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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三架馬車

  阿嚏~

  “誰在罵我?”亞特從二樓書房中的木桌上緩緩抬起頭來。

  一大早,亞特便伏身桌上,開始處理威爾斯省軍務府與政務府報上來的各種庶務以及為歐陸商行的進一步發展圈點布局。

  作為一方行省,威爾斯省的軍政各級官吏都已經開始習慣用公文處理事務。

  由于近日諸事繁雜,亞特頗感疲憊,剛將部分文策處理完便感覺頭部逐漸變得沉重,一點一點地貼到桌面。不多時,一陣鼾聲傳來~

  初春天氣仍舊寒冷,放在桌邊的碳火逐漸燃成灰燼,直到最后一點火星熄滅,窗口的冷氣侵入,屋內的氣溫也開始逐步下降。亞特身上的熱氣也慢慢消散,身體開始變得冰冷,隨即屋內便傳出一陣噴嚏聲。

  “親愛的,你怎么了?”

  正在隔壁屋忙活的洛蒂聞聲推門走了進來。

  阿阿嚏~

  亞特又接連打了幾個噴嚏,緊了緊披在身上的貂皮大襖,打了個哆嗦。隨即拿出口袋里的絲巾擦了擦嘴角。

  “我沒事。”

  亞特將手伸向火盆上方感受著余溫。

  “你看你,忙得連碳火熄滅了都不知道!”看著火盆里剩下的灰燼,洛蒂低聲抱怨。

  “奧莉,快去拿點木炭過來,老爺書房里的火盆滅了。”

  洛蒂走到書房門口大聲喊道。

  “好的,夫人~”

  不多時,奧莉用籃子取了些木炭過來,將書房中熄滅的碳火重新點燃。不一會兒,屋內的氣溫開始回升。

  亞特將洛蒂支走后,搓了搓冰冷的手,又開始拿起鵝毛筆在紙上寫寫劃劃。從亞特口鼻中呼出的氣體在光線的照射下格外醒目,屋內不時傳來陣陣跺腳的聲音。

  盡管如此,亞特還是頂著寒氣在書房中將近日來威爾斯省軍政兩府的事務悉數批閱處理完畢。若待這些大小事務堆積如山,到時候更讓人頭疼。處理完軍務和政務后,亞特又將薩爾特此前擬定的歐陸商行擴張計劃拿到桌面上研讀起來~

  同弗蘭德一樣,兩人皆是帶兵打仗之人。雖說更喜歡馬背上的生活,但既然身為一方領主,便要盡心盡力經營好自己的領地。領地建設不僅事關領民們的生活,更重要的是,亞特手里還養著一支人數上千的軍隊,軍隊的規模還在逐步擴大,領民人數也呈倍數增長。

  千余士兵戰馬,數萬領民,這些嘴巴都需要亞特去喂養。

  放在任何時代,軍隊都是一只吞金巨獸。若是僅僅依靠打仗繳獲的錢財來供養軍隊,短期內勉強可以維持。但戰事總有結束的一天。到時候要想維持軍隊的運轉,則必須另辟蹊徑,回歸正規。

  對于亞特來講,除了通過經營領地來供養軍隊外,最快捷的方法便是經商。

  如今歐陸商行通過把控侯國經濟命脈,每月將數十萬芬尼的金幣裝進了亞特的口袋。雖說歐陸商行每月還要將部分利潤分配給像弗蘭德和鮑爾溫為首的侯國權貴以及南方的普羅旺斯公國的顯貴和官僚,甚至那些和歐陸商行沾邊的家伙也會從這口大鍋里盛一碗湯。但由于獲利巨大,亞特作為歐陸商行的核心,自然將大部分利潤裝進了自己的口袋。

  只要亞特每月按時將屬于那些人的利潤送到他們手上,是沒有人會刨根究底歐陸商行每月到底掙了多少錢的。即便有那么幾個貪婪的家伙想多敲一筆,也得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前些日子,亞特曾命薩爾特將那些不滿歐陸商行獨霸侯國南北貿易的商人貴族拉攏起來,向他們提供貨源,利用他們遍布侯國各地的商鋪占領更多的市場,賺取更多的利潤。

  多數人對亞特此舉感恩戴德,但仍有那么些家伙利用歐陸商行的退步,想攫取更多的利益。在他們看來,歐陸商行之所以愿意向他們提供貨源,顯然是自己之前的做法見效了。如果不趁機多咬兩口,以后可就沒機會了。

  但沒過幾天,那些向歐陸商行獅子大開口的少部分商業貴族領袖不是家中著火被燒死,就是被發現溺死在某條冰冷的河里,甚至還有醉酒不慎跌入某家人屋外的糞堆中。

  在外人看來,這些人都是因為意外而死。但稍微留點心的人就會發現,這些人都是曾經反對過歐陸商行,且在歐陸商行退一步過后得寸進尺之輩。

  這一切無外乎都是斯坦利率領的部分特遣隊員的杰作。他們的任務便是解決那些冥頑不靈的家伙,清理歐陸商行前進的絆腳石。

  此后,再也沒有聽說過哪個商人或貴族敢對歐陸商行不滿,至少不再有人怒色于臉。他們心里都明白,那些不滿的家伙都會被亞特送去見上帝。

  歐陸商行的大部分利潤裝進亞特的口袋后,除了一部分用來維持商行運轉,其余的幾乎都投入了領地的建設和軍隊的擴編之上。

  威爾斯省初立,一切從“一”開始。亞特新獲封的南邊整個山谷幾乎是一片荒野。雖說土地肥沃,但這一切都建立在有足夠的領民和開墾耕作工具的基礎之上。

  在亞特升任威爾斯省伯爵之初,民政的人便在庫伯的領導下四處招募流民,購買農具牲口以及糧種。僅憑山谷此前的積累,根本無法供養這數萬領民的吃喝。外加其他支出,舉全省之力也不過勉強能夠支撐。

  若不是繼位者之戰的豐厚戰獲和歐陸商行通過此戰積累了上百萬的錢財,亞特根本無法按照預先計劃的那樣招募到足夠的領民。威爾斯軍團在戰爭中的繳獲也達數百萬芬尼。一部分用于軍隊,另外大部分也投進了威爾斯省的建設之中。

  因此,軍隊和歐陸商行為這塊新生的土地注入了源源不斷的黃金血液,滋養著這片土地。

  同時,威爾斯軍團中大部分士兵皆來自此前定居在山谷中的領民家庭。幾乎每個家庭中的青壯男子都應征入伍,成為軍團的骨干力量。

  這些人成為為軍團的雇傭士兵后,享受著高額的軍餉和福利待遇。經過統計,一個軍團戰兵的軍餉以及在戰斗中繳獲的歸屬于自己的那部分戰利品和戰后的軍賞足以養活一個四口之家。這也是山谷青壯領民紛紛加入軍團的原因。軍團在招募士兵的那一刻,就已經間接養活了這個士兵家中的其他人。

  雖說目前亞特的領地還未能發揮足夠的優勢,但也在某些方面支撐著軍團的發展。

  除了向軍團提供優質兵源外,山谷領武器工坊打造的武器在繼位者之戰中保證了威爾斯軍團部分武器供應。雖說質量趕不上倫巴第和施瓦本等國生產的,但至少保證了軍團士兵不至于兩手空空上陣殺敵。

  威爾斯軍團歷次出征的糧草輜重,除了委托商隊購買外,至少有五分之一是由山谷領提供的。這些糧草都是民政從各地領民手中換來的,有效地解決了軍團的糧草問題。

  目前,山谷領造紙工坊生產的紙張也已經基本定型。根據亞特的安排,已經將用紙張謄寫的圣經裝訂成冊,送到各地教會主教和高階教職人員手中。根據此前的反響,這些高階教職人員對威爾斯紙贊不絕口,紛紛向威爾斯省發來了大量訂單。希望通過這些紙張謄寫大量圣經,向信徒們傳遞上帝的福音。

  一旦這些貴如黃金的紙張借著教會的影響力傳播開來,便會借助商行的力量銷售到整個侯國以及周邊各大公國。到時候,將會有源源不斷的金幣流回來。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威爾斯軍團為威爾斯省提供了軍事保護。而歐陸商行則成為了威爾斯軍團和威爾斯省發展擴張的錢袋子。待威爾斯省的潛力得到開發后,又將成為威爾斯軍團和歐陸商行強有力的后盾。

  三者就像三架馬車一般,成為亞特開疆拓土的得力助手......

  整整一個白天,亞特都在二樓書房中忙碌。

  待將這些繁雜的公事處理完畢后,夕陽正從西邊山頂的樹梢上緩緩落下~

  亞特將鵝毛筆輕靠在桌子右上角的筆架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順勢將杯中的葡萄酒一口喝下,長吁了一口氣。

  此時,屋外傳來領民們相互交談的聲音。

  亞特緩緩朝窗邊走去,雙手撐在窗框上,托著下巴,享受著難得的清閑~

  看著三五成群手持弓箭、肩扛野兔和山雞狐貍的獵人們滿載而歸,有說有笑。這位新晉伯爵的思緒回到了數年前的那個冬日~

  當年自己也如這些領民一樣,拿著弓箭和短刀進山狩獵,只為了填飽肚子。但不同的是,當年自己是一個人,而他們現在是一群人。時過境遷,當年的茅草棚也變成了如今的木堡,周邊的荒地也被一座座房屋所替代。

  亞特沒有失信,當年那個落魄的小貴族終于翻身了~

  正當亞特想得出神,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不多時,亞特的貼身侍衛羅恩敲響了書房的木門。

  “老爺~”

  書房的門應聲而開。

  “羅恩,什么事?”

  “老爺,邊境哨站的人來報,一支倫巴第的商隊想要進入邊境。領頭的那個家伙指明要見您,說是有要事和您商量,而且說您肯定感興趣,邊境哨站不敢決斷,快馬回報。”

  “倫巴第的商隊?”亞特心中默念。

  “他們有多少人?”

  “只有二十幾個,三架馬車。其中商隊護衛十五人,其他都是車夫和雜役。”

  羅恩詳細說來。

  亞特沉默不語,心中暗忖,“這個時候倫巴第的商隊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邊境?為何這個商隊領袖又點名要見我呢?”

  半晌,亞特終于開口,將羅恩招呼到身邊,低聲說道:“你即刻前去邊境哨站,讓我們的人先將他們的貨物扣押,所有人單獨關押,然后你再~”

  “是,老爺。我明白了~”

  羅恩轉身退出書房,快步下樓騎馬朝北邊而去。

  站在窗邊的亞特眉頭微皺,看著羅恩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中。隨即將貂皮大襖緊緊裹在身上,轉身朝屋內走去。

  深夜,邊境哨站北邊,呈半圓形修建的一排整齊的營房中,一群自稱是倫巴第商人的家伙被單獨關押在邊境哨站軍營營房中。隨行的三架馬車的貨物也被扣押,暫時存放在倉庫中。

  寒夜微涼,晴空中一輪皎潔的圓月高掛。營房周邊的草叢中不時傳來一陣蟲鳴,枯黃的野草在微風的吹拂下一陣搖擺。

  每隔一段時間,一支八人巡邏隊便出現在營房周邊。平日里,營房周邊本無需人巡查。但今天夜里,邊境哨站的當值軍官臨時安排了一支巡邏隊,負責營房周邊的安全,謹防那群可疑人員逃跑。按照上面的說法,這些人很有可能是倫巴地派來的奸細,必須嚴加防范。

  營房靠北邊最中間的那間房舍里,一個身穿羊毛大衣、頭戴氈帽的中年男子神情淡然,裹著羊毛毯靠在床鋪里面的墻上,眼睛微閉。

  今日正午,此人帶著商隊以行商名義來到邊境哨站,說是有要事需要面見威爾斯省伯爵。邊境哨站軍官以無權擅自做主為由,需要派人回山谷稟明伯爵大人。隨即將一行人集中在一處屋子里,貨物也被扣押。

  片刻前,一個面帶傷疤的軍官在哨站軍官的指引下前來查看這群自稱是從倫巴地遠道而來的商人。觀察了一番后,邊境哨站軍官在那人的吩咐下將二十幾人單獨關押起來。

  此時靠在墻上的那個家伙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剛帶人靠近邊境哨沒多久便被關進了小屋中。此人左思右想,琢磨著到底是哪一環出了差錯。

  兩日前,為了不引人注目,原本四十多人的商隊在普羅旺斯的基茨比就分為兩波。一波人前往威爾斯省,面見威爾斯省伯爵亞特。另一波人則改道,經科多爾邊境進入勃艮第侯國,然后一路北上打探消息。

  按理說,自己的安排沒有任何漏洞,威爾斯省的探子也不可能安排到普羅旺斯境內。為何自己的人一到邊境沒多久就被羈押在此。商隊領袖百思不得其解。如此看來,這個新晉的威爾斯省伯爵確實并非等閑之輩。不然,倫巴第公爵也不會大費周折派人前來打探此人的底細。

  此后的幾日,除了送飯的士兵,這個被羈押的商人再也沒有見到過任何人。他心中實在不明白,這位伯爵大人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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