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父親節
大部分人都是不好不壞，平庸乏味，跟一次性塑料飯盒一樣。
對這種長方形塑料，你連聞一聞的興趣都不會有。
大多數音樂、大部分書，都是。
他們的刻度永遠都打在一個最正確的正中間，永遠不犯錯、永遠不會失敗，最終出來一個光溜溜的東西。
但美是不正確，美是錯亂。
此時已經中午，成乘坐在錄音室里，揉著發酸的眼睛，忽然想起了這句話，同樣想起了聽到美好歌曲時候快樂的人們，他想用心的把腦海里美妙的旋律做出來，當一個好的傳達者。
把音樂做出來的同時享受生活，也學著如何去生活。
昨天跟郜火業，邵靜溪他們相處的的很愉快，這對于成乘來說也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他好像從沒跟朋友這樣子聚會過，基本都是吃完飯就走了，也沒有和諧溫馨的氛圍。
郜火業這家伙應該沒時間來給我找麻煩了吧，我也可以安心做歌，等待節目開始了。
成乘想著昨天兩人吃飯都牽著的手。
伸了伸坐太長時間疲憊的腰，出門準備吃飯，看到二貓沖他揮手，便笑著走了過去。
“阿乘，下面有個人來找你，說他是油管網的工作人員，我也看了他的證件，確實是，你要不下去看看？”
二貓知道昨天的事情，因此還是問一下成乘究竟要不要過去。
“那我過去看看吧，讓他們死了這份心。”
成乘無所謂的點點頭，跟著二貓下樓。
地下室酒柜邊，一名二十幾歲的青年，手拿著電話，滿臉無奈。
“導演，真不是我的問題，人家已經參加了別的節目。”
“我不管，你把參加我們節目的好處給他講清楚，反正你必須把成乘給我簽下來！”
“好好，我盡力吧，導演。”
“嗯，我這邊有事就先掛了。”
青年男子把電話收起，揉開皺著的眉頭，伸手把嘴角給撥了上去，露出一個職業化的笑容。
成乘在二貓的引領下走了過來，雙方一起伸出手，握了一下。
“你好，成乘。”
“成乘你好，油管網說唱之聲審核小組組長嚴野。”
兩人落座，成乘給嚴野續了一杯水，他自己也倒了一杯。
“嚴組長，您來的目的我很清楚，我也清楚明白的回絕了你們，節目組還有什么疑問么？”
嚴野喝了口水沉吟了一下。
“我們導演特別喜歡您，您說唱的視頻現在在說唱論壇上面非常火，很多喜歡說唱的觀眾都在期待您登上我們說唱之聲，而且我們節目相比您參加的那檔節目有些宣傳優勢和觀眾優勢。”
嚴野蠻不好意思的，因為這是在挖電視臺的墻角，不過他也沒有說謊，油管網確實要比電視臺有很大的優勢。
雖然以成乘的實力去那個節目都可以火，但他覺得只有說唱之聲能完美的發揮出成乘的潛力，在三大平臺制作的節目下，延民那個籍籍無名的節目優勢不大。
可惜成乘要讓他失望了。
“嚴組長，我實話跟您說，首先我老師是這就是原創！導演的好朋友，其次，我跟導演組已經簽訂合約了。”
簽合約這事兒是假的，就想讓嚴野死心。
嚴野聽完臉色一沉，不過他還是繼續說道。
“我還是把我們能給您的條件講一下吧，希望您能看到我們的誠意，首先節目組給您的鏡頭分量是所有選手中最多的，我們明面上的冠軍獎勵是100萬，給您是150萬，只要您能拿到冠軍。”
嚴野的話其實基本上都有一個前提條件，［你得有實力］
成乘自然有實力，但說唱局限性太大，不如常規開局，而且誰說這就是原創！不能做說唱了？
去了說唱之聲還不知道要簽什么合約呢，這樣的情況下肯定去老師保證過的節目才好，錢少一點也無所謂，以后能掙！
“不好意思啊，嚴組長，延民導演是我的長輩，實在是沒有辦法去違他的約。”
那怕嚴野再三邀請，開出不錯的條件，成乘還是拒絕了。
嚴野一臉失敗的走出八十七號的木門，拿起手機給導演打電話，準備接受挨罵。
“喂？導演，是我嚴野，邀請成乘失敗了，這家伙說什么都不肯答應。”
電話那頭的導演看著站在自己面前這個一臉自信張揚的年輕人，緩緩開口。
“沒事，現在能邀請到成乘再好不過，邀請不來也無所謂，你盡快回來就好，我已經找到節目可以做為主打的Rapper了。”
等導演掛掉電話，站在他面前的年輕人開口了。
“這個成乘實力蠻不錯的，我本來還想跟他過過招呢，可惜了。”
導演笑了笑。
“成乘的好朋友郜火業也不錯，如果可以的話你們商量一下，可以來點Beff炒作一下，這樣對你們都有好處，等到節目快錄制的時候，我讓人買通稿。”
“算了吧，我不炒作，靠實力上位。”
年輕人自信的說。
導演搖了搖頭。
年輕氣盛啊。
送走了嚴野，成乘吃過飯，回到二樓聽著這個世界的經典音樂，絲毫不比地球的差。
而且聽這樣的音樂，可以給從來沒聽過的成乘帶來一種新鮮感和快感。
幾天后，
下午，
做音樂的閑暇時光，
成乘坐在錄音室里正享受的聽著一位上個世紀名家所做的鋼琴曲。
二貓笑著敲門進來。
“走了，成乘！”
成乘關掉音響微笑著起身跟著二貓走出呆了幾天的錄音室。
上了二貓的吉普車，二貓載著成乘向霞飛路外駛去。
成乘臉上帶著好奇的看著車里的內飾，因為布置的太溫馨整潔了，很難想象一輛大吉普，兩米紋身大漢開的車里會這么溫馨，各種各樣的小飾品，那怕二貓長的很面善。
“二貓哥，你還有這么少女心的一面呢？”成乘笑嘻嘻的問。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一直都想要個女兒，這個就是給她布置的，但是到現在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你說這個故事悲不悲傷？”二貓愁眉苦臉的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
“蛤蛤，真夠悲傷的，我也想要個女兒，不過我不想結婚，到時候可以領養一個。”
“我沒你那個思想，我媽現在還催我結婚呢，嗯，阿乘，我相信你的媽媽無論在哪里，她應該都希望你能有自己的家庭，并且把血脈延續下去。”二貓看了看成乘沒有變化的臉才繼續說道。
“能找到合適的再說吧。”
成乘把這個話題應付了過去，指著掛在后視鏡上一個臟兮兮的小熊掛飾問著二貓。
“二貓哥，這個小熊這么臟了還掛在這里，有什么寓意么？”
二貓眼神復雜的看了一眼小熊，兩只手握緊方向盤。
“嗯，是一個女孩兒的，不過不是你想象的那種情侶關系，我并不認識她。”
二貓沉默了一下，還沒等成乘追問，他便自己說了。
“那一次我開夜車去外地，下了高速后，進了一條比較顛簸的小路，我開著車慢慢的走，再往前走，大燈照到了一個滿臉是血的女孩抱著一個小男孩兒在地上爬，夜黑風高的當時嚇了我一跳。”
二貓講到這里停頓了一下，成乘眼睛看著二貓，仔細的聽著。
“反應過來后，我停車下去看，那個小女孩兒已經意識模糊了，懷里拖著的小男孩兒也早已經死亡。
我趕緊幫那個小女孩兒止血，但無濟于事，她流血太多了！我打電話報警，等警車和救護車來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二貓此刻已經有點哽咽。
“警察查清身份和案發現場，女孩兒騎著自行車帶著她弟弟回家被一個酒駕的人給撞倒。
那人一看出事兒了，開著車就跑了，女孩兒懷里的就是她弟弟，他媽的，如果那個人不逃跑，留在哪兒，兩個人就都不會死！
她拖著她弟弟往家的方向爬了快一百米！這個小熊就是那個女孩兒包上的飾品。
后來我經常想啊，如果那個時候我車開的快一點該有多好，就差那么一點！那孩子就不會躺在我懷里咽氣了…”
二貓情緒有點激動，他靠邊停車后，緩了緩情緒繼續開車。
“后來我就把這個小熊掛在車上，后備箱也常備急救用的藥品…”
成乘臉色沉重的問道。
“那個逃逸的人呢？”
“那個人回去知道害怕了，他查了查知道逃逸被抓到判的更多，第二天就去自首了，判了十年…你說，這是不是個狗日的結局。”
成乘沉默著沒說話，他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二貓繼續說著。
“事情過后，我坐著綠皮火車回家了，沒再出去上班，整天渾渾噩噩的，兜里沒錢吃飯了，我就蹲在霞飛路菜市場門口的街上去給人當臨時工。
也是七英里的時候，老板看我個子高體型壯，讓我去跟著他干活，他看我有手有腳為什么不去做正經事情，我能看出來老板是個好人，就把這個事情跟他講了。
他聽完之后跟我講的話我一輩子都記得，他說:
生活里的事情往往就是這樣，生命變得越來越灰暗，直到我們以為所有的光亮都離我們而去。
然而光還在，一直都在，只要我們把門打開一條縫，光就會涌進來。”
到地方了，二貓停好車，但兩人都沒下車，安靜的坐著。
“老板跟我說完這句話后，讓我把身上的錢都給他，我當時不知道干嘛，但還是給他了，那個數字我記得清清楚楚三百二十五塊八毛。
我跟著他去了一趟藏西的孤兒院，老板用那些錢買了三百二十五塊八毛的物資，讓我親手送給孩子們，當時看著孩子們臉上洋溢的笑容，我真的感覺被治愈了，從那里回來之后，我就一直想要個女兒。”
二貓笑了笑，成乘也整理了一下心情，今天是父親節，雖然不是什么大的節日，但節日嘛，還是不要太傷感。
兩個沒當父親的人下車，
附近人來人往，
討價還價的聲音此起彼伏，
抬頭看有一塊大招牌，上面寫著：“五星菜市場”
成乘跟二貓來這里是為了晚上的火鍋，這個地方是魔都最大，種類最全的菜市場，他們兩個到這里來采購需要的食材。
成乘真是長這么大第一次來菜市場，看著川流不息的人潮，兩側新鮮的食材，活蹦亂跳的雞鴨魚，嗬，那正從18塊5的水箱往28塊5的水箱里爬著的螃蟹，真有出息。
人比你努力不可怕，螃蟹都比你努力才可怕。
成乘無語的搖了搖頭，跟著二貓匯入了人潮，向前走去。
“阿乘，我們先去買肉吧，反正菜到下午也不怎么新鮮了。”
“行，我先去買幾只螃蟹，你在這兒等著我。”
成乘轉身把那只努力的螃蟹和它的小弟們抓到手上，遞給老板娘，讓她用繩子捆上，拿個袋子裝起來，提在手里去買肉。
都說吃什么長什么，吃努力的螃蟹應該會努力吧。
去買了雞翅，肥牛，羊肉，毛肚，油麥菜，茼蒿，金針菇，各種氽丸子。
成乘跟在二貓后面挺開心的，看著他熟練的跟攤主打招呼，還價，砍下來些價格，二貓跟攤主還其樂融融，挺有意思。
這就是生活吧，在瑣事上尋找些快樂。
但是在生活中不愉快的事情說來就來，成乘旁邊一位在買豬肉的大媽，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就跟攤主生氣了。
她面無表情的站在豬肉攤前，拿起面前裝豬肉的盆就往地上一摔，這不算什么！
往地上一摔，盆翻了個個兒，肉飛上了天，“啪”的一下翻了個身又落進了盆子里才牛波一。
而那個大媽看都不看，瞪了老板一眼，哼了一聲就拎著包平靜的走了。
回鍋肉！
成乘和二貓目瞪口呆的都看傻了，成乘瞪大了眼睛，長大嘴巴。
兩人相視一眼，異口同聲的說。
“高手在民間啊！”
旁邊的人也沉默了，有好事的人剛剛掏出手機打算錄吵架的，結果錄出來比吵架更好玩兒的事情，就傳到了網上。
看著點擊量，點贊量，轉發量，嘩嘩往上升，樂得這個時髦新潮的大爺都找不到北了，結果因為買菜回家晚被兒媳婦訓了一頓。
是啊，生活往往是福禍相依，你以為發生的是好事，結果可能是個壞事。你以為是個壞事，結果卻是個好事。
那成乘喜提熱搜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