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心手中紅綾宛如活物一般在空中游走數圈之后,緩緩的搭回了自己香肩之上,她神色淡然的道:“天真不天真,你何不繼續試試?”
九龍金蟾趁她話間便是身形一閃,宛如飛魂幻影,一下子便是欺身而近,道道鋼鉤往蘇暮心的各處要害刺去,武學中有言道: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九龍金蟾這鋼鉤不過一尺又余,比起蘇暮心丈長紅綾,自然是險到了極處。
可世事卻不盡然,若是短兵窄巷里遇長槍,那斷是短兵的利勢,蘇暮心手中紅綾隨長,但若是被欺身而上,發揮不出長兵的優勢,那便是落下乘了。
眾人不曾料到九龍金蟾身形快,出手更快,并且還是如此恬不知恥的偷襲一著,齊齊在心里暗罵道:這老家伙數十歲齡簡直是越活越回去了,與一年輕后輩交起手來,還如此陰險偷襲!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
可蘇暮心哪里又會被如此偷襲手段給驚駭?她依舊立于原地,手中的紅綾更快似猩紅電閃,兩道紅綾從旁竄出,組成了一道護住周身的密網,將九龍金蟾擋到了三尺以外。柔軟的紅綾在她真氣的灌輸之下,卻是如同鋼絲編織而成的一般,堅韌無比,竄出之際更是帶出錚錚裂風之聲,與九龍金蟾的鋼鉤相接又是擦出絲絲火花。
如此聯防,真是水也潑不進去!
蘇暮心的這一手碧云綾乃是碧云莊神秀夫人的獨門武學,以柔韌的紅綾施展出辛辣、詭異、多變、奇快的招式,進攻之際不容敵手有半分思慮的余地,回身防守又固若金湯難以破防,蘇暮心這一防一攻的招式轉變簡直行云流水,絲毫沒有一點破綻可言,九龍金蟾只好以自己一套詭異的身法步法閃過蘇暮心如電光閃逝的紅綾。
蘇暮心在江湖中素以美貌、癡于樂而盛名,極少與人動手交鋒。絕大多數江湖中人都以為蘇暮心只是堪堪一流的好手,上不得上乘高手的臺面來。而少數知情蘇暮心背后身份之人,一如九龍金蟾等人,他們便也只是覺得她仗著自己的那一番身份而狐假虎威罷了。直到數月之前,她領人鬧上武當派,一己之力敗了數位武當派名宿之后,江湖這才見識到了這位樂癡的恐怖之處,但那終究還只是道聽途說,是否有夸大成分在內亦是說不準。
現在九龍金蟾與之一交手,頓感江湖對其的話詞并沒有夸大之意,這女子確實是一個極難對付的敵手。交鋒的第二回合里,他又是一連數十招擊出,都叫蘇暮心以不可思議的招式一一化解,沒有一招是能擊中她的,甚至迫使她從原地挪動一步都極難,心中不禁是暗自驚奇不已。
但這倒是難不著九龍金蟾,他數十年縱橫江湖的實力又豈容小覷?銀光一閃而過,宛如急電掠空而過,他瞧準了蘇暮心手中紅綾的方向,以鋼鉤刃邊一擊而出,不再是往蘇暮心而去。
這一招可真是又快又準又狠,他一身真氣本就比蘇暮心深厚上許多,如此一招之下便聽到“嘶啦”一聲響,隨后又見他身形快速閃動,陣陣“嘶啦”聲起,便是見著蘇暮心手中兩道紅綾被九龍金蟾砍成了段段寸長不至的碎布了。
九龍金蟾方一對上蘇暮心,就知道自己乃是有勝無敗,故而出手之中頗有引逗之意,想要看明了蘇暮心武學的底細,他自覺要是自己當真求勝,恐怕早已經蘇暮心敗倒了,此時以招式破了她兩段紅綾,自然是顯露出一副高傲自大的神色來,道:“看來神秀夫人的碧云綾也不過如此。”
蘇暮心聞言倒是沒有什么氣惱之色,反而是笑了笑,道:“的確是不過如此,家母向來喜歡中原女子的這些門門道道,創了這么一套碧云綾倒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九龍金蟾見她家傳武學被人如此悔辱也不甚氣惱的模樣,反而還順著自己的話多言了兩句,心道她興許也是死鴨子嘴硬罷了。現今交鋒中便是勝了她一籌,替九龍門要回了些面子,再顧慮到她的身份,亦的確是不好對她下什么手,朗聲道:“蘇暮心,我也不倚老為難你了!今夜里的事,你要看也好要離去也罷,都隨你自便。”
蘇暮心正當回話之際,她身后的洛澗卻是已經吃從九龍金蟾那鋼鉤一擊的傷痛中緩過了神,勉勉強強能站起身來,再是一聽九龍金蟾所提的這名字,不禁是神色一愣,雖然心中對于蘇暮心有著難以言喻的私見,但還是不自主的低聲道:“暮心?”
蘇暮心原還想回九龍金蟾一句,但聽得身后之人的聲音,身形便是輕微一顫,臉上立即是露出如花般笑顏,再也沒有方才那般寒意與淡漠,頓時也不管是否還要與九龍金蟾交鋒動手,急急回身立于洛澗面前,見他站立不穩的模樣便趕忙伸出手來想要攙扶住他,柔聲道:“公子…”
只是她的手方才伸至一半,洛澗卻忽然是驚起了些什么,略略偏身又后退了些許,微微躬身作揖道:“蘇王妃。”
蘇暮心一聽洛澗此時忽改的稱呼,伸出的手如觸電般一顫,頓時定在了原地,進不是,收不是。
洛澗方才被九龍金蟾鋼鉤擊中,短暫的失神之后一見這熟悉的身影,再一聽這熟悉的名字,便是下意識的叫出她的名字來,可當他一陣警醒,便還是忘不了她表面之下的身份以及她背后勢力所做的事情,甚至而言,再略略一聯系到九龍蝴蝶先前所說的朋友,不難看出這夜圍唐門一樣有著洛陽王府的影子在內。
總歸還是感謝她救下自己的性命,道:“多謝蘇王妃援手,洛某感激不盡,日后定當報答。”
聽著洛澗客氣又無比疏遠的話語,蘇暮心臉上升起了陣陣的苦澀,聲音略帶些顫抖的道:“公子,我…”
洛澗打斷道:“今夜是唐門與九龍門的恩怨,我與唐家堡大小姐乃是行走江湖時候結識的好友,自當是出手相助。”話下之意不言而喻,我當相助于唐門,你蘇王妃乃是九龍門背后的貴人,自是不兩立的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