頒獎進行時,而俞銘的思緒卻早已飛到了天邊。
他不認識那個男人,但“他”認識那個男人。筆記里清晰的記載和腦海中不甚清晰而模糊的記憶,告訴著他并沒有記錯。
也許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對自己之外的其他人所受的傷害感同身受,設身處地往往只是一個美好的愿望。
對于前身所受的傷害,俞銘即便為他也難真心實意的去背負。前世的恩怨早已塵歸塵,土歸土,但此生的憤恨是否需要他來修彌。
雖然心中思緒萬千,但面上仍一池死水波瀾不驚,即便坐在俞銘旁邊的王導,陸薇也沒有絲毫察覺。
臺上星光熠熠,臺下歡聲笑語,好一副皆大歡喜浮世繪。身在畫中,都會身不由己。俞銘機械地跟隨著大家伙一起鼓掌,長吁,短嘆。
終于到了最佳影片大獎的開獎時間,俞銘看得出來身旁王導的屏息凝氣,但他既然身為局中人也不會去笑王導的緊張。
轉愛提名六項獎項,最終卻只拿到了兩個,一個俞銘的最佳新人,還有一個最佳剪輯。
完全可以說的上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王導松了口氣,卻迅速爬上臉的失望,讓俞銘記憶深刻。
相約征戰金鼎,劇組成員便又各自分道揚鑣。俞銘沒選擇乘車回去,而是走回去。
百花獎頒獎的工人文化宮和公寓距離不是很遠,大概也就六七公里的樣子。
帝都的冬夜寒風獵獵,走在平整寬闊的人行道上,路旁行人神色各異,行色匆匆,卻又帶著一種異常的堅定,也許是對家的渴望,對未來的期盼。
俞銘慢悠悠的走在冷風里,和擦肩而過的路人格格不入。此時,俞銘心中所感,不僅僅是世界的疏離感,更是對陌生的彷徨。
又見故人,不管是好人或是壞人,都是值得慶幸的嗎?俞銘不知道,也許對一奄奄一息的耄耋老人,不管是好的或是孬的,都會放下。但對于一個還有未來許多時日的年輕人,放下又成了一種折磨,一種對過去的背叛。
傷害就是傷害,被割了一刀,自然就會留疤,即便不執著,疤痕已然存在,永遠不會如最初完好無損。
俞銘縮了縮被凍的有些發紅的鼻子,裹了裹外面的大衣,加快了步伐,心中也下了決定,既然命運安排再次相見,且先繼續看著吧,至于恩怨,車到山前再說。
公寓里的暖氣給的很足,很快,俞銘從外面帶回來的一身涼氣便消失無蹤了。隨意的煮了碗面當做夜宵,俞銘吸溜吸溜的吃了起來。
嗯,熱乎乎的面從胃部開始驅散身體上的寒意,等一碗面吃完后,俞銘額頭都開始冒了些細碎的汗。
俞銘長長的呼了口氣,滿足的揉了揉肚子,“這大冬天的,吃點兒熱乎的就是爽,整個身子都暖乎乎的。”
簡單收拾了碗筷后,又洗了個熱水澡,俞銘躺在自己的“豪華”大床上,戴上眼鏡,拿起床邊的一本書就著臺燈讀了起來。
就想嬰兒的睡前故事一樣,俞銘在睡前會選擇一些比較優美的散文詩來讀。這些散文詩大多晦澀難懂,卻又文字優美,每次讀起來都會有些新感覺。既耗費了腦子,又能夠讓人平靜下來。這個他從上輩子便養成的習慣一直被他帶到了這里。
前世,他平日里除了拍戲就是交際,很多時候并沒太多時間來閱讀,但肚子沒點兒墨水,總會在某些上流宴會中被人瞧不起。所以俞銘此舉,一來是為了充電,二來才是為了平復心緒,助眠。
閱讀可以增長見聞,俗話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他行過了萬里路,但也許還沒讀過萬卷書。也許上輩子,因為受教育程度不高,他總會刻意地去讀點兒東西,來讓自己不是那么的淺薄。
即使換了個世界,帝都的霧霾還是依然嚴重,尤其是冬日里,陰呼拉的讓人不自覺的壓抑。
俞銘開了會窗戶,就馬上關上了。說實話,俞銘公寓所在小區挺冷清的,不過就是距離馬路太緊,尾氣順風飄過來也是常事。
所以一般人家,除了少數幾個時間段外,都會緊閉門窗,畢竟誰也不想靠吸著尾氣過活。
俞銘從茶幾上拿起前兩天劉玉霞遞過來的名片,在猶豫是不是打過去問上一問,畢竟算是一個試鏡機會。
但俞銘又感覺很奇怪,這么好的一個機會偏偏落在了他頭上,深諳圈內套路的他,不得不往壞的地方想,是不是有什么貓膩?
但俞銘在昨天旁敲側擊的問了王導,王導確實也聽說過這么一個項目,是恒星傳媒牽頭拉起來的一個項目。不過從選角到籌備拖拖拉拉了快小三年了。
俞銘再想探問,但王導卻表示他也不太了解,雖然同為導演,但他和胡玉生并不熟悉。
不做無把握的事兒,俞銘此時拿著這張卡片,可謂是如貓撓般難受。既不想痛失機會,又不想渾渾噩噩的就過去被人當棋子兒。
正當俞銘游移不定之時,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俞銘放下手中的名片,拿起手機接通電話。電話那頭是王導,只聽王導有些粗糙的聲音從擴音器傳來,“小俞啊,你可是走大運啦!”
俞銘皺了皺眉,不知可謂,這一大早上的是要鬧哪樣?“王導,什么事兒啊?”
“華董的小公子看上你了,可不是走大運了?”王導信誓旦旦的說道。
俞銘本就有些煩躁的心情,聽了來自王導的好消息后更有愈演愈烈之勢,忍著不耐煩回答,“王導,我不賣屁股!”
似乎俞銘這石破天驚的一句話震懾住了電話那頭的王導,停頓了好久,電話那邊王導的聲音才又幽幽的傳過來,“小俞啊,老王我可沒那個意思啊…”
俞銘挑了挑眉,不是那個意思還是哪個意思?看上你了?他應該怎么理解?
俞銘沒吱聲,只不過王導也沒在意,繼續解釋,“他是要做你的經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