,三大仙門的人果然也跟著他們進入了遺地,而且他們也看出了此地端倪,想要從山前進入藏經殿去尋機緣,卻沒想到一著不慎,便已全軍覆沒了…
那倘若同樣選擇了山前之路的是他們…
一時間周圍變得死寂一片,所有人都驚恐的向方貴看了過來。
“銅錢做出的選擇,果然是有道理的…”
方貴自己都吃了一驚,還在想著那三個被當甜棗一樣給吃了的金丹修士,一臉驚疑,但感應到了周圍人看來的目光,便不動聲色的換成了一副淡然模樣,目光只是輕輕向那山門處瞟了一眼,便轉過了身來,似笑非笑的道:“你們不是想走山門么,現在也可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