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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出獄

  就在白曼彤他們忙著回去往診所搬家的時候,任連生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房契,明面上都轉到了刀疤的頭上。這里手續一弄好,他就打發走了刀疤,自己到了巡捕房找到了汪素。

  “汪翻譯,房契的事情都辦妥了,令姐和姐夫隨時可以回去了,你看…”

  汪素正在謄抄著文件,聽到任連生這么說停下了筆,想了想說道:“任探員,那就麻煩你把我姐姐先放了,那個人就在下面讓他多待幾天吧。”

  “呃…沒問題,我這就交代下去。”

  任連生心想這汪翻譯也是挺狠的,畢竟都是自家人。之前把她姐夫和姐姐關進去,也是迫不得已。現在能放人了,居然還要她姐夫多受幾天罪。

  不過這事和他關系不大,橫豎不是他的姐夫,直接就出去照辦了。

  又過了一會,女獄卒把汪鳳從號房帶了出來,在釋放處讓她簽了字,從邊門就放出去了。汪鳳這幾天在牢里,確實是吃什么虧,單人牢房和別的犯人不搭界。而且一日三餐,之前都是張春花照料的,伙食比她在亭子間里吃的還好,頓頓是從館子里送來的小炒,油水足的很。

  汪鳳知道這是自己妹妹的關系,否則還沒聽說坐牢坐胖了的。沒錯,汪鳳這兩天的體型又繼續橫向發展,包在一層層衣服里的她的白胖的身體,實哚哚地像個清水粽子。

  外面的太陽有點大,現在已經到了真正的春天了,汪鳳不禁抬起手遮了遮眼睛,剛從里面出來,明晃晃的陽光刺的眼睛睜不開。

  臨出來前她問了那個蠻橫的女獄卒,自己的男人是不是也放了。對方冷冰冰的回答她,不知道。現在出了外面,她沒看到何兆清的人,于是在圍墻外又等了一會,終于那扇小門還是沒開。

  于是她就想先回家看看,萬一他比自己先放回家了呢?而且畢竟是當媽的人,兩個小的在家,全靠母親郭惠琴帶著,她也有點牽掛著不放心。

  還好巡捕房離家里不遠,走到打浦路,一彎進弄堂,看到他們一家子住的亭子間,汪鳳心里就是抑郁難平。

  想到妹妹汪素現在出去上班,沒多久就不知道搭上了什么路子,搬到了辣斐德路上的大宅子,而且在巡捕房里看來非常得勢,把自己夫妻兩都抓了進去,何兆清還被白白打了一頓,她心里就更是躁狂的念頭止不住。

  如果汪素現在在她面前,她會毫不猶豫的親手撕碎這個親妹妹。在她看來是對方不顧親情在先,居然敢把他們送進巡捕房坐牢,那么她們之間已經不存在任何關系了。

  她也不想想,她自說自話帶著人來搶占自己妹妹的房子,并且還動了手。如果汪素沒有巡捕房這個關系,又能怎么對付他們?而且兩個妹妹都已經大了,她自己那個男人是個什么樣子她又不是沒數。

  之前妹妹汪素一個人挑起了生活重擔,養活了包括她以及她男人一家老小,她是記不住的。別人的好,都是理所當然。因為從小到大本質上她其實和何兆清是一路人,都是從沒有創造以及付出,完全靠著家里的供養。

  甚至于何兆清比她還要強點,起碼何兆清需要動腦筋怎么勾引她這樣的傻女人,而她卻一直以來天經地義享受著接濟,以前靠父親,父親不在了靠母親典當,東西典當完了,靠妹妹工作…

  就這樣她還生了兩個小孩,并且肚子里又有了第三個。而且讓自己的男人和自己一樣過著奇生蟲的生活,哪怕那日子一般人也過不下去,他們也寧愿這樣,卻不愿意出去工作來改善生活。

  弄堂里郭惠琴手里抱著一個小的,郭惠琴正在搖著撥浪鼓逗弄他,身邊是大丫頭在地上用白灰畫的格子里跳房子。看到她從弄堂進來了,兩個孩子居然只是看了一眼就再也沒有了其他反應。

  顯然,對于母親幾天不在家里,兩個孩子根本無所謂。原本在家里她也是整天睡在床上,兩個孩子要是有點事煩到她,她可是會咆哮叱罵的。

  以前兩個孩子是他們的大姨帶的比較多,自從汪素上班以后,其實他們兩個主要是郭惠琴和汪蘭在幫忙照管。

  汪鳳某種程度上來說,或許是個合格的妻子,非常會袒護自己的丈夫。但是絕對不是個像樣的女兒和母親,更不是個稱職的大姐。

  “兆清回來了伐?”

  汪鳳自己走了上去,一邊問著一邊想要接過目前懷里的孩子,看著汪鳳伸出來的手,兒子卻拼命掙扎不要自己的媽媽,直往郭惠琴的懷里躲。

  郭惠琴也閃到一邊,身子讓開和汪鳳說:“你剛從那種地方出來,先不要進家,也不要碰小囡,給你幾個銅板到浴室去洗把澡去去晦氣,再進家門。”

  說完郭惠琴一只手伸到兜里,摸出一個手絹,里面有結果銅板讓汪鳳自己拿。

  “之前都是你妹妹拿了工資來養家的,以后看來…家里現在總共就這么點了。”

  看到汪鳳想要把銅板都拿走,郭惠琴忍不住說道。

  汪鳳正在抓銅板的手,聽了之后也停了下來,站在那里沒有動,之前捏在手里的幾枚銅板也松開了。仿佛到了時候她才明白之前都是誰在養家,她能躺在閣樓上諸事不問,還有余力看管男人是不是和房東太太偷腥,都是仰仗著誰。

  “還好,房租到是之前就交了半年,還有幾個月不用發愁。”

  郭惠琴抱著孩子又說道,然后拿了八個銅板給了汪鳳。

  “兆清他回來了嗎?”

  汪鳳看著亭子間問道。

  “沒有,回來干嘛?又多了一張嘴!”

  郭惠琴經過這幾天,貌似性子也發生了變化。之前的她,這樣的話無論如何是說不出口的。下面兩個女兒顯然通過那天晚上,對她的態度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她心里也承認自己是有點偏向老大。因為老大兩個人不僅僅幫汪家添丁進口,而且他們兩夫妻是一點點生存能力都沒有的,這一點和她自己很像。

  所以她覺得維護汪鳳夫妻也是在維護她自己。事實上,郭惠琴這樣的舊式女人,遵從著無才便是德。而且在老家,她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嫁到汪家以后,之前也是十分風光沒吃過苦頭,只不過最近這幾年確實是遭了不受罪。

  給何兆清這個上門女婿糟蹋掉的錢財,她心里有數。就原來那些家底如果節約著用,一家人絕不至于淪落至此。而且到了小女兒汪蘭,連學都沒法去上的地步。

  另外上門女婿時常不三不四,覬覦自己兩個女兒,她郭惠琴又不傻,怎么會不知道?被抓到的偷窺都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她作為丈母娘除了斥責幾句還能怎么樣?

  雖然汪鳳每次知道后都和他大鬧一通,只不過不消多久就又和好如初,像是之前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前腳剛鬧完,后腳兩人又在上面嘻嘻哈哈,這又讓她這個當媽的和丈母娘怎么說?

  現在汪素帶著妹妹搬出去住,原本也是為了避開何兆清的覬覦,一家人都留點面子。而且確實是隨著汪蘭長大,萬一出點事情,不說是天大的家丑,小女兒這輩子肯定廢了,而且和大姐必然形同仇人。

  原先只是搬出去住而已,二女兒汪素和她也不止一次說過會繼續承擔亭子間的開銷。只要她愿意搬過去和她們兩姐妹住,也是非常歡迎。

  就是因為自己管不住嘴,在大女兒的逼問下,不光說了她們的地址,甚至還親自帶路找到了她們剛搬過去的地方,事情才變成現在這樣子。

  老二讓妹妹去叫人,實在也是怪不得她。當時的情況下,對她動手把她衣服都扯破了,如果沒有巡捕房的人來,最后事情還不知道怎么樣呢。

  而且哪怕巡捕房的人來了,何兆清先是嘴巴不干不凈,結果汪鳳也是不依不饒。她自己都看出來了,那邊根本就不在乎汪鳳想怎么樣,所以她當場就想阻止汪鳳那么做,但是大女兒的狠毒。讓她當時卻只是想著怎么置妹妹與死地,不管不顧的要寫狀紙去告發。

  最后狀紙變成了誣告,撒潑搶房變成了尋釁滋事,這種事原本只要有人就可大可小。只是汪素還是讓巡捕房的人把姐姐和姐夫送進了牢房,可想而知已經是傷心透了。

  最讓郭惠琴難過的事,她感覺到了最后二女兒對自己的態度,那種從來沒有過的,哪怕再苦再難都沒有過的那種疏離和失望,深深刺痛了她自己。

  她知道自己一直以來是悄悄偏袒著老大的,因為老大沒有任何生存能力,而且還有孩子。對于何兆清她一點辦法沒有,這樣的潑皮無賴她之前的人生里沒遇到過,所以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想盡力維持著平衡,老二工作了,就讓她幫襯著貼補家用,照顧家里。老二也確實沒讓她失望,也是這么做的。巡捕房一份工不夠,晚上還去公共租界做第二份工,端盤子服務伺候人。

  同樣以前都是千金小姐,同樣的事情,汪鳳就是被打死,也不會去做,寧愿躺在家里。而二女兒就能走得出去,每天只睡幾個小時,只為了讓侄子侄女都喝上奶粉,給自己抓幾副藥。

  只不過老大汪鳳貪得無厭,最終把一切都搞砸了。

  郭惠琴相信,如果沒有她那個男人何兆清,二女兒一定會非常樂意和大姐侄子侄女分享她的新居。很大程度上,她也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妹妹。

  只不過汪鳳的腦子不知道是被何兆清迷惑的已經自己做不得主,還是本性就是如此,居然得隴望蜀,不依不饒。

  原本郭惠琴一直以為自己這個傻乎乎的大女兒只不過是被那個拆白黨上門女婿蠱惑了。現在看來也未必如此,因為從搶房這事上來看,原本何兆清是不積極的,反而是汪鳳自己興奮的不行,抱著來看她自己房子的念頭逼著自己帶路。

  而且在巡捕房的人來了之后,何兆清已經非常明顯的泄了氣服了軟,那時候是汪鳳嚷嚷著要把事情鬧大,又是要告發又是要檢舉,攔都攔不下來,最后鬧到一對夫妻雙雙被送進了巡捕房拘押。

  郭惠琴當然知道,只要汪素一句話,當晚兩夫妻完全都可以平平安安回家,除了何兆清之前挨了一頓打,絕對不至于會被送到牢房。她看的出來,兩個探員都在看著自己二女兒的眼色行事。

  對于二女兒現在在巡捕房的工作她不懂也不清楚,只知道換了崗位漲了薪水。原本一家人應該再也不用擔心衣食,只是這樣一來,恐怕寒了心的汪素以后不會再幫襯大姐了。

  她甚至都沒辦法責怪老二狠心。畢竟作為姐姐,她還照顧了小妹。至于她郭惠琴自己和老大汪鳳,只能是咎由自取。當然,只要她放的下身段來找二女兒,她相信汪素不會不管自己,只不過她去和她們一起生活,老大這一家又該怎么辦?那是一點活路都沒有的。

  郭惠琴看著大女兒拿了幾枚銅板,轉過身扭著走出了弄堂,兩個孩子既然不要她,她也就不管了。郭惠琴連忙叫住她,進了亭子間,給她找出換洗的衣服,交給她的時候告訴她,身上這一套衣服是不能要了,進門前脫下燒了吧。

  汪鳳面無表情,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接過了衣服拿在手里,走到弄堂口的時候,她看到那個風騷的房東太太站在鋪子門口,假裝不在意的往她這里不住的張望。

  她馬上心里又來了氣,在門前啐了一口,心里憤怒的想著:“這個騷狐貍,是幾天沒看到我們家兆清,開始惦記了?”

  房東太太立刻變了臉色,拿起門口的掃把,動作很大的掃了起來,把灰塵都揚到了汪鳳的身邊,一邊扭頭對著后面的郭惠琴說:“汪家姆媽,到月底你們搬走吧,老家來親戚要在上海找事做,這個房子我們不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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