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安蠡笙頗為疑慮的問話,楊慕容卻是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安師妹剛才走過這條街,都看見了些什么?”
安蠡笙經過這些日以來的談聊,對楊慕容倒是沒有那么遠的距離感了,聽聞他這么問,便是回道:“這不是條街,只不過是條又臟又小的巷子。”
楊慕容不以為然,道:“這的確是一條街,而且說不定才是余杭最有名的一條街。”說著,又再一次問道:“你知不知道這條街上有些什么”
安蠡笙道:“有些亂七八糟而且又臟又破的小鋪子,還有些亂七八糟而且還奇形怪狀的人。”
楊慕容問道:“你看不看得出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這般正值最美好人生青春年華的姑娘家兒,向往的自然都是美好與養眼的事物,便就是安蠡笙這般仙子般的人物也不例外,所以,自從進了這條陰暗的街巷之后她就不屑再看這街巷上的人和物了,甚至覺得多看一會兒都有些污了眼,現在叫楊慕容這么一問,倒是有些個尷尬,道:“我并無注意到。”
楊慕容道:“安師妹應該看看的。”
安蠡笙倒是不明白,問道:“為什么?”
楊慕容道:“因為巷子那些人里面,至少有著十個官府正在追捕的逃犯,二十個手腳利索的大盜,三十個專門替別人在暗巷中打架、殺人的打手,若是得罪了他們,你無論想在余杭城里干些什么,都是休想辦得到。”
安蠡笙聞言忽而是恍然大悟了起來,道:“我明白了,這條街原來是一條黑街。”
楊慕容道:“陳金銀便是這一條街的執掌,也是這些人的頭兒,只要有他一句話,那這些人隨時都可以為你賣命。”
安蠡笙道:“賣命?莫非劫了離家的鏢的,是什么惹不得的大勢力?”
楊慕容微微一笑,道:“若是交鋒對敵,有你這位湘寧仙子在,還何須找其他人,只不過想要借用他的情報網,探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將離家的鏢給劫走了。”話音剛落,方才那位伙計便已經匆匆趕了回來,對于楊慕容的態度又變了,變得既是恭敬,又是巴結得親熱,道:“原來是大人駕臨,大人怎么不早些知會了身份,是小的怠慢了。”
楊慕容道:“看來他還記得我。”
伙計忙是“哎喲”一聲,道:“怎么可能會忘了大人呢,大人請隨我來。”說著,便是在前面引路,走的就是這一處鋪面的后門。
后門外是一條更加狹窄的小巷子,也就勉強足夠兩個人并肩而行,巷子的陰溝里面散發著陣陣腥臭的臭氣并且還到處都飛滿了蒼蠅,與前面香飄滿巷的肉羹行成了十足的對比。
巷子盡頭,又有一扇窄門,推開門走了進去之后,便是豁然開闊了,眼前是一個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有著十來條赤著上身的壯漢,他們此時正在院子賭錢盡管現在春未去,夏未來,還有這春季的寒涼,這些壯漢還是賭得全身都在冒汗。
再瞧那院子的角落里,正堆著幾十個竹條編成的籠子,有的籠子里裝著的是吐信的毒蛇,有的籠子里則是關著野貓、野狗,有一個漢子正從籠子里提了一條看著健碩的黃狗出來,隨手就往旁邊的一個大水缸里一按,不顧那大黃狗“嗚嗚嗚”的鳴叫,競然活生生的將這條狗給淹死了。
安蠡笙看得幾乎是忍不住要吐,而意識到了院子里有這般景象之后,她總覺得鼻子隱隱聞到一股腥臭的味道,而旁邊的楊慕容卻是不動聲色,甚至有些贊許的道:“這才是殺狗的行家,這樣子殺狗滴血不漏,這樣子做出來的狗肉才好吃,才補。”
安蠡笙在一旁沒有開口,她不是不想開口,而是不敢開口,她生怕自己一開口,就會把剛才自己吃的肉羹給全部吐了出來。
此時,旁邊叉著手看人賭錢的兩條壯漢看到推門而進走進來了一男一女,立刻是走過來眼瞅著楊慕容,道:“你就是來找陳幫主的?”
楊慕容點了點頭,那兩條壯漢則是對望了一眼,突然一齊出手,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好像是想將楊慕容一把給抓起來掀翻一般,眼見四手抓來,楊慕容沒有動,安蠡笙亦是沒有動,反倒是那兩條壯漢的手剛碰到了楊慕容,他們就被彈飛了出去。
安蠡笙眼神略微一瞇,暗道:慕容世家絕學——片葉不沾身!那日在船上雖然聽得他輕功超然,但是并沒有見著出手的招式,現在一看,比起慕容家老幺可強橫了不止一星半點兒啊。
伙計忽而是哈哈大笑,道:“我先前跟他們說大人神功蓋世,這兩個家伙不太信。”說著,便轉向了那兩個被震飛得莫名其妙的漢子,道:“怎么樣?你們還有想試探大人的武功嗎?”
院里賭錢的壯漢們紛紛是扭頭過來看著楊慕容,眼神中露著好奇、驚異,因為他們也看不出楊慕容是如何將這兩個壯漢給反擊得彈飛出去的。
隨即,這伙計又帶著他們兩個走進了院子的后門,通過后門又走近了一個小小的雜貨鋪,而在雜貨鋪里面又走上可一條很窄的樓梯,隨后,又撥開一道窄門上用烏豆和相思豆串成的門簾子,道:“陳幫主就在里面,請進。”
安蠡笙十分的不解,能夠指揮這么多市井好漢的黑市老板,怎么會住在這種破地方?按照她的理解,掌控黑市之人必定不是什么缺錢的主兒,應當是住著城中地段最好、裝潢最精妙的院落才對。
可是,當她一走進那門簾之后,立刻就不感覺到奇怪了。
這屋子里和外面競完全就是兩個天地,安蠡笙雖然不是什么富貴人家出身的千金小姐,但是從小在姨祖母安湘寧的疼愛之下,也是個完全沒有缺過銀錢的主兒,加之一些世家公子慕名而到常曦宮送的禮,她可以說也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了,可是她卻也從沒有看見過布置得如此華麗奢侈的屋子。
這間屋子里面的每一樣東西,都是價值不菲的名品,任何一件都不下千兩、萬兩銀錢,喝茶的杯子是用整塊美玉雕砌而成的,裝果物蜜餞的盤子是番邦來物,墻面上掛著的書畫其中就有好幾幅是古董真跡,光是這一間屋子明面上的物品,恐怕都不下千萬兩,就算是安蠡笙也不禁是看得有些眩暈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