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沐浴更衣之后又換上了新衣裳心懷不安等著寵幸的小侍女,她被洛澗吩咐退下之后,一顆砰砰直跳的心既是放松了下來但卻又隱隱有些失落。而后又經過了一夜的等待,也沒有等到洛相公喚自己進房侍寢,一時間更是有些難以言語自己現在到底是怎么樣的一番心境。
清晨,小侍女一早便讓廚房備好了往日里洛澗愛吃的早點,又囑咐家丁等待一炷香之后將那桶水溫剛好的香湯搬到洛澗房中去。小侍女心中尋思著這位洛相公也真真是個精致人兒了,便是自己家夫人、小姐在早晨也只是一番洗漱罷了,他卻是要早晨、晚間都沐浴一次。
小侍女手里提著裝好早點的食盒,到了洛澗房前輕叩了幾下,道:“洛相公,奴婢給您送早點來了!”小侍女靜候了一會,卻是沒有回應,手中叩門的力道不由得又加重了些許,道:“洛相公,您起了嗎?”
原本按照禮節規矩,小侍女作為下人,若是喚了一次,客人未應答的話,她就該退到一旁不該再呼喚第二次,以免擾了客人的清夢。但是由于之前洛澗在金銀賭坊昏迷倒地,回來之后也一直昏迷不醒,蘇暮心便吩咐了她無需按照一般規矩,先看顧好他便是。
小侍女又靜候了一會,依舊沒有聽到洛澗的回復,心中有些疑慮,想起了小姐的話,便是沒有顧忌禮節,徑自推開了房門,門閂并沒有閂住,小侍女用力一推便推開了。
沒料到打開房門一看,洛澗癱倒在地上,口鼻處溢著粘稠、黑淤的液體,不知是淤血還是何物,如此情景便是將小侍女嚇得一聲尖叫,手中食盒亦是“哐噹”一聲掉到了地上。
驚叫劃破了碧云莊的寧靜,不稍一會便有一小隊護院武士神色警戒地奔來院落中,帶隊的武士王鴻問道:“發生了何事?”
小侍女此時被嚇得已是六神無主,牙關輕顫,她抬起顫抖不止的手指了指洛澗房內,王鴻順勢看去,見著倒在地上的洛澗,亦是不由得心底一驚,他自然知道這院落里住著的是誰,如此情景怎么能讓他不心悸?急忙問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侍女顫抖著道:“我…我…我也不知道,我方才來給洛相公送早點,喚了他幾次沒有回應,我推開門一看,洛相公已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王鴻雖然心中跟小侍女一樣擔憂蘇暮心的責罰,畢竟那位主子發起火來可不是鬧著玩的!不過他還是比小侍女要冷靜得多,他立刻奔入房中伸手想探一下洛澗是否還有鼻息,但是卻沒有料到當他的手剛碰到洛澗的時候,便感覺到手指宛如一陣烈焰燒灼的疼痛,繞是他意志堅定若磐石,也痛得他“啊”地一聲痛呼,痛得他是急忙收回手來!而他再一看探出去的那手,一道漆黑的氣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手指處往上蔓延,就眨眼的瞬間便快到了手肘處,他心中驚道:毒!而且還是無比猛烈的劇毒!
那劇毒蔓延的速度之快,已經容不得他再點穴封住自己的穴位了,而且這般猛烈的毒素,便是封住穴位也不一定能阻得下來!王鴻能在碧云莊做到護院武士隊長的職位,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他反應何其敏捷,眨眼間便當機立斷,右手拔出利劍猛然一揮,便將自己中毒的左手從腋下往上一削,將整條手臂直直砍斷,霎時間鮮血飛濺,只見王鴻狠狠地咬住牙關,以免自己疼痛之下會不自覺地咬斷了舌頭。
這變化只在瞬息之間,當王鴻斷臂處的鮮血濺到小侍女臉上的時候,她才是反應過來,一時間更是驚恐得不能自已,連尖叫都來不及便被嚇昏了過去。
王鴻按了幾處穴位,略略止住了血勢,右手緊緊地捏著自己斷臂之處,一時間已經是痛得冷汗淋漓,忙吩咐手下的另一名武士道:“快!去請廖老先生!”那武士到也是訓練有素,只是略微一失神便很快恢復了過來,忙應了聲是便飛快地往莊里另一個方向跑去。
另外幾名武士想要進去屋內幫他,王鴻忙喝止道:“屋里可能還有毒,你們都別進來!”
王鴻又看了一眼被自己砍斷的斷臂,此時已經變得淤黑,宛若一截被燒焦了的黑炭,不由得驚道:“這究竟是什么毒?竟然如此霸道!”
這一早,廖伯本在飲茶,以醒神開嗓,忽然見著一護院武士這么莽莽撞撞地沖進來,心中不由升起些怒氣,而待聽到他說洛澗出事了,不由得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通過這些時日的相處下來,他自然也知道蘇暮心有多看重洛澗,當下心道:以他的傷勢應該早已無大礙了才對,怎么會又出事了?
來不及多想,廖伯便疾步行至洛澗所住的院落。剛進院子便看到昏迷在一旁的小侍女,以及斷臂的王鴻,心中驚道: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是有人不長眼,來碧云莊鬧事?
不過他卻是顧不得那么多,得先看看洛澗怎么樣了!不過還未踏進屋里,就立刻聽到王鴻阻道:“廖先生請當心,洛公子身上有毒!”
廖伯聞言眉頭一皺,奇道:“毒?”
王鴻道:“沒錯!非常猛烈的劇毒,我方才想探一下洛公子的鼻息,手指剛碰到一下便感到一股鉆心的疼痛,那毒便順著手臂直上,我不得已之下只得斷臂自保。”
廖伯聞言不由得心中一驚:如此劇毒,莫不是唐門來人了?
聽了王鴻的話,廖伯也不敢輕易去觸碰洛澗,不過這卻難不倒他,只見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略一展開便看到數十根長度、粗細不一的銀針以及系了一枚銅錢的絲線,又見他以摘花飛葉之勢,將兩根銀針飛射而出,正中洛澗的神庭、印堂穴位,不想那銀針立即變漆黑無比,如此看來一看確實是有毒沒錯。
廖伯又取下絲線一拋,只見隨著銅錢一繞,這絲線便綁住了洛澗的左手脈門,廖伯沉了口氣,三指按壓絲線,便隔空號起洛澗的脈搏來了,他這一番也只為探一探洛澗是否還有脈搏,若是真如王鴻所說那般觸之即沾又如此攻勢的猛烈劇毒,不需要多想,也知道洛澗早已經毒發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