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開山傷好個七八,重新跟在胥子關身邊查案,胥子關本以為全城戒備,自己作為法曹參軍,總會有些消息傳到耳邊。
但幾日下來,刺客泥牛入海。
來到長安已有月余,天氣愈發燥熱,京兆府的中堂座下放好冰盆,胥子關立在柱子邊,低頭看著地面。
在東京,這個時間主線一已經完成了,主線二的指向也很明確,而他幾乎沒動什么腦子,正好三年沉寂,殺性濃重,一路殺下來任務就完成了。
這一次他戾氣放了個干凈,自認心平氣和,也沒造什么殺孽,動腦比動手的時候多,但兩個任務卻全都是雪中鴻雁,不著片爪。
韓令牧手中倒是有當日的刺客,但這次他顯然多了個心眼,胥子關沒查到他將刺客藏在了哪,不然他不介意帶人再闖一次大獄。
只聽聞刺客的領頭是個光頭,他懷疑是那日楚女館的和尚,但久尋未果。
空氣悶熱,胥子關心中有股隱火,殺性又泛了上來。
“胥六郎。”
“胥六郎。”
“胥子關!”
鮮于仲通在堂中大喝!
胥子關從沉思中驚醒,心有火氣,也就沒那么多講究,抻了抻袖子,面色冷淡的走到堂中。
“大人。”他向鮮于仲通抱拳。
“陳御史。”他又向首座另外一人行禮。
鮮于仲通盯了他一眼,心中略有不滿,但現在也沒有別人,他向陳國忠賠笑。
“六郎近日為刺客之事所困,神思不定,御史見諒個。”
陳國忠打量一下站在堂中的胥子關,高瘦,眉間有煞氣卻無敬意,眼神收斂,卻像一股子烈火隨時會爆開。
“無妨。”他忍著后頸豆大的汗珠,笑道,“有本事的人都狷狂些,不打緊。”
鮮于仲通察言觀色,向旁邊的侍女一打眼神,侍女端了冰梅子湯上來,鮮于仲通取過木盤,親自送到陳國忠面前。
“若只是機敏些,我也不會向御史舉薦此人,畢竟御史身邊得力的人也不少,但此子不知什么時候學了一手刀術,我聽人報,刀法力挫那個修煉纏紅絲的副監。”
陳國忠急飲了一口梅子湯,呼出口氣。
“副監?姓韓的那個?”他放下瓷碗問道。
“是了。”
堂下的胥子關扯了扯嘴角,他跟韓令牧不過相交一招,勉勉強強平手,也不知道是誰報給鮮于仲通,到他嘴里就吹上了天。
“有些意思。”陳國忠饒有興趣的打量胥子關。
“當個法曹參軍屈才了。”
這句話對混跡官場的油子來說已經算是明示了,但胥子關并沒有打蛇上棍,立在堂中一句話不說。
陳國忠的地位自然不會再說什么,端起瓷碗,意興闌珊,左顧右盼。
只有旁邊的鮮于仲通心里痛罵胥子關不知趣,平時也會說話,一到要緊關頭就不來事。
“咳…”鮮于仲通清清嗓子,“胥子關,你這幾日就跟在陳御史身邊,避免賊人再有妄想妄動,若有差池,可就拿你是問了。”
胥子關皺皺眉,下意識的就想拒絕,但轉念一想,又應下來。
“得令。”
跟在陳國忠身邊固然是離開一線,但總歸還有個薛開山替他傳遞消息,而陳國忠也算是被刺殺者之一…
主線二:陣營選擇,擊殺刺殺者或被刺殺者。{灰色}
真到了不得已,他大可一刀剮了陳國忠,看看這個尚未激活的主線二到底有什么名堂。
至于之后的什么全城圍剿、城門閉鎖,挨戶搜查這一套,他胥子關還沒有放在…
咳,確實有點嚴重,他還沒火到失去理智,這個選擇先往后稍稍。
鮮于仲通揮揮手,胥子關退到柱子下,堂上兩人攀談起來,胥子關還以為兩人談的是軍國機密,卻模糊聽到點“這碗底的金魚活靈活現啊。”“我那正好有一對墨玉魚,改日給御史送去。”
很是有點不問蒼生的味道。
東扯西扯足足半個晌午之后,陳國忠終于起身告辭,鮮于仲通殷切的送到府門,充當車夫,扶著他的手親自進了馬車。
“御史慢走。”他回到臺階上作揖。
車隊慢慢啟程,胥子關驅馬跟在馬車旁。
轉過街角,已經看不到京兆府,陳國忠突然拂開窗簾,向胥子關招招手。
“御史。”胥子關靠近。
“鮮于仲通說你刀術驚人,你可真有把握對付韓令牧那一手纏紅絲?”
看起來他也沒全信鮮于仲通的吹捧,都是人精堆里混出來的,人話鬼話還分得清。
胥子關頓了一下,回答道。
“某家確實與韓副監交過手,未分高下,鮮于大人抬愛,才贊我一聲勇武。”
“誒。”陳國忠擺擺手,“六郎莫要謙遜,實話實說。”
胥子關拽著馬韁,笑了笑。
“纏紅絲詭異陰毒,猶善抽絲剝繭、取人精血,依托龍氣,卻又失之光明,并不是一門正面相接的功夫,若有一口能斬斷紅絲的名刀,韓令牧不過小兒。”
陳國忠沉吟,纏紅絲依托龍氣,能斬斷紅絲的刀自然便是克制龍氣,在當朝可算邪刀,他倒是有幾把,可他要對付的并不是韓令牧。
令他忌憚的是那個和尚。
等他殺進大明宮屠龍,再殺掉城內皇子王爺,天下龍氣動蕩,纏紅絲這些官家功夫要廢去七八成,唯有城內的拜火教徒讓他如鯁在喉。
大在信仰一事上頗為包容,尤其當今圣人,一反武瞾崇佛抑道,各教在長安內皆有廟祠,除佛道兩家之外,襖教{拜火教},景教{基督分支},摩尼教也大肆發展。
康軋犖山自號光明神,派進長安的探子也盡是拜火教徒,若真是讓他們將各襖祠組織起來,也足夠他頭疼。
共分天下只是個笑話,天下從來不是可以共享的東西。
“近幾夜我睡覺時一直惴惴不安,那一日被刺殺的情景歷歷在目,當頭的禿賊確實勇烈,若他再登門,你可有把握拿下?”陳國忠問道。
“未曾親眼見過,某不敢斷定。”
“那我便說與你聽,你近來。”
胥子關再催馬走進,陳國忠瞇起眼睛,回憶起韓令牧滿臂鮮血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