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案結(二)

　　齊富貴本就是貧窮人家，并沒有太多的學識、見識，因緣際會之下得識了陳家小姐，更是博得了她的歡心，終是結為夫妻。

　　成婚之后，齊富貴在陳家小姐以及陳家的幫助之下，這才有了眼下這般的生意和家底，平時他便是生了個懼內的性子，也就只有在對下人、窮苦人家的時候才會略有些底氣。現在跪在了公堂之上，本就已經是顫顫驚驚的了，被王中本這么一指問，他頓時是嚇得面無人色，慌忙的答道：“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會害我的夫人？”

　　王中本略是一笑，道：“齊老爺，不用這般緊張，我可沒有說你謀害了齊夫人！”

　　原告狀師道：“那你方才的話是什么意思？！”

　　王中本道：“我想請問一下齊老爺，齊夫人在病重的時間里，你一共請了哪些大夫？”

　　齊富貴忙是回答道：“紫氣堂的趙東來、回春坊的張雪初、濟世館的王鑫…”一連說了十三位醫館的大夫來，與口證上面的相差無誤。

　　原告狀師擔心齊富貴會被誘導走進王中本的語言陷阱里面，便是道：“被告狀師，請你不要在這些已經做了口證的問題上面浪費時間！”

　　王中本道：“那好，我就問一下口證上面沒有的問題！請問齊老爺，齊夫人在病重的時間，你一共請了多少次道士回到齊府里做法驅邪？”

　　公堂上的人一聽，一時間都是傻了眼：這是個哪門子的問題？難道這王中本還懷疑是道士做法害死了齊夫人的？

　　齊富貴一時之間不知如何作答，王中本道：“齊老爺哪時哪日請了哪一家醫館哪一位大夫都記得一清二楚，卻連自己祈了幾次福、做了幾次法都不記得了？”

　　府衙方才聽了王中本有關朱砂之言后，便是心感此人查起線索來十分的細膩老練，現在聽得他問齊富貴的問題，便是一敲驚堂木，道：“齊富貴，還不老老實實招來！”

　　齊富貴聞言忙是叩首，道：“稟告大人，小人一共去清風觀祈了三次福，請清風觀的道長回府做了一次法。”

　　王中本道：“請道長回府做法是什么時候？”

　　齊富貴頓時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道：“是…是…是…”

　　王中本道：“我來替你說吧！正是十一天之前，也就是齊夫人病弊身亡的當天！”

　　府衙一敲驚堂木，問道：“齊富貴！被告狀師所言是否屬實！”

　　齊富貴忙是再次叩首，道：“正是十一天前！”

　　原告狀師道：“哼！就算是同一天又如何？難不成你還想說是清風觀的道長做法謀害了齊陳氏？”

　　王中本道：“清風觀的道長是否有意謀害齊陳氏我確實不知，但齊陳氏的死就是因為清風觀的道長而起！”

　　原告狀師不由得一愣，道：“哼！天底下哪有做法事害人的無稽之談？”

　　王中本道：“原告狀師，我可沒有說是做法事害人。”

　　府衙道：“被告狀師！不要在拐彎子了，速速道來！”

　　王中本向府衙拱了拱手，道：“是，大人！”說著又轉向了齊富貴，道：“自從齊夫人病重以來，齊老爺多方請大夫看病無果，便是覺得府中可能有邪祟作亂，便到了清風觀祈福求了幾道平安符掛于齊夫人的房中！齊老爺，我沒有說錯吧？”

　　齊富貴道：“沒…沒說錯，難道是那些符咒，害了我媳婦？”

　　王中本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又道：“可幾次祈福還是沒有什么作用，齊夫人的病情依舊不見好轉，最后無奈之下只能請了清風觀的道長回府里做法驅邪，更是以重金求得了一碗符水讓齊夫人喝下，殊不知這就是害死了齊夫人的根本之因！”

　　公堂上眾人面露不解之色，王中本又道：“朱砂含毒，但毒性不烈，可入藥做養神安身之用，以徐大夫藥方里的朱砂用量，恐怕就是服用了一年半載都不會有中毒的跡象，但朱砂若是燒制之后毒性便會徒增數倍，齊夫人所喝下的那碗符水，正是以朱砂、黃紙畫成的符咒燒成灰之后摻水而成的！”

　　王中本話音一落，鄉民頓時嘩然了起來，雖然終于是見著徐明杰這案子有了反轉，但不少人卻是露出了驚懼的神色，因為他們或多或少上清風觀求過符咒、符水的，一時間便是十分的驚恐起來。

　　齊富貴面露土色，萬萬是沒有想到，竟然是因為自己去請道長做法，才害得了自己的夫人身亡，原告狀師卻還是不肯認輸，道：“哼！一派胡言，平日里清風觀求符水的人那么多，也沒有見有人因為符水中毒而身亡的！”

　　王中本道：“方才也說了，朱砂含毒，但毒性不烈，燒制之后雖然徒增數倍，但因為毒性本就小，所以就算中毒也不會致死！諸位若是喝過那符水的大可想一想有沒有過頭暈、頭痛、失眠、多夢、健忘、乏力、食欲缺乏、性格無常、煩躁、猜疑、注意力不集中、口腔內易出血、唾液增多、口臭、牙齒松動甚至脫落的癥狀？”

　　鄉民中喝過那符水的人紛紛表示或多或少都有過這般癥狀，王中本又道：“齊夫人病重日久，本就大限之期將至，體質虛弱之下又怎么能抵擋得住那朱砂之毒？另外，我再問一句齊老爺，這三十兩銀子一張的符咒，齊老爺在那碗符水里一共摻了幾張？”

　　齊富貴顫顫驚驚的道：“五…五張。”

　　王中本道：“這符咒三十兩銀子一張，尋常人家就算想要喝，都要節衣縮食好半年甚至是一整年的積蓄，又怎么可能會經常喝那符水而導致朱砂中毒身死呢？”

　　王中本所知道的這些信息，正是洛澗讓他暗自去查訪得來的。

　　當日夜里，洛澗在齊夫人房里看到了平安符、燒灰之后，再一聯想到朱砂的藥理，便是很快就明悟了整個案子的經過以及齊陳氏死亡的原因，可憐了徐明杰碰巧撞上了這個時候，才受了如此牢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