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爆發斬斷了韓令牧掌心的紅絲,白皙的皮膚上一線傷口漸漸開裂,周圍蠕動的紅絲不敢靠近傷口分毫。
韓令牧用力握拳,紅絲蠻橫的覆蓋住傷口。
“謬贊,久于賊事,多少學得點搏命技。”
胥子關將顯明連歸鞘:“我想現在能冷靜點了。”
他對韓令牧也忌憚得很,一掌斷刀,一掌將人劈成兩半,他自問做不到,這個世界的武學不容輕視。
韓令牧吐出口氣,雙手下垂,臂上紅線盡去,露出瘦弱白凈的臂膊。
胥子關回身,伸手向摔倒在地上的薛開山,笑著道。
“機關傘不錯。”
薛開山一握拳,機關傘嚓啷收回到臂鎧里,然后拽著胥子關的手站起來。
“胥帥才是刀法驚人。”
胥子關拍拍他的胳膊,偏頭對著韓令牧說道。
“韓副監大概搞錯了一件事,牢里的人可不是我殺的,要治,也是治金吾衛看護不力之罪。”
“滿口胡言!”
金吾衛里突然走出一人。
“在你們來之前,我就在牢里看管刺客,分明是你們來了之后,調虎離山,讓人去牢里殺了犯人,而且剛剛只有你進去了!”
胥子關在那名金吾衛身上一掃即回,依舊盯著韓令牧。
“我殺了犯人有什么益處,都還沒審呢。”
“毋須多言…”
那名金吾衛又是一指韓令牧。
“你又是什么人,為何來這?”
韓令牧話被打斷,額角直跳,從懷里摸出那塊金虎豹牌猛砸了出去。
“瞪大你的狗眼!”
他指著那名金吾衛,又轉了一圈把所有金吾衛指了一遍,“你們是金吾衛!巡守大明宮的金吾衛!讓一群不良人從你們眼皮底下闖進來,廢物!”
“我現在都懷疑,讓你們這幫廢物閉府索查這么久,是不是真的能查出所有刺客,要是李相再有什么三長兩短,我第一個就拿你們是問!”
在場的金吾衛微微變色,互相對視之后皆垂下頭。
那名說話的金吾衛被砸的滿臉是血,顧不得擦拭,從地上撿起虎豹牌,跑到韓令牧身前半跪,雙手捧上。
韓令牧拿起虎豹牌,在金吾衛的甲胄上擦干血,平息怒氣,語調森森。
“胥六郎,毋須多言,京兆府走一趟吧。”
紅纓武士做馬夫,韓令牧踩著車軾跳下車來,身上又換了一件白色缺胯袍,如果忽略他的尖細嗓音,也算的上是風流儀表。
胥子關抬頭看了一眼京兆府的銅鈕大門,半日不到又回到這,什么進展都沒有,還斷了一條線索。
女刺客死的太蹊蹺了,簡直像是故意嫁禍胥子關,總覺得不像巧合。
可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以刺客的立場來講,無論是韓令牧還是胥子關,都是有威脅的敵人,只解決胥子關一條線是沒有用的。
“請吧。”韓令牧看了一眼正在發呆的胥子關。
胥子關下馬,兩人從匾額下走過。
主線一進展困難,主線二又是無法完成的灰色,現在胥子關只能期望,女刺客死的牢房里有足夠的的線索,不然那可真是一籌莫展。
當然,先應付過眼下這關才行。
兩人步入大堂,鮮于仲通從堂后走出來。
“大人。”
“鮮于大人。”
鮮于仲通坐在正座上,先給了胥子關一個眼神,繼而說道。
“你們不去辦案,又回來這里干嘛,有進展了?”
胥子關得到鮮于仲通的示意,驚訝的一掀眉,眼神里的意思明顯是讓他安心。
看起來他跟韓令牧在外面真刀真槍的打一架的時候,這府里面也唇槍舌劍的打了一架。
而且結果一樣,都是他們這邊贏了。
韓令牧向鮮于仲通行禮,低下頭的同時環視一周,韋杰沒有來。
“鮮于大人…韋大人呢?”
鮮于仲通皮笑肉不笑,端起茶杯,開始瞎扯。
“韋大人大概喝不慣這吳州來的徑山茶,剛剛與我飲茶論國事,突然就猝發胃疾,恐怕得休養幾天了。”
死不要臉的老東西!韋杰會跟你談國事?!韓令牧心里臭罵,然后心里一驚。
猝發胃疾?這老不死難道下毒?他怎么敢?
韓令牧心頭念頭翻滾,一絲不漏的顯在面上,臉色青白紅紫走馬燈般輪流上場。
鮮于仲通從鼻子里哼笑了幾聲,韓令牧突然驚醒,汗流浹背。
“韓副監在案情上可有進展?”
韓令牧吐了口氣,心知韋杰不在,那這事肯定不會得到結果,還不如不說,留待日后翻賬。
“有負大人希冀,未曾取得絲毫進展,卑職有愧。”
“形勢急迫,容下官先告退。”
說罷,韓令牧轉身就走。
“咔!”
鮮于仲通臉色陰沉的把茶杯摔在桌面上,他就算沒腦子也知道兩人共同前來定是有糾紛,大堂門口出現一名侍衛,右手扶刀,攔在韓令牧面前。
“韓副監是覺得本官無能?還是想替本官分憂?有事不報,期滿上官,要不然這京兆尹之位由你來坐!”
鮮于仲通猛拍桌案,須發皆張,茶蓋啪的摔碎在地面上,茶水里映出一張怒吼面容。
韓令牧心頭一跳,慢慢轉過身,這罪名要是按在他頭頂上,他就可以老老實實滾回內侍省了。
“卑職不敢,只是…”
“閉嘴,胥六郎你來說。”
得,連話都不能說了,韓令牧垂下手站在原地。
胥子關清了下嗓子。
“我剛剛前往牢獄提審犯人時,發現金吾衛在相國府中抓到的刺客,死了。”
“大概是因為金吾衛看管不力,才讓另一伙刺客有機可乘,殺人滅口。”胥子關將黑鍋輕飄飄的甩了出去。
“胥子關你血口噴人!”
“我讓你閉嘴!”鮮于仲通大喝。
韓令牧咬著牙,白袍下紅線蠢蠢欲動,最終還是一拱手。
“…是。”
胥子關嘴角一撇。
“行了,我知道了,刺客死了是吧?”
鮮于仲通旋轉著茶杯,對著韓令牧說道。
“關于金吾衛看管不力這件事,事后我會親秉皇上。”鮮于仲通向東遙遙一拱手,“但不是現在,事急從權,你們當務之急是將那群刺客抓出來。”
“犯人死了,線索的確斷了,但并沒有失去希望,因為一直沒有頭緒的另一伙刺客,終于開始行動了。”
“行動就必會有痕跡,你們現在應該做的,是通過蛛絲馬跡將那伙刺客從長安里抓出來!而不是內斗,我希望你們通力合作,知道么?”
鮮于仲通視線掃視過兩人。
“得令!”胥子關抱拳。
韓令牧遲了一會,鮮于仲通的視線便轉移到他身上,于是不甘心的抱拳。
“得令。”
“嗯,去吧。”
兩人重新向外走去,鮮于仲通在胥子關轉身時低聲說了一句。
“做的不錯。”
看起來鮮于仲通還真以為那是他做的,胥子關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