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每天一杯

　　黃昏。

　　逼仄的巷子里，地上有些潮濕，空氣中是幾只嗡嗡叫的蒼蠅。這個季節是蒼蠅的“交友”期，它們無處不在，而你又無可奈何。

　　一具瘦弱的身體蹲在墻角邊，臟兮兮的麻花辮滑進了她的胸口，她在發抖，面對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凌，她早已失去了反抗之心，所以她只會發抖、哭泣，僅此而已。

　　“楚”是紅龍幫會的堂主，他很囂張，也非常狠辣，但是面對“上級”他卻很懂得為人處事。也正因為如此，楚僅僅做了三個月的馬仔就升到了堂主的位置。

　　“今天的收獲怎么樣？”

　　楚用腳尖踢了踢蹲在墻角的那個女人，力道很輕，可是對方卻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這個女人是幫會手底下的“乞子”，她的臉蛋長得不錯，可是身體卻因為長期饑餓而成長的有些畸形，而且全身總是布滿惡臭，所以只能用來散出去做乞丐。

　　“陰霾”小心地從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幾張紙幣，還有一小把硬幣，她低著頭，雙手捧著錢高高地舉起，這個動作很誠懇，陰霾只希望楚不會因為今天沒有乞討到指定的數目而對她進行毆打。

　　一共46塊錢，比預期的60塊錢少了14塊錢，當然在陰霾的口袋里還有5塊錢，不過這是她用購買明天吃食用的救命錢。

　　楚看著陰霾手里的錢沒有說話，他對著身旁的一個馬仔使了個眼色，后者立馬拿著一個沉甸甸的小布袋裝了錢。

　　這個布袋里裝了所有幫會乞子今天的收入，很顯然陰霾的成果是最少的，這不僅是少，而且連基礎分都沒有達到。

　　“明天加倍。”

　　楚冷冷地說了一句然后轉身準備離開。

　　在楚轉身的一瞬間，陰霾沉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今天居然沒有挨打，真是太幸運了。

　　可是當陰霾剛剛感謝完上蒼之后，一只狠毒的皮鞋尖突然踢中了她的右肋。

　　她感覺到有一根肋骨好像裂了，但是她不敢喊，因為這群變態最喜歡聽弱者的凄慘呼叫聲，你喊的越大聲，他們打你打的會越興奮。

　　“記得，加倍！”

　　楚拍了拍大腿上灰塵，走向了巷子口，這次他沒有突然回頭，沒有突然回頭踹陰霾一腳。

　　其實這種收錢的工作完全可以讓幫會的馬仔去做，但是誰叫楚他貪心呢，對于他來說，幫會堂主也許只是個開始。

　　在這條巷子的盡頭還躺著一個人，他的身份和陰霾差不多，都是紅龍幫會安排在外面的乞丐，不過他今天被打的很慘。

　　雖然每天他都能夠完成乞討的任務，但是每天他都會被無緣無故地打一頓，沒有為什么，因為那些人想打自然就會打。

　　那個乞丐看向陰霾的眼神一直都充滿著嫉妒，每天陰霾都會在這條巷子里和他相遇，可是每天那個乞丐都會用一種嫉妒的目光看著她。

　　也許他是嫉妒陰霾為什么僅僅被踢了一腳就完事了吧，或許在這嫉妒當中還參雜著一些憎恨也說不定。

　　“砰！”

　　一塊石頭砸在了陰霾的頭頂上，力量不大。陰霾撇了一眼巷子最里面那個癱在地上的乞丐不敢多言，她捂著左肋，腳步有些踉蹌地走向了巷子口。

　　陰霾現在很累，全身都很疼，她只想盡快去干餅店買一份不帶菜的盒飯，或許那個老板會像上次那樣看她可憐賞給她幾片臘肉，不過這也僅僅是或許罷了。

　　“誒！”

　　一陣曇花的香味，真好聞。陰霾彎著腰站在巷子口，對著眼前的人不斷說著對不起。

　　她剛才因為在想事情，所以不小心撞到人了，會不會被暴打一頓，千萬不要，只要說足一百遍對不起，對方應該會很不耐煩地選擇了事離開吧？

　　“要不要去喝一杯？”

　　聲音很親切，就像是好友突然和你打招呼一般。

　　陰霾小心地抬起頭來了看了一眼，僅僅是一眼。

　　天吶，她好美，旗袍，淡妝，頭發全部梳在腦后旁成髻，上面插著兩根玉簪，一對柳葉眼正以一種親和的目光看著陰霾。

　　“嗯哼？”

　　霞歪了歪頭，單手撫摸了一把陰霾的頭發，完全不顧忌陰霾發絲上的污垢，空氣中的曇花香味似乎把陰霾身上散發出來的惡臭味都掩蓋住了。

　　陰霾不敢回答，她只是低著頭，一只手按著剛才受傷的左肋，臉色帶著緊張。

　　此時霞一把牽起了陰霾的手，抬著頭大步走向了自己的酒吧。然而陰霾不敢掙扎，她在跟著，雖然不解，但她似乎感覺得到這個人應該不會打她。

　　“迪威酒吧…”

　　似乎是前兩天新開的一家酒吧，陰霾有一次偷偷地瞄了一眼，卻被酒吧里的那個光頭酒保的眼神嚇得立刻逃跑了，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會帶她來這個地方。

　　吧臺前，霞拉開了一條椅子，對著陰霾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陰霾的眼珠子一直在左右看著，她發現在她進入這家酒吧后，已經有好幾道怪異的目光看向了她，酒吧保鏢、收銀員、服務員、酒保…

　　會不會更多呢？

　　陰霾最終還是低著頭坐在了這條椅子上。天吶，真舒服，好像是有彈性的一般，真沒想到自己也能坐在這種地方。

　　“來兩杯啤酒。”霞看了看陰霾，“算了，來一杯啤酒，一杯…牛奶。”

　　酒水來的很快，僅僅是十幾秒鐘，兩個精致的玻璃杯就放在了二人的面前，牛奶的杯子里有一根吸管，杯沿上插著一只草莓。

　　霞撫摸了一把陰霾的臉蛋，又輕輕地提起了她的下巴，說道：“怎么樣，給我個面子，大口大口地喝光它。”

　　陰霾這次是正視著霞的，他的眼睛瞪的很大，嘴唇微微張開，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我嗎…”

　　霞笑了笑：“對，大口喝下去，可憐之人沒有可憐之處，可是敢于戰勝現狀之人，必定有讓人回味的故事。”

　　陰霾看了看那個兇巴巴的正在擦酒杯的光頭酒保，接著一口吻住吸管，頓時一陣陣ru汁從她的口腔順著食道流向了她的胃部。

　　好美的味道，甜甜的，香香的，似乎還帶著一絲特別的口感。

　　她喝光了牛奶，還把那顆草莓也吃了，最后她再次看向了霞，她沒有說話，只是等待…

　　霞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從京隆手中接過了一只蘋果，接著她又把蘋果塞在了陰霾的手中：

　　“以后你每天都可以來這里免費喝一杯飲料，還有，一只蘋果。”

　　“每天，嗎…”

　　霞轉過了身子，背對著陰霾說道：“對，每天我都會在這個時間在這個位置等你，今天…你可以走了！”

　　你可以走了…

　　陰霾雖然很感動，但聽到最后那句話后還是莫名感覺到有些不舍，她低著頭慢慢走向酒吧的大門處。

　　在快走出酒吧時，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回過頭來，雙眼望著那個穿著紅色旗袍的背影大聲說道：“如果有機會，我想請你喝一次！”

　　這是她第一次對人大聲說話。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