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民看成乘答應了之后很是高興。
“這是我的泡泡號,你加上后發一張身份證正反面的照片給我,我拿去登記一下,一定要清晰!另外,你把那首兒時錄出來之后也發給我,當做你的參賽歌曲,具體的節目流程暫時不能告訴你,這個是保密的。”
成乘笑著點了點頭,他也沒想知道節目流程,無論怎樣,上去盤就行了。
兩人達成了共識,蕭章不悲不喜,面無表情,一直保持著沉默,只是黑框眼鏡后面的眼睛有些閃爍。
郜火業也終于吃飽了,四人閑聊了一會兒,消了消食之后,便起身離開了餐廳,延民導演之前在蕭章點餐的時候就已經墊付過了,取了剩余的錢之后。
“老蕭,阿乘,火業,我打車先走了,回電視臺還要忙著節目策劃的事情,老蕭!你那個比賽你要幫我看著啊,看還有什么樣的人才都給我推薦過來!”
“呵,這有個特能吃的人才,就是不愿意跟你走。”
說完蕭章就滿臉不爭氣的踹了一下正在剔牙,滿臉無辜的郜火業,這家伙全程只說了兩句話,其余時間都在吃。
成乘看著老師,心里有點詫異。
老師說話語氣有點刺…
其實延民知道這是為什么,但他沒在意,兩人十多年的朋友,而且來之前已經商量好了要尊重成乘的意見,蕭章心里有點不痛快他也能夠理解。
延民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準備上車的時候,回身和蕭章擁抱了一下,寬慰了一下老友,跟成乘和郜火業道過別之后就上車走了。
成乘看著出租車窗里洋溢著笑容的延民,又扭頭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蕭章。
我感覺我要倒霉了。
回去的路上就連郜火業那個二貨都感覺到了氣氛有點不對勁,走到八十七號貼著門神的木門門口,他就溜了。
成乘也沒敢說話,沉默的跟著蕭章上樓。
蕭章讓他進到錄音室里來,打開燈,雖然是白天,但地下室很暗。
坐在樂器旁邊的椅子上,板著臉揉著眉頭,成乘跟在后面把門關上,老老實實的站在錄音室控制臺前面。
“你不知道你是什么水平么?!你現在跟著我學了幾天?!讓你上臺演出了一場你就覺得自己牛了是么?!這就是你對待那副好嗓子的態度?!這就是你對待音樂的態度是么!!!”
蕭章的聲音并不大,也沒有摔東西的動作,他就是前傾著身,手肘放在膝蓋上,兩手相扣抵在下巴上,一字一頓緩慢的問著成乘。
蕭章此刻的樣子讓成乘想到了前世自己的父親聽說他的兒子放著好好的,體面的工作不去做,跑去酒吧賣唱的那個時候極其失望的表情。
相同的表情,不同的音樂態度,讓成乘產生了一種錯亂感。
看著蕭章失望的眼神,看著這個雖然只相識兩天,但臉上永遠掛著溫暖笑意的男人,成乘內心產生了一種慌亂感,他不想失去蕭章,也不想讓蕭章失望。
可他又能怎么樣?又能做什么?
“老師,給我十五天時間好么,半個月后我請您驗收成果,您只需要等我十五天,十五天就可以。”
蕭章看著一臉誠懇哀求的成乘,認個錯就這么難么?我只是想讓你知道自己的對待音樂的態度是不好的而已,罷了罷了,年輕人啊,誰沒瘋狂過,這次就讓你去經歷一些挫折!狠狠的痛一回才能成長!
延民是他的朋友,而且是第一次擔任總導演,他給予幫助是應該的。訓斥成乘也是蕭章希望看到成乘對待音樂應該認真的態度,是為了他好。才開始認真學習聲樂一天,他不明白成乘的自信從何而來。
“我不會規定你的時間期限,什么時候都可以,我這段時間也不會管你,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看著辦,出去吧。”
蕭章說完就抬起頭望著天花板。
成乘看著一臉不想和你說話的蕭章,也無奈的低著頭走了。
一直到傍晚,成乘都一直待在房間里埋頭寫曲譜,去錄音室做伴奏,沒復習英語,沒看書,沒玩手機。
傍晚時候,郜火業探著頭進來瞅了一眼,沒看到他腦海里預想的畫面。
蕭章怎么沒暴打成乘一頓呢?唉,可惜可惜。
走到成乘身后,看他正低著頭認真寫著東西,還沒發現他,就起了搞怪心思,把雙手放在成乘肩膀上方。
“嘿!!”
成乘無動于衷的瞥了一眼郜火業。
“幼稚。”
郜火業看成乘還在寫,就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梨和柚子。
“這是蕭章給你準備保養嗓子用的?嘖嘖,真行嘿,這是把你當親兒子養呢?又是護嗓湯,又是護嗓水果,我怎么沒這個待遇,老天爺不公平啊!”
成乘現在就不能有人在他面前提到這個,他正郁悶呢。
“你來干嘛來了?有什么事?”
如果郜火業沒事兒,成乘就準備把他轟走。
“嘿,您忘性也太大了吧,不是你要學說唱么?老年癡呆的老爺子?”
成乘現在寫曲譜寫的腦袋混亂。
“是么?不好意思,你被放鴿子了,出門右拐就是樓梯,你可以下去了。”
“我現在可是你老師,你敢轟我走?”
“抱歉,我老師只有一個。”
成乘說完就把郜火業往門外推。
“別推我,誒,我都跟我朋友約好了,你放我鴿子可以,你放我朋友鴿子合適么?”
“真的?你敢騙我我就敢打死你!”
成乘看著郜火業認真的點了點頭,嘆了口氣,也沒辦法了,晚上早點回來,寫到十點就睡覺,聽老師的話,不熬夜。
把幾首今天制作好,但簡單粗糙的半成品伴奏拷貝進U盤,跟著郜火業下樓,碰見正在搬酒的二貓。
“二貓,要幫忙么?我這兒有個勞工。”
郜火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成乘,看了看后面,又看了看前面。
“你大爺,你才是勞工。”
成乘沒搭理他。
二貓邊搬邊說。
“上面還有兩箱,去吧。”
成乘拽著滿臉不情愿的郜火業上去把啤酒搬了下來。
二貓正給二人倒著水。
“別倒了,浪費,我們現在就出去了。”
二貓聞言停下了手,兩杯倒進一杯里,喝了一口。
“我聽說你惹老板生氣了,怎么搞的,沒事吧?”
成乘瞪了一眼正在躲避的郜火業。
只有他一個人知道我跟老師鬧別扭了,這家伙嘴巴太大了!
“沒事,反正你先照顧好我老師就行了,晚上不用給我留飯。”
二貓笑了笑。
“這都是小事,如果不行我就去勸勸他。”
成乘錘了下二貓的胸口。
“蛤蛤,有事我肯定不會跟你客氣,我跟火業有事先走了,拜。”
兩人走到外面,成乘跟著郜火業走出了霞飛路,這也是他第一次離開霞飛路。
霞飛路的人們給了成乘一種慢悠悠的感覺,他們就是來欣賞這條街的文化,走出霞飛路看著旁邊的行人步履匆匆為了生活而忙碌的人們,成乘感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來往的人們步履不停,高挑美麗穿著時尚的姑娘隨處可見,沒有了前世那樣單調的西裝男人,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樣的唐裝和漢服。
成乘心里感概。
偉大的復興之路,在這個世界實現了,東方偉大國度的人民終于不用面臨西方列強的各種制裁,不用面臨嚴苛的淘汰率,這偉大遼闊的盛世啊。
郜火業驚訝的看著一臉興奮,身體激動到發抖的成乘。順著成乘的目光看去,結果看到了…一個扣著腳在樹蔭下納涼的光膀子男人…
“不是吧,你口味這么重?!”
成乘踹向郜火業,他只是走神了。
郜火業躲著成乘,哈哈笑著向遠方跑去,成乘追了上去,兩人在夕陽照耀下的人行道上奔跑,嬉鬧。行人們也笑看著這兩個大小子。
郜火業跑不動了了,撅起屁股讓成乘踹了一腳。
“呼哧,呼哧,哎呀,別跑了,慢慢走,馬上就到了。”
成乘看著這周圍的環境,有點像哥譚市的街道,路燈相隔的很遠,所以兩邊有點黑,看不清楚。
但成乘可以看到黑暗里忽明忽暗的煙頭,而且還不少。
我最近有沒有惹到郜火業?讓我想想…我好像剛才才踹了他一腳…
成乘摟著郜火業,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你被劫持了,現在最好告訴我你的目的是什么,不然你的下場會很慘!”
“你是不是深井冰。”
郜火業無語的看著成乘。
“不開玩笑了,這是哪兒?黑幫聚集地?你確定咱們能活著出去么??”
“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癥?現在是法制社會!玩黑幫?找死呢?”
郜火業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摟著他胳膊的成乘。
這也不怪成乘,他第一天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被搶劫了,差點死掉。
他們兩個再往前走到了一個倉庫,上面掛著一個閃著粉紅色小燈的招牌,招牌上有只可愛的吐著粉紅色舌頭的拉布拉多犬照片,旁邊用漢字寫著:
蒂姆兄弟快遞公司 這幾個字還是用毛筆寫的,寫的飄逸又怪異,郜火業見怪不怪,推開倉庫的大門。
里面是各種各樣的貨架,貨架上擺著快遞盒。
成乘聽到了一陣激烈的音樂帶著暴躁的鼓點和喧鬧聲,跟著郜火業轉來轉去,越走聲音越大,直到他看見了一群正舉著手臂跟著音樂和節奏搖晃的人群。
走到這里的時候成乘感覺心臟都要跟著節奏跳動,人群中央敲鼓的那個人恨不得把鼓給敲破!
成乘跟著鼓點著頭,突然有種抑制不住的沖動,想跟著鼓點唱些什么,但詞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這種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七英里的比賽上,也有過一次,但沒有這次來的那么強烈。
這時手拿著麥克風帶著鴨舌帽的黑人小伙來了一句中文Punchline(點睛之筆)。
全場歡呼了起來。
“呦,蒂姆,Hippopking!”
“蒂姆,Hippopking!!”
人們沖上去把那個蒂姆拋起接住。
成乘一看是一群黑人,就不奇怪了,黑人就是比較樂觀和歡脫的性格。
等狂歡的人們散開去喝啤酒,蒂姆下來整理了一下衣服,看見郜火業沖他揮著手,臉上帶著微笑走了過去。
“吃了么?兄弟。”
“還沒呢。”
兩人前后掌相擊,上下拳相碰,再來個拇指相合后拉扯,使勁將肩膀相撞,手掌和手臂揮舞,撞擊,手里打著響指,一頓讓成乘眼花繚亂的操作過后,用一個Dab Dance結尾。
Dab是街頭文化中的俚語,代表一種生活方式,而 Dab Dance 的發明風靡全球,精髓在于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進勁兒。朝同方向抬高兩胳膊,頭向下傾斜,宛如飛行員,自由地做自己。
成乘看的很開心,那個蒂姆說中文的口音太好笑了。
那些手勢動作讓成乘覺得非常的酷。
“火業,我們什么時候學這個?太酷了。”
扎著臟辮的蒂姆詫異的看了看成乘,對著郜火業道。
“這伙計不懂Hippop?”
“嗯,他是個雛,我來你這里就是讓他了解一下最純正的Hippop文化。”
郜火業點了點頭,鄙視的看了一眼成乘,成乘也沒說啥,不會就是不會。
郜火業啊郜火業,我不會說唱是真的,可你不知道我聽過多少牛X的饒舌歌,那時候我一定要鄙視你十眼!
“吃了么?伙計。”
“還沒。”
“噢,我想你一定餓壞了,走,我們去吃BBQ(烤肉)。”
“對了,差點忘了自我介紹,兄弟,叫我小蒂姆,來自二十一街區的瘋狗!敲鼓的那個瘋子是我哥哥大蒂姆,你看他敲鼓的勁頭就知道他有多熱愛Hippop!”
“我叫成乘!來自霞飛路”
成乘和小蒂姆撞了撞拳,跟著郜火業,三人一起走向倉庫外面的燒烤架,
坐在一個汽油桶上,小蒂姆遞給成乘幾串烤肉,成乘拿在手上沒吃,不是不想吃,是因為烤肉上一大片的紅辣椒實在不能吃,會破壞嗓子。
郜火業朝小蒂姆遞了個眼色,小蒂姆點了點頭笑著站了起來。
小蒂姆問清楚成乘為何不吃的原因,就去烤了幾串不辣的給他。
“蛤蛤,伙計,辣都不能吃還叫男子漢么?”
“蒂姆,是不是男子漢你說了不算,我是個歌手,不能吃辣。”
“那讓我們的娘娘腔歌手給我們來一段Rap怎么樣?比比誰才是真正的男子漢。”
這時候郜火業站了起來拽著躍躍欲試的蒂姆。
“兄弟,你知道的,他還不會,你需要給他時間。”
“蛤蛤,我都忘了,他只是個弱雞,噢,不好意思,我口誤了,他只是個雛雞。”
蒂姆一臉囂張的看著面無表情的成乘。
成乘沉默了一會兒。
“明天還是在這里,我們來比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