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島站在檢修臺上,望著河面上那具遠去的軀體。
這是第一次奪人性命,他本以為自己會為之自責,或者害怕,甚至悲傷。
可他現在的心情,卻平靜得讓他自己都覺得不自然。
那個漂浮的男人,在他看來就像一幅非常簡單的風景,沒有任何特殊意義。
“這樣正常嗎?”長島捂著胸口自問道。
看著長島憂心忡忡的樣子,心操人使不禁上前問道:“喂,你沒事吧。”
長島從奇怪的心情中脫離出來:“哦,我沒事。”
“你的個性很厲害,不僅保住貨品,還成功擊敗了敵人,身為學生卻有這種實力,要是傳出去的話,后果真是難以想象呢。”
長島感覺對方這話有點不對味兒:“你到底什么意思?”
心操人使翻了翻無神的眼睛:“發動個性并致人死亡,這事我可以替你保密,但是我需要一點…”
長島感覺這人真是太不靠譜,剛才明明說好保密的事,現在說變卦就變卦,
“封口費?”長島替他說了出來:“我們在一家事務所打工,你知道我的底薪并不多。”
“我又沒說跟你要錢。”心操人使接話道:“要不這樣,今天就當欠我一個人情,以后有機會,你必須無條件幫我一回,也算互相扯平。”
長島對如此沒有新意的套路嗤之以鼻:“虧你那死魚腦袋想的出來…算了,就按你說的辦,但前提是不能違規,或者違背良知。”
心操人使似笑非笑地點點頭,算是與之達成一致。
“上面的戰斗還在繼續,我們是時候回去了。”心操首先提議道。
“嗯嗯,我正有此意,”日向長島正忙著重新固定背后的貨品:“沒想到敵聯合的戰力還挺厲害。”
“敵聯合是什么?”心操人使提問道。
“恩…”長島感覺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就是敵方組織的名稱啊。”
心操人使點了點頭:“可是,我們該怎么上橋呢?”
提出疑問的同時,心操人使也在尋找解決辦法。
他發現橋下每隔數百米,就設有一座登橋的臺階,所以說上橋并不難,只是需要一些時間。
可他收回目光時,卻看見長島一邊做著熱身動作,一邊盯著剛才跳橋時的方向。
原路返回,的確是最快捷的途徑,但那也是最不可能完成的事。
“你不會打算原路跳回去吧,”心操人使仰望著陡峭的高度:“就算你能,我也不能啊。”
“別擔心,我帶你上去。”
“哈?你要知道,帶人往下跳和往上跳,完全是不同級別的難度啊。”
“你今天廢話可真多啊。”
說完,長島一把揪住心操人使的衣領,心想報仇的機會總算到了。
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長島腿部陡然發力,于是兩人身體一騰,卻似蜉蝣一般徑直前往來時的橋身。
然后一腳踏上橋下管道,二人的方向忽然急轉之上。
長島用空閑的左手猛地一扒,再將心操人使向上一提,剛才戰斗過的橋面已經近在眼前。
心操趕忙抓緊橋邊的護欄,懸空的雙腿在下面使勁兒撲騰。
長島剛要嘲笑對方狼狽的樣子,卻聽見耳邊傳來一陣水紋波動的聲音。
趕忙回頭,碰巧趕上一顆五彩斑斕的氣泡,正緩慢浮動于二人眼前。
估計只有兩顆拳頭大小,可是外膜貌似很厚,而且內部正流轉著某種未知物質。
那氣泡不高不低,就停留在兩人頭部齊平的高度。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個性什么伎倆,但長島明白,極致危機已經逼近。
“危險!”長島低吼一聲。
他迅速伸出手臂,把旁邊的心操人使給攔了回去,然后左手按著橋身向后一撐,二人身體再次由橋邊下墜,并成功與氣泡之間拉開距離。
與此同時,那顆氣泡迅速爆開,噴射出大量腐蝕液體。
液體濺射的速度,遠遠超過二人墜落的動作。
一時之間,長島感覺天空下起一場粘稠的雨。
心操人使被攔在長島背后,所以并未受到液體傷害。
可長島的狀況則完全不同,因為那些液體就不偏不倚地全都灑落到他的身上。
腐蝕衣物,滲透皮膚,燒開肌肉,強烈的腐蝕性能在身體內部,激起一陣又一陣慘烈劇痛。
不過還好,傷勢并不致命,只要落地,兩人就能順利逃生。
這樣思考的同時,長島的余光瞥見身體左側,已經飄來數十顆同樣質地的氣泡。
氣泡的形狀,在肆意地變幻動蕩,像在嘲笑他短暫的命運。
然后便是“砰砰砰砰”的幾聲爆響,腐蝕生命的雨幕徹底覆蓋了他的身體。
背后的容器中,似有輕微響動,然后面前的場景便悄然散去。
日向長島彎著腰,一手扶著橋墩,一手拄著膝蓋,恐懼已經讓他上氣不接下氣。
視線向下,是一片淙淙河流,腳踩的位置,則是剛才的檢修臺。
好不容易平息一些,長島開始觀察自己的身體,無論衣物,還是肌膚,全都完好無損。
身體里的疼痛還在,但是已經消去大半。
突然有一只手,從背后搭上他的肩膀。
長島趕忙回頭,是一臉茫然的心操人使。
“你沒事吧…?!”兩人同時問出同樣的話,只是語氣有些不同。
“敵人已經被你打倒了,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喘著粗氣,看起來真的很奇怪啊。”心操人使回應道。
長島趕忙追問:“那些腐蝕液體,沒有傷到你吧?!”
“什么…腐蝕液體?”心操人使不明所以。
“就是那些能爆開的氣泡啊,你怎么可能沒看見?!”
心操人使單手撫向長島的額頭:“沒發燒啊…不會是產生幻覺了吧。”
對!就是幻覺!
心操人使的話,即刻點醒長島僵持的意識。
可是就幻覺而言,未免也太真實了,因為那些殘留的疼痛,仍然逡巡在身體內部。
關于幻覺出現的緣由,起止過程,長島完全沒有頭緒,但是他卻莫名相信,來時的那段橋身,現在絕對是危機四伏。
于是他試探著問道:“我們剛才沒有上橋吧?”
“拜托,上橋也要先去找到臺階吧。”心操人使不解道:“你不會真的出現幻覺了吧?這難道也是敵方的個性?”
長島只管繼續追問:“我剛才跟你說過敵聯合的事嗎?”
心操人使一臉嫌棄:“那是什么,太中二了吧。”
“那么…我們說過封口費的事嗎?”長島略帶僥幸地問道,既然記憶出了錯,他希望能一錯到底。
“干嘛?剛剛說好的事情你就要耍賴?”心操人使的眼睛依然無精打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