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在暴雨中打開了。
皮鞋的鞋面迅速被雨點打濕,胥子關額角帶血,抓著豬首切離開座位,回手將車門關上。
他走到燈柱的前方,前大燈在后面照著他的褲管,照出一個高瘦的剪影來。
外套吸飽水穿著格外沉重,額角上的血跡被沖干凈。
胥子關脫下那件稍顯大的外套,把它扔在車前蓋上。
然后解開領口。
馬自達漸漸駛近,隔著RS5有段距離停下來,野良川嘭的踹開門。
“小子你為了贏還真是不要命啊。”
“不過我喜歡!”
野良川像是看到好玩的玩具,嘴角的笑容掩不住。
“別待在‘極惡’了,沒什么前途,過來給我當司機。”
另一頭的胥子關笑了起來,雨水順著笑容流到下巴,啪嗒啪嗒的往下滴。
野良川愣了愣,不知道對面為什么要笑,他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容,但逆光中看不清,還隔著暴雨。
“小子你把遠光關了。”
胥子關笑聲停歇,手指在刀柄山摩挲,感受著鞘中愈來愈高漲的殺氣,語氣平靜。
“我不是讓你等我么,野良川。”
“哎小子我讓你關燈你沒聽到怎么著,信不信我抽…什么?”
野良川皺皺眉。
“比賽怎么可能會等人,看你這么不要命,原來是腦子不正常啊。”
胥子關嘲諷的看著野良川。
野良川開始意識到不對勁。
“等你?”
他想起了那個掛他電話的小子,最后一句話就是‘那你可一定要等我啊,野良川。’
“你是那個留學生?叫什么來著,胥子關?”
胥子關拇指彈開刀鞘,身后的大燈射在豬首切上,反出一點冷光。
“哦~。”野良川點點頭,“原來你在這等著我呢。”
“何必呢?說實話你脾氣很對我胃口,為什么非得死跟桐生一馬呢,為朋友盡義?呵,那套早就過時了。”
野良川夸夸其談:“我站起來沒多久,在‘幽靈’里沒什么支柱,就一個老爹撐我,手下還一幫廢物,你車技不錯,要是過來幫我,桐生一馬給的我給雙倍,如何?”
胥子關輕笑。
“哪來的什么忠與義,我只是不爽罷了。我只是覺得,日出碼頭的事,做的還不夠。”
“日出碼頭你做的?”
野良川的目光露出一瞬的兇狠,然后迅速收攏,仔細觀察著逆光中的男人。
“那我剛剛開的價可低了點,這樣吧,將來你做‘幽靈’的老二,夠誠意吧?”
胥子關搖搖頭。
“那就還想要什么?”
“要命,你的。”
“哈!”
野良川短促的笑了一聲,關上車門,手里拎著一把刀。
這家伙從剛剛下車就是拿著刀下來的,現在圖窮匕見。
“那就是沒得談嘍。”野良川聳聳肩。
“從一開始就是,剛剛我在逗你玩。”
“看得出來。”
山道上只剩下雨聲與雨刷“吭哧吭哧”的聲音,雨線從兩輛車相對的燈柱中墜落。
兩人隔著大概二十步的距離,中間是無邊無際的暴雨。
野良川拔出顯明連,刀鞘扔到一邊,刀尖斜指向地,飽滿的雨水順著刀刃流動。
山般巍峨的雨云中突然滾過一絲微光。
嘩嘩的雨聲中,突然一道血色閃電從天幕閃現,隨即雷龍翻涌,野良川心頭掠過一絲陰霾。
天邊廣闊的夜幕爆碎出大片大片的裂紋,仿佛有天外之神的巨手在轟擊人間,山路間猛然亮如白晝,兩人的影子拉在地上,車窗被映的一片慘白。
在慘白的世界中,胥子關握緊刀柄,狂潮般的雷聲涌至,胥子關怒吼拔刀,雷聲吞沒了吼聲,只見到刀光與雷光連成一片——
怒風長吟,天地靜默!
兩道銀光從山路兩端迸發,兇烈的刀氣席卷,他們在燈柱中相遇,刀與刀帶著光拼殺!
刀刃錚然長鳴。
刀腰撞在一起,胥子關感覺到驚人的力量在推進,果然如桐生一馬所說,野良川的力量出奇的大。
他側過身卸開力道。
兩把刀的刀鋒在摩擦,火花在兩個人之間閃亮,他們隔著火花對視,目光中的殺意毫不掩飾。
“嚓啷。”
刀尖帶著最后一溜火星分離,兩人身形交錯。
胥子關回身以拔刀的姿態發力平斬,這是運力至足的一個弧度,平平的切出一個大圓,雨滴在鋼鐵上跳舞!
野良川察覺到了身后的風聲,腳尖一擰,揮刀迎擊。
澎湃的刀勢壓住了野良川的迎擊,野良川被逼的倒退一步,胥子關眼前一亮。
盡管野良川力量強悍,但他似乎運用的不熟練,有機會!并非不可戰勝!
一步退,步步退,野良川失去了先機,就被胥子關壓著打。
他的力量涌出一半便會被豬首切打斷,在格斗經驗上他比不上胥子關,赫包給他帶來遠超常人的力量,讓他面對一切威脅都輕輕松松。
于是也就沒了生死相搏的經驗。
而胥子關是從生死之間走出來的,如果生死之間有一條獨木橋,那胥子關曾無數次從上面走過!
“鏘。”
“鏘。”
“鏘。”
胥子關踏步前進,豬首切總是在最出乎意料的地方出現,讓野良川的招式永遠連不起來。
野良川心里發急,他明白胥子關刀勢已成,一刀快似一刀,力與力之間流轉不絕。
這與面對桐生一馬時的感覺截然不同,桐生一馬的攻擊狂暴而迅猛,他必須隨時小心飛起的銀燕,但同樣,只要讓他抓住一絲破綻,桐生一馬的攻擊節奏就會被打亂。
而現在的胥子關沒有一絲破綻可以讓他抓,野良川感覺自己面對的是一道連綿不斷的江河,水流永無止歇。
如果不脫出胥子關的攻擊節奏,就會被窒息而死!
胥子關每一次揮刀都掄起一圈的水,然后刀刃相撞,雨水飛散。
猛然之間,野良川的刀上增了三分力道!
這是最簡單的嘗試,野良川企圖用變奏拿回自己的戰場主導權,胥子關往后猛退一步,豬首切如清風一樣揮出,輕擊在對手刀的刀腰。
然后回彈,胥子關突然擰身。
借助回彈之力,豬首切蓄滿了一圈的勁力,胥子關雙手持握,刀風沉重雄渾,雨水甩在野良川的臉上!
但野良川的反應完全出乎胥子關的意料。
他竟然曲起手肘撞了進來!
太刀完全被他放棄,他選擇了短兵相接。
但要想短兵相接的前提有一個,他必須突破豬首切的刀風范圍,胥子關只需要輕微變招,就足以斬下他整個右臂!
“嘶啦——”
布料被刀風切裂。
與布料一起飛起的還有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