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夜色小賊
有書名難經，經曰，望而知之謂之神，聞而知之謂之圣，問而知之謂之工，切脈而知之謂之巧，何謂也？
解然為：望而知之者，望見其五色，以知其病；聞而知之者，聞其五音，以別其病；問而知之者，問其所欲五味，以知其病所起所在也；切脈而知之者，診其寸口，視其虛實，以知其病，病在何臟腑也。
經言，以外知之曰圣，以內知之曰神，此之謂也。
中醫診斷疾病的方法，無外乎望聞問切四法，望是觀察病人的發育情況、面色、舌苔、表情等；聞是聽病人的說話聲音、咳嗽、喘息，并且嗅出病人的口臭、體臭等氣味；問是詢問病人自己所感到的癥狀，以前所患過的病等；切是用手診脈或按腹部有沒有痞塊，叫做四診。
病人的神、色、形、態、舌象等等會因為身體、肺腑、陰陽、氣血的病變，而在表面有著不一樣的顯像，中醫便是通過這般顯像以察覺到病患肺腑、陰陽、氣血的變化，但是因為病例、氣候、病患體質等等因素，就算是同一種病，在不同的時期、不同的人身上也會有著不同的顯像，更別提有些隱形疾病的秘隱所在，所以不同大夫在不同時期會號出不一樣的脈象，說出不一樣的病因、病果也實屬正常，但是現在洛澗并非要為那些個大夫正名，所以他聽得了齊富貴的話之后倒也是并沒有多與他廢些什么口舌，還是在揉捏著他的肩膀、脖子。
洛澗雖然是沒有說話，但心里卻是活絡異常，心道：初時聽了徐明杰的方子就能隱約猜到這齊陳氏的病況了！齊陳氏大病日久，定然是大骨枯槁、大肉陷下，五臟陰陽元氣具傷、營衛調離失常、陰陽斷絕，徐明杰所開的方子里雖有少量補氣補養的人參、鹿茸，但湯藥重點還是補中氣益神血，以求是補離散的陽氣、挽敗絕之陰、清病虛之火、升下陷之生氣，這方子看似不溫不火、不輕不重，但是分寸掌握得十分精準，恐怕就算是我去給齊陳氏開方，未必都能做到如此穩健。這般的小方雖然不說具有四兩撥千斤的起死回生之能，但溫神養身，令病患多活些時日卻沒有多大問題，可奇怪的就是如此溫養的方子，齊陳氏服用了之后竟然是當夜暴斃！
想到此，洛澗不易察覺的輕嘆了口氣，心中又道：徐明杰的方子肯定是沒有問題的，但這齊富貴為齊陳氏請了這么多名大夫，只要稍微有些醫藥見識的人都不難想到另一種可能性，那就是藥方相克。
洛澗現在從齊富貴口里得知了前后請來的大夫是誰，便是足以他繼續探查下去了！盡管他知道醫館的大夫通常都會將每日診治的病人、開具的方子記錄在案，以免發生醫療事故之后翻找查閱，也能提供給堂下的弟子翻閱學習，畢竟這都是大量寶貴的臨床經驗。不過洛澗并不打算去暗中探查這些大夫的醫館，并非是他懶得多跑幾趟，說到底，只是因為他并沒有能夠輕巧的翻墻入戶的功夫罷了。
方子，可不僅僅是醫館的大夫有，病患的家中自然也是有的！病患照方抓藥、煎藥、服用，這一系列都要嚴格遵循藥方來做，病患都是普通人，他們又哪里會記得住那大大小小十幾種藥材的名稱和劑量？而其中更是有一些貪小便宜的患者，心中存著僥幸，心想自己拿了一份藥方，下次若再出現了相同的癥狀，便可以省去再找大夫看病的診金了！所以通常來說，病患是極少會丟掉藥方的。
是夜，洛澗并沒有返回巴東渡口冷、秋二女的游舫上，裝作自己就是一個遠路而來，無處住宿的人，就在齊家的下人房里擺了行禮歇息了。
齊家乃是乍然暴富的一戶人家，其中并沒有什么富貴人家該有的底蘊，家中的下人沒有一個是簽了賣身契的，全都是臨時雇傭的短工，或是已經做了一些時日的長工，所以到了晚上的時候，除了宋叔以及另外兩個輪值的護院壯漢之外，其他人都是離府回自己家去了。
短工自然不會像那些簽了賣身契的家侍、家仆一樣，需要整夜都要等候在老爺房間的旁邊以聽吩咐，所以洛澗和宋叔一起吃了晚飯之后，便是各自回房間里歇息去了。
洛澗很早就撲滅了燈火，但他并沒有躺下就睡，而是在閉目調息養神，他行氣許久，以大小周天運行次數來記住時間的流逝，待到了深夜的時分，才又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白天里，洛澗就詢問過了宋叔，這高墻大院里哪一處是主人的房間、哪一處是客人的房間、哪處又是做什么用的房間！盡管此時院里已經滅了燈火，僅有走道里還點著照夜用的燈籠，天色也是烏云密布、繁星不見、明月不出，但習慣了這夜色的漆黑，再運氣凝神之后，還是很容易就看清楚這四周的景象的，快速的在這院房里穿梭，洛澗便就是摸到了齊陳氏生前病重時所住的房間，可能是因為房里并沒有什么價值貴重的東西吧，所以門上倒沒有特別加上厚重的門鎖，不過就算是這樣子，還是費了洛澗好一番的功夫，畢竟他也沒有什么撬開門栓的技巧，甚至是有考慮過要不要將木門給拆了再進去，不過最后還是從沒鎖緊的窗子處翻了進去的。
這房間里的格局很是簡單，一張掛了簾子的木床，一扇隔了門、床之間視線的屏風，一張圓木桌以及幾張木凳，剩下便是再沒有什么多余的家具了，角落有一處較空的位置，有著燒灰的痕跡，可能是在齊陳氏死后祭拜的吧？
如此簡單的房間里又哪里有藥方的影子呢，四下翻找了一陣之后，洛澗還是一無所獲。
正想離去的時候，忽見齊陳氏的床簾的角落處掛著一個不易察覺的物件，洛澗瞇著眼睛走進看了一下，不禁是心道：嗨！我還道是什么呢，原來就是一個符咒疊成的護身符，或許是齊富貴上哪處道觀里祈福討回來的吧。
最終，洛澗便還是只能一無所獲的從齊陳氏的房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