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祝各位書友,五一勞動節快樂!
假期堅持碼字的烏鴉,可以厚著面皮向各位大佬求個票票和收藏嗎?/羞澀 ——————————————————————————
亭子間房梁上吊著熏魚、臘肉、以及半干的褂褲。
影影綽綽的美孚油燈下,汪蘭正支了架子在燙衣裳。衣服是二姐明天上班要穿的,天不好,洗好的衣服曬不干,只能用熨斗燙干了。
二姐現在升了職,上班的地方還發了賞金給她。
昨天和二姐在房東的南貨店里買了許多腌臘回來,可以吃很長時間。姐妹兩還去藥鋪給姆媽抓了幾副中藥,回來的路上二姐還買了一包杏脯偷偷塞給自己。
此時的汪蘭心情很好,嘴里哼著從房東收音機里聽來的小調。
板桌底下有個小炭爐,上面燉著一瓦缽子麥芽糖,糖里豎著一把毛竹筷。
郭惠琴抽出一只筷子來,絞上一股子糖,送到一直在爐子邊上轉悠的孫女嘴里去,讓她吮去一半,剩下的交到她手上,說道:“乖乖出去玩去。”
火盆有炭氣,郭惠琴丟了一只紅棗到里面,紅棗燃燒起來,發出臘八粥的甜香。炭火輕微的爆炸,淅瀝淅瀝…
郭惠琴深深吸了口氣,仿佛這甜香的氣味讓她淤塞的肺管都疏通了很多。又輕輕咳了兩記,到似是習慣,不是平日里一咳起來就撕心裂肺的樣子。
然后她就著光,數絨線的針子。絨線是灰色的,小毛頭穿這個顏色耐臟,老二買來給她侄女的,結好的幾排針腳上,牽牽絆絆有著許多小白疙瘩。
二女兒貼心,她是知道的。
剛拿到賞金就給家里添了許多東西回來。讓這間小小的亭子間添了不少煙火氣,不再是以前那么冰冰冷冷。
女兒在做事的地方做了什么得了這些賞金,當媽的自然要問,可是她不肯說,只說自己上班賣力氣,得了上司的賞識。
前面房東的南貨店里,汪素過去一下交了半年的房租。
房東太太歡喜的見眉不見眼,拉著汪素非要吃好點心再回去,打發伙計去外面買了幾只烘山芋回來。
看著汪素坐在那里撕下烘山芋的外皮,斯斯文文地吃著里面的芯子,房東太太在心里砸了咂嘴,“這破家的小姐,還硬是要在她這里裝相。”
吃完烘山芋,汪素拿出手絹擦了擦手。起身后,客客氣氣謝了房東太太,邁出大門回弄堂底自家亭子間。
推門看到小妹把熨斗擱在炭爐上加熱,姆媽在燈下結著絨線,汪素說“不要弄了,姆媽眼睛不好,早點困覺吧。”
“曉得了,馬上就好了,不耽誤的。”
汪蘭脆脆地應著。
汪素看著小妹笑笑,到門外的煤爐里去燒水,添上柴,蹲在灶門前,看著那火漸漸紅旺,把面頰也薰紅了。
進了屋脫了棉袍,里面只穿一件愛國布緊身棉襖,又從墻上取下一條舊圍裙系上了。
等水開了,先沖了一只錫制的湯婆子,用棉布裹了放到姆媽的被窩筒里。
汪蘭這時也把熨斗收了,拆了架子,疊起架上的棉毯,趿著棉鞋踢踢沓沓出去。先往爐子里加了半簸箕煤,封好爐門,再把煤爐拎進里面。
然后在閣樓樓梯口放下布簾,防止何兆清突然闖下來,在洋鐵皮面盆里沖水,這是娘仨要晚間洗漱了。
郭惠琴還在燈下織著絨線,等姐妹兩收拾完了她再洗,趁著這點功夫還能多織一點。
“勿要面孔!儂了組撒!一到夜里下面放簾子,就賊頭狗腦爬下去!”
汪蘭正在洗臉,汪素在掛著明天上班要穿的衣裳,樓上傳來大姐汪鳳的咒罵。
“死女人,撒擰偷偷摸摸了?瞎三話四!我正好要上馬桶!”
隨著夫妻兩人的對罵,小毛頭又哇哇地啼哭。接著上面傳來廝打的聲音,這下連小侄女也跟著哭了起來。
忽然間斗室里就充滿著各種聲音,只有下面的娘仨兒面面相覷,神情無奈。
樓上的動靜,郭惠琴也是麻木了,她嘆了口氣放下絨線,走到樓梯口摁住門簾,用眼神示意小女兒繼續洗,有她站崗。
“汪小姐,汪小姐在嗎?”
這時門外有人叫門。
樓上應該也聽到了,廝打也隨即停止,只有汪鳳在哄小毛頭的聲音。
“是洪探員嗎?”
“是我。”
汪素疑惑著打開了房門,看到老洪一臉焦急之色站在門外。
“這么晚了,洪探員這是…”
“汪小姐,穿好衣服和我走一趟,路上再說。”
老洪搓著手神色非常著急。
“那,那你等一會。”
屋里實在逼仄,汪素沒請老洪進屋,雖然失禮,卻也是沒有辦法。
看到汪素關上門進來,郭惠琴看著她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地問:“什么事體啊?”
汪素搖了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只是趕緊換了衣服,拿上拎包和小妹關照了一聲,讓她們早點睡,急急開了門跟著老洪走了。
之前的追逐中,跟在殺手后面的不是顧楫而是老洪。
殺手看到前面屋頂的接續斷了,就提前下了房頂,而顧楫卻一直跑到盡頭才跳了下去,想堵住他的前路,老洪是直接跟了下去,想一前一后堵住他。
老洪的塊頭大,動靜也大,所以殺手更容易留意到老洪的追逐。看到自己逃跑的這條路是斷頭路后也是果斷轉身,準備玉碎了。
他槍口瞄準的正是老洪。
黑夜里老洪一頓急奔,等沖到跟前,看到黑洞洞的槍口對著自己,已經來不及做出反應。
那一刻,雖然只是一瞬,他的腦子里卻有萬千影像掠過。
這一生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都在腦子里過了一遍,老家亡故的嚴父慈母、飛行隊袍澤、暴躁的大帥、孱弱的太太李冬禾…
“砰…”地一聲槍響,他閉上了眼睛。
“砰!”
又是一聲槍響,他睜開眼睛,面前的兇手已經倒地,而他身后的顧探長也踉蹌著捂著右邊胸口。
“顧探長…”
老洪瞋目裂眥的喊了一聲,就要過去扶住顧楫。
“小心…手榴彈!”
顧楫胳膊垂下已經無法舉槍,正在用左手試圖接過右手的槍,忍著疼痛出聲提醒老洪。
中槍倒地的殺手此時已經握住手榴彈,往石板上磕了一下,擊發了引信,朝著顧楫的位置扔了過去,而老洪也在往他那個方位沖。
斷頭路,死巷,狹窄的弄堂。
這個地形,在場的人都避無可避。老洪抬手一槍把那個嘿嘿慘笑的小販直接爆了頭,抓起呲呲燃燒著引信的手榴彈一把扔過圍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