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安不停拍打著胸口的白芒,情緒顯得十分激動。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快點把它拿走!”
胸口那被鷹鉤鼻男子砍出的傷口無比猙獰,而傷口處覆蓋的白色光芒,散發著溫暖而又朦朧的氣息,使傷口不斷長出肉芽,逐漸痊愈。
展安已經察覺到,伴隨著白芒發揮作用,這絕美姑娘的面色正不斷變得蒼白,那努力想掩飾的虛弱也不知不覺逐漸展露而出。
看樣子,她好像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才能將自己治愈!
而更令展安感到驚訝的是,伴隨著秦瑤的不斷虛弱,那破舊古琴的琴弦居然正逐漸生銹!
這足以讓人聯想到很多事情。
“你倒是說句話啊!”
不管展安再怎么激動,秦瑤依舊是一言不發。
展安看著瑤兒的眼眸已然變得意味深長,與此同時,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在腦海浮現。
這跟自己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天的姑娘,到底是人是鬼?
現在,他對目前的狀況已經有了大致的猜測:當時,鷹鉤鼻男子想將自己斬殺在刀下,然而在自己臨死之際,真實身份是超凡存在的瑤兒救下了自己,并開始使用神通為自己療傷…
既然深愛自己的人是超凡存在,那么故事本應該往好的方向發展。
然而說實話,
展安現在已經心灰意冷,
沒有什么繼續活下去的意愿了。
“展安,我是不會讓你死的…”
秦瑤神情嚴肅,終是開了口表明自己的決心。可展安并不領情,依舊十分激動地想要驅散不斷治療他的白芒。
“我叫你停下來!”
“展安,你不會有事的…”
“混賬,快點停下來!”
“我會一直守護你的…”
無論展安用怎樣的話語咒罵瑤兒,逐漸虛弱的她,都深情地凝視著他,滿眼都是幾乎要溢出的愛意。
為了展安,她愿意奉獻一切!
展安看著秦瑤不顧一切為他療傷的樣子,心中難免有些顫動。
畢竟,自己一直把這秦瑤當做一個出氣筒,各種發泄情緒的行為都毫無保留地傾瀉在她身上。可她卻一直任勞任怨,為自己付出一切…
然而,他又想到,自己只是因為法術的存在才能享有這種關心。
一時間,
不甘的情緒在心中肆虐,
眼中的黯然也多了幾分。
展安深吸了口氣,再次開口:“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但我現在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沒有必要治好我。我現在只想立刻自殺,離開這個世界…就算你治好了我,我也會自己去尋死!”
經歷了那么多事后,現如今,展安的心間已經滿是疲憊。
這位異界來客真切地覺得,也許自己直接離開人世,才會是最解脫的選擇。
聽著展安一心尋死的話語,瑤兒順從地點著頭,一副十分聽話的樣子。
可她雖是表現得無比乖巧,但那持續治愈他的神通卻未被她收回,這導致她越來越虛弱,神情萎靡,面色蒼白…
這下,展安內心的惆悵驀然增多。
“罷了。”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后,莫名其妙地開始環顧四周。
眸光開始放在周圍的山川草木上,一圈,又一圈,最后深吸了一口氣,激動地大聲開口。
“店家,我知道你在!快出來,我要交易!!!”
他相信,面具姜離能聽到他的呼喚!
展安這“莫名其妙”的話語,讓瑤兒心神一動,臉部升起疑惑之色,不知道展安是在呼喚誰。
然而,
一陣凄冷秋風吹過,
瑤兒細眉緊顰,
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客人,找我有什么事嗎?”
平淡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面具姜離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了崖畔,瑤兒頓時嚇得容顏失色。
她下意識地調動起體內不多的力量,沖到展安身邊,想要保護他。就像是附和瑤兒的行為一樣,崖邊還直接響起了琴聲,它們蕩漾至面具姜離的周身開始束縛,想要防止面具姜離暴起傷人。
面具姜離看著周身奇怪的波紋,面具下嘴角翹起,一聲感慨。
“靈寶嗎?第一次見呢…”
在古琴神通的束縛下,
面具姜離只是靜靜地站在那,
也沒有什么聲勢浩大的反抗,
破舊古琴釋放的波紋便全部支離破碎,化為烏有 輕描淡寫地解除了束縛。
瑤兒對陌生的面具姜離表現得十分警惕,但接觸過面具姜離的展安卻是直接奔到了他面前,大聲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店家,我還有什么你都拿去!快把我對她施展的法術取消掉!”
感受著展安的焦急,面具姜離凝視著面前的年輕琴師,若有所思。
他隨即給出了答復。
“客人,我做不到。”
展安先是一愣,隨后再次開口:“那我換種說法…法術不是能維持一個月嗎?你趕緊把她受到的法術效果提前結束掉吧!”
“客人,很遺憾,我做不到。”
展安扭頭一看,發現瑤兒的身形已然開始搖晃,持續消耗后,就連站都站不穩了!
這下展安的情緒直接失控。
“為什么!?你不是無所不能,什么都能賣嗎!?”
“客人,我確實什么都能賣給您…”
“那你為什么不能幫我把法術效果取消掉!?難道我已經沒有任何可以與之等價的東西了嗎!”
面具姜離輕嘆一聲,道出了實情。
“客人,我覺得您可能誤會了些什么。”
“我誤會了什么?”
面具姜離凝視著他,繼續開口道:“客人,如果法術并沒有生效,那么談何取消效果這一說呢?您還記得,當時我給予您這一次性法術時所說的話嗎?”
“沒生效!?怎么可能!我記得,你當時說這是修真界的一種法術,名為御情靈決,我使用后可以讓其他人深深地愛上我,維持一個月的時間…”
“是的,您記得沒錯。”
“我不是記得很清楚嗎?哪里有誤會…”
說著說著,展安身軀一顫,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咦?”
他突然一愣,猛地瞪大了眼睛,目光放在了神情萎靡的瑤兒身上,又低頭看著瑤兒為自己施展的神通。
這下,他終于意識到了問題出在何處!
面具姜離察覺到展安的震驚,點了點頭:“您大概已經清楚了。”
展安身軀狂震,死死地瞪著那虛弱的美麗姑娘,嘴中喃喃著幾個字,猶若癲狂了一樣。
“讓別人愛上我…別人…人!?你的意思是,秦瑤她不是人,不能被這法術控制?”
“是的客人,實際上,這位姑娘真身為靈,哪怕是真正的修真者對她使用御情靈決,也無法奏效…到現在為止,您從本店獲得的一次性法術,還并未用掉。”
一聽這話,展安呆滯了很久。
而后,他氣得面色通紅,對著面具姜離大聲咆哮:“我懂了…你這分明就是在跟我玩文字游戲!不是說好了能讓別人愛上我的嗎!憑什么超凡的存在就不包含在其中,憑什么!?”
乍一看展安的想法似乎沒問題,但仔細一想,這其中荒唐之處就暴露出來了。
這就像是買了一把專門屠雞的刀,用來屠龍失敗后,就痛罵賣刀的人一樣。
“客人您先冷靜一下。”
“你就是在騙我!…為什么所有人都在騙我!!”
展安對此感到十分不甘心,又想起近日的各種悲慘遭遇,內心的悲憤頓時堆積起來,向面具姜離宣泄。
面具姜離無奈地搖了搖頭。
“客人,如果沒記錯的話,我當時說了,這只是一個法術。本店提供的是等價交換,跨越生命層次的鴻溝、換來能操控各種強大超凡存在的能力這種事情,還是不太現實的。”
面具姜離直接指出了展安不愿承認的事情,這讓展安泄了氣,陷入了沉默。
他拿自己的愛情,換來的只是一個修真者的法術罷了,并非是一種不可抵抗的恐怖能力。
其實,
展安之前也清楚這只是一個法術而已,
正是因為如此,
他才沒有踏上尋找修真界最強大的女修真者的道路。
思緒紛飛了片刻,陡然間,展安察覺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他暫且放下心中的沮喪,難以置信地扭過頭,呆滯地凝視著秦瑤。
“不對啊!
如果法術沒生效,
那她…
為什么愛我愛得如此死心塌地呢?”
展安終于抓住了關鍵之處!
聽著這話,面具姜離若有所思,伴隨著一陣秋風吹過,他身形一晃,直接出現在了破舊古琴旁邊。
而后,面具姜離伸出手,輕輕地撫著它。
在他掌下,破舊古琴的琴身微微顫抖,呈現出一副十分恐懼的樣子,它總感覺,面具姜離能在一念之間毀了它。
面具姜離并沒有表現出惡意,他撫摸著破舊古琴,話語平淡,對著展安開口道:
“客人,您奏了那么久的古琴,早已習慣了通過琴音將自己的情感表達出來…那么,不知道您有沒有聆聽過古琴它自己的聲音呢?”
“它自己的聲音?”
“是的。”
面具姜離伸出指頭,輕輕一撥。
頓時,
一聲似縹緲、又似凝實,
似急躁、又似緩和的奇異琴音,
回蕩在崖畔久久不能散去。
萬千情感,竟是神奇地伴隨這一聲琴音展露而出!
聽到這聲音后,展安身軀一顫,眼神驀然變得空洞,無數畫面猶若走馬燈一樣在他腦海中閃現。
“這是…”
一旁的面具姜離仰頭看向今晚的月色,眼神逐漸變得深邃,而后緩緩閉上雙眸。
“客人,接下來我為你展示的,是它…或者說是她,內心的聲音。請您閉上眼睛,靜靜聆聽。”
欲將心事付瑤琴,
弦音起,
瑤琴心事,
付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