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這一戰的結果,是巷日涼氣的翻了白眼,直接暈了過去。
在這種情況下,不暈過去也不行了…
他是高傲,但又不傻,像他這樣的性子,似乎吃了虧之后,便會越來越憤怒,失去了理智,別人也都理解他這性子,所以知道他會失去理智,但這一次的情況卻與之前不一樣,他是憤怒的失去了理智,但在接著又挨了無數個耳光之后,那理智卻又乖乖的回來了…
沖了上來,臉疼!
但如果不沖上來,似乎臉也很疼!
畢竟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連輸了十幾次,還挨了十幾個耳光,若是乖乖的認了輸,那豈不是表明了自己只是銀樣蠟槍頭,只敢欺負羅衍之那樣身負了重傷的廢人?
當他趴在地上,憤怒大吼,但磨嘰了半天都沒有再爬起來時,都已經感覺有些尷尬了,這時候那些尊府少年還在旁邊看著,那矮胖子雖然已嚇得面如土色,但居然也沒有上來攔著自己,興許他們是早就已經熟悉了自己的脾氣,知道怒火上頭的自己是攔不住的吧?
可你們不攔著我,我怎么收場?
所以最后的最后,他終于還是兩眼翻白,暈了過去。
這一下子,周圍頓時安靜了!
周圍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眼前這一幕,也未免太詭異了。
好好切磋個劍道而已,咋還直接將人給抽暈過去了呢?
“哎喲我的小祖宗…”
第一個反應了過來的是那個矮胖男子,他終于不能再繼續守在旁邊看著了,這時候慘叫了一聲,便急忙沖到了巷日涼的身邊去,將他抱在了懷里,翹開牙關往里面灌著靈丹寶藥,一邊灌著,一邊恨恨的看向了方貴,聲音都粗了起來:“你可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他暈過去可不關我的事,我手上都沒使勁,別想訛我…”
方貴若無其事,撇清著自己的關系,然后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向那矮胖子道:“大家都是按著規矩來切磋的,剛才我贏了十二場,一共是三千六百兩,你們誰來給?”
那矮胖男子頓時啞然,憤憤的看向了那幾個尊府少年。
雖然方貴與蒼日涼切磋,看起來是按著規矩來的,但這件事他卻忍不下了,只是他在這些事上做不了主,所以這時候只能去看那些尊府少年的表情,向他們討要個主意。
只是在這時候,那些尊府少年在方貴面前,卻還表現著他們作為弟子的溫馴,可以看得出來,他們也并非是每個都如此好脾氣,不少人面上都露出了憤憤之色,只是他們也知道眼前這個北域小修士,和他們以前碰到的不一樣,所以在這時候,也都沒有急著表態。
既然這些小貴人們沒有表態,那矮胖男子自然也不敢在這時候私自拿主意。
所以他只能憤憤的掏出了一把靈票,一把拍進了方貴手里,然后目光冷厲的看著他,道:“閣下做事,好生驕狂,這些都是尊府的小貴人,整個神玄城都拿他們當寶貝一樣的,閣下卻絲毫不在乎,這件事我管不了,靈票我照付,但希望閣下,可以花的舒服…”
說罷了這話時,他便已急急抱著那蒼日涼,轉身便走。
而剩下的那些尊府少年,這時候也都滿面尷尬,站在了方貴身前,訕訕的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到了最后時,也只是一起向方貴躬身行了一禮,然后便低著頭快步離開了!
這些小貴人一走,廢人巷里的修士們,也漸漸開始散去了。
在這過程中,倒是不知道有多少目光都有意無意的從方貴臉上掃了過去。
有人只是向著方貴笑了笑,然后轉身離去。
有人輕輕搖頭,似乎有些惋惜。
也有人遠遠的向著方貴抱拳,低聲說了句:“以后要小心!”
他們的反應,倒是顯得很平靜,沒有方貴想象中的熱情樣子,只是內斂而含蓄,也沒有太多人上來與方貴說話,不過可以看得出來,方貴這個人卻是被他們牢牢記住了。
“閣下的師尊可是姓幕?”
方貴身后,有一個聲音笑著響了起來。
方貴轉過了身,便見是羅衍之,他正面帶微笑,或說好奇,認真打量著方貴。
方貴也打量了他一眼,道:“關你屁事?”
心里對他有些不滿,剛才可是自己救了你的命,結果你不說趕緊把身上靈精都掏出來謝我救命之恩也就罷了,連句道謝的話兒都沒有,倒上來就先問我的劍道師承?
羅衍之聞言一怔,旋及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道:“若有機會,希望可以向閣下討教劍道!”
說罷了這話時,他雙手揖禮,轉身便走。
方貴臉色頓時更難看了:“就真個連聲謝字都沒有?”
還不待他將這不滿說出來,已經走出了兩三丈遠的羅衍之,聲音遠遠傳了出來:“閣下記著,吾乃蒼云劍派真傳弟子羅衍之,綽號蒼狗劍,但凡閣下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時,只需遞個話兒過來,羅衍之便一定會不惜這條命去幫你…如果你看得上我這條命的話!”
“嗯?”
方貴呆了一呆時,羅衍之已經走的連個影子都看不見了。
他只好怔怔的向郭清師姐問道:“這個家伙說的是真的假的?”
郭清師姐笑了笑,道:“憑這蒼狗劍的傲氣,既然會說出這話來,想必便是真的,只不過也就像他所說的,他如今廢人一個,這條命還值多少錢,那可真就兩說了…”
一邊說著話時,她一邊轉身向巷內走去,來到了那小酒肆前,只見桌上的牛肉肥雞還沒撤去,反而多了一壇好酒,也不知是誰悄悄放在這里的,像是在表達他們對方貴的感謝,方貴有些好奇的轉頭看看,卻見后廚的男子,仍然在沉默的切著肉,店里的伙計,也在笑意盈盈的跟熟客打著招呼,旁邊的熟客,則仍然在自顧自的談天,都是特別平靜的樣子。
“這是咋回事?”
方貴忽然覺得這些廢人巷里的人,好生不會做人。
剛才可是自己救了你們這巷子里的人啊,不說一個個對我感恩戴德,好酒好肉的伺候上,起碼也得圍過來說幾句恭維話吧,怎么一個個若無其事的模樣,倒像是對自己視而不見?
“師弟,你剛才不該出手的…”
也就在方貴心里納悶時,郭清師姐忽然輕輕說了一句。
“嗯?”
方貴有些詫異的轉頭,看了郭清師姐一眼。
只見這時候的郭清師姐,臉上的笑意已漸漸散去,聲音顯得有些平淡,良久才道:“那個蒼日家的孩子,雖然不是什么主脈嫡傳,但畢竟也是尊府血脈,你對他這般不客氣,難免不會遭人嫉恨,興許,連你如今在尊府的這小小地位,都有可能會受到動搖…”
“師姐,你看起來可不像是個怕事的人啊…”
方貴斜眼瞧著郭清師姐,似乎有些不理解她這時候說的話。
“我現在的樣子你也看到了!”
郭清師姐淡淡說了一句,然后輕嘆一聲,端起了手里的酒杯,道:“師弟,這一次見你,讓我感覺很是意外,你比我這個做師姐的強多了,我今天帶你來這里之前,其實還有些擔心,怕你會是趙通元那種人,但來到了這里之后,我卻忽然發現是我小看了你了,也是因此,我倒是想通了,你以后做事要謹慎,既然你在尊府呆得很不錯,那就千萬不要掉下來…”
她頓了頓,看了一眼四周,道:“你也看到了,掉下來的代價,實在太大!”
這時候的酒寮內外,忽然顯得非常安靜,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仿佛所有的食客,在這時候都安靜了一瞬,就連后廚里切肉的聲音都消失了。
不過也只是一瞬,便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方貴直覺的感到,郭清師姐想對自己說的,似乎遠比這更多,只是不知為什么,她最后卻只是囑咐自己要好好在尊府里呆著而已,似乎有更重要的話,被她咽了回去。
這只是方貴的感覺,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去問,皺了皺眉頭,卻問了另一個問題。
“師姐啊,你自從來了尊府,十年未曾回去,書信也沒有一封,怎么回事啊?”
郭清師姐聽了這句話,有些苦澀的淡淡一笑,很快掩去了苦澀,只是淡淡,道:“一開始,是對仙門有些不滿的,覺得仙門不管我,隨便將我扔給了別人,后來理解了仙門,便又想著要在尊府里混出個名堂來,好給仙門爭口氣,再到后來,卻發現沒這么容易混出來…”
她輕輕搖了搖頭,自嘲道:“所以就沒臉再聯系啦!”
方貴聽著話,忽然感覺自家這位師姐好像也挺不容易的,倒有了幾分理解他。
“該回去啦!”
也是在這時,郭清將杯里的酒飲盡,慢慢的站起了身來,向著方貴認真的看了一眼,道:“師弟你記得,若是因為這次的事情,有人找你麻煩,你定要來這里告訴我,但若是沒有麻煩…”
她沉默了一會,轉頭就走,聲音傳了回來:“還是少見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