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功宴會第二天,亞特吃罷早飯就在庫伯的陪伴下出了木堡往南,他打算離開前到谷間地巡視一番。
此時的谷間地已經換了模樣,去年初冬時節這里還是一片荒蕪之地,現在這里開始慢慢變成肥沃的耕地,兩大片農田以河流為界分布兩邊,灰黑色的土壤一直延伸到嫩黃色荒草的邊緣,五六個農夫拎著布袋在地里補播麥種,兩邊是來往耕地和河流之間用木桶提水給麥種澆灌的農戶。
亞特兩人出了山谷直奔谷口旁的緩坡,幾個正在緩坡四周給柵欄加固的農婦和小孩看見亞特的到來趕緊上前屈膝行禮,口中問候著他們的“領主”大人。
不到三十英尺高的緩坡上此時已經建起了好幾座茅草窩棚。羅倫斯的妻子正在一個臨時搭建的木棚中生火燒水,一旁的另一個陶罐中燒開的清水已經溫涼,另一個農婦抱起裝滿溫水的陶罐往緩坡下的農田走去,地中那些忙碌了一個早上的人們急需一口干凈的熱水。
“大人,日安。”羅倫斯的妻子雖然還顯得消瘦但是臉上也有了潤色,她看見亞特幾人朝伙房走來,起身低頭問好。
亞特朝她點頭致意,問道:“凱瑟琳,你丈夫在哪兒?”
“回大人,羅倫斯一大早就帶著護堡隊的幾個人去南邊的荒地了,知道您要來谷間地,他說要去抓幾只野兔給你嘗嘗。”
“嗯,那我得好好謝謝他。”
亞特俯身看了一眼陶鍋中的清水,對羅倫斯的妻子問道:“凱瑟琳,你知道安塔亞斯男爵已經收復了阿爾斯堡嗎?”
“知道的,羅倫斯和我說過,是您幫助男爵收復的阿爾斯堡。巡境隊的幾個兄弟也是在收復阿爾斯的戰斗中殞命的。”
“凱瑟琳,跟我說實話你們想不想回阿爾斯堡?”
羅倫斯的妻子從火堆旁站了起來,誠惶誠恐地問道:“大人,是不是羅倫斯惹您生氣了?我給您賠罪。”說著就要往地上跪。
亞特趕緊扶起她,說道:“羅倫斯一直都做得很不錯,我只是在想你們或許更愿意回到阿爾斯生活,畢竟那里是你們的故土。”
“大人,我們在阿爾斯只是租種領主老爺土地的自由農,過的僅比那些農奴稍好一些。現在在這里我們能租種更多的土地,交更少的農稅,而且您還給了羅倫斯一份差事,我們愿意待在這里成為您治下的領民。”
“好,凱瑟琳,這些話昨天羅倫斯已經和我說過了,我只是再問問你。既然你們兩個都這么想,那就安心地待著這里替我做事,我也不會虧待你們的。”
“好了,先帶我們去看看糧倉吧。”
凱瑟琳答應著將手中的半截柴火放進火堆中,領著亞特朝空地中間一個圓木圍砌密實的倉房走去。
倉房小門被一把從溫切斯頓莊園帶回來的鐵鎖栓住,凱瑟琳取出腰間的鑰匙打開鐵鎖,推開木門。倉房不大,不過八英尺見方,里面是幾層木料搭成的架子,每層架子上都放著幾袋糧食,頂層放著一大袋食鹽和熏肉干。
“大人,這些就是谷間地眾人的食物儲備,還有八百磅脫殼麥子,羅倫斯每隔半個月就去木堡找老管家領取一次糧食,這些糧食都存放在這里,鑰匙由我保管,每天也是由我給大家做飯。”
亞特進了小倉房打開一袋麥子伸手進入抓出一把看了看,麥子保存良好沒有任何霉變,他將麥子放進口袋,拍了拍手對老管家和凱瑟琳說道:“你們要保管好這些糧食,一是要防止有人來偷盜糧食,二是不能讓老鼠偷吃糧食,三是要防止糧食受潮霉變。這些糧食就是所有農戶的性命。”
“老爺,您放心,大家都把糧食看得比性命還重要,不會讓糧食出事的。”
“那就好,我們去看看幾個窩棚吧。”說著朝幾間大窩棚走去。
緩坡上的幾間窩棚搭建得比較倉促,亞特走進一間最大的,里面被農戶們用破布簡單地隔成了七八個單間,窩棚中間是一個地爐,不過天氣漸漸回暖,地爐中只有一些燃燒后的灰燼。
屋中陳設簡陋凌亂,四處都是農戶們自帶的破衣爛衫和鍋桶碗盤等物品,角落還有一些裝屎尿的器具,整個屋里臭氣熏天,還好窩棚搭得簡陋,四周都透風漏氣,否則非得把人熏死。
“庫伯,我都說了讓他們不要在房中拉撒,為何還是這般臭氣熏天?”亞特捂著鼻子責任道。
老庫伯一臉的無奈,道:“老爺,我已經按照您的要求讓人在緩坡下挖了一個大坑還蓋上了茅草棚供大家拉撒,但是這些人不是貴族老爺,他們已經習慣了隨處撒野,加之冬日寒冷眾人都不愿出門,他們不是士兵,我也沒辦法強制他們改掉......”
“管他是不是貴族老爺,這和貴不貴族沒關系,這樣下去太容易滋生病菌......”
“老爺,滋生病菌是什么東西?”
“哎,算了,以后再說吧!”亞特沒打算和庫伯討論這些超時代的東西。
亞特捂著鼻子簡單地看了一眼就出了窩棚去查看了農具屋和牲口棚,牲口棚已經空了出來,辛勤耕耘了一個春天的牲畜已經被牽回了木堡中,在那里它們將得到更好的照顧。
這時,外出捕獵的羅倫斯也帶著幾個青壯農夫回到了緩坡這里。羅倫斯幾人手中拎著兩個被亂棍打死的野兔,羅倫斯將野兔遞給了凱瑟琳吩咐她做一只抹蜜烤兔后來到了亞特身邊。
“大人,您來的真早。”
“是呀,我中午就要出去了,所以我得早點來谷間地看看,現在所有的地都種上麥子嗎?”
“是的大人,所有開墾出來的耕地全都種上了,現在大家正在給當時播種稀疏的地方補充麥種。而且,我們還在緩坡西邊的那些稍微貧瘠些的地方種了這豌豆洋蔥和一些雜菜,這樣我們夏秋的時候就有蔬菜吃了。”
亞特望了一眼緩坡西側,那里的雜草已經被剛剛發芽的各色菜蔬嫩芽取代。
“大人,現在是否把農戶們都叫回來?”羅倫斯問道。
“算了,讓大家抓緊時間把地里的活做完吧,木堡還有很多事需要大家去做,就不要耽誤大家了。我這次來只是看看這里的情況,再就是聽聽你們還有沒什么急需的東西,我這次出去可以帶回來。”
羅倫斯低頭想了想,答道:“大人,這里有糧食有窩棚,我們已經很是滿足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盡可以說出來,能辦到的我一定想辦法去做。”亞特說。
“大人~是這樣的…”
原來,昨天宴會結束后羅倫斯回到谷間地告訴了農戶們亞特將來這里看大家,當時就有幾個農戶向羅倫斯請求是否能請亞特大人修建一座簡易的小教堂,讓這些漂泊異國他鄉的人們能夠得到靈魂的歸屬和上帝之光的照拂。
亞特聽完并沒有著急回答,而是問道:“羅倫斯,我聽老管家說你給自己建了一個小窩棚,我能去你家坐坐嗎?”
“榮幸之至。請!”羅倫斯讓開了道路,引著亞特和庫伯兩人來到大窩棚后面一個做工稍顯精致的小窩棚。
“大人,這間窩棚時老管家和巴德幫我蓋的,小是小了些,但是還算結實。”
亞特和庫伯進了小窩棚,這里面和那間大窩棚比起來就整潔得多了。窩棚也是雜木和茅草搭建的,但是四周的木墻確是密不透風,窩棚中間挖了一個地爐,但是現在地爐上安放了一張小木桌,木桌上整齊地擺放著一只小陶罐和幾套木碗餐具,木桌下有三個矮腳凳,木桌里面正對柴門的地方有一張鋪上了松軟干草的木床,木床上還有一張羊毛氈毯和幾件清洗干凈的亞麻布短衣。
羅倫斯請亞特和庫伯坐到了桌邊,亞特示意羅倫斯也坐下,對兩人說道:“你們兩個都是我信得過的人,我想說我現在還沒打算在這里修建教堂,原因有三個。第一,現在我們這里一切都是初建,大家必須把所有的時間精力都放到建設山谷之中。第二,這里并不屬是任何一個領主的封地,我們在這里可以悄悄地耕田種地,沒有人來收取賦稅,也沒有任何人來打我們的主意。但是不管如何我們在這里開墾土地是不合理法的,我不希望太引人注目。若是我們想要修建教堂,就必須向蒂涅茨教區請求派來教士或神甫,到時候這里就不是一片無人知曉的土地了,那些貪婪的領主和貴族不會坐視這片肥沃的土地被一個沒有領地的平民長期占據。當初彼埃爾大人允許我們不繳納賦稅是因為他以為我是在密林外的荒原開墾荒地,他們都知道,那些地方是邊不出一粒糧食的。第三,一旦這里有教會介入,我們就必須繳納教會的什一稅,這些稅賦都是需要農戶來給付的......”
當然,亞特不會告訴羅倫斯第四個原因——他表面無比虔誠地信奉上帝和諸神,但是他深知那些被私欲和貪婪填滿心神的神職人員會給這片樂土帶來什么樣的災難,況且這是一個神權之上的時代,教會到的地方很容易產生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在名正言順的取得這塊“領地”并找到“合適”的神職人員前,他是不會讓教會插手這片山谷的。
羅倫斯和庫伯兩人仔細咀嚼著亞特的話,他們雖然也想修建教堂以便向上帝祈禱贖罪,但若是修建教堂會影響山谷的未來發展,那他們也是不會答應的。
亞特見兩人已經基本接受了他的想法,接著道:“當然,我也知道大家都希望這里成為神主之地,所以我想你們可以在空閑時間組織大家準備修建一個臨時的小教堂,地點就在木堡中。但是暫時我還沒打算去請神甫來入駐,修好以后庫伯可以帶著大家做些祈禱,至于彌撒、禱告、告解之事暫時就不用,等以后我找到合適的神甫以后再說。”
庫伯滿臉疑云,問道:“老爺,我~這能行嗎?”
“心中有上帝,處處是天堂。就這樣吧,怎么和堡民們說你們自己看著辦。”
接下來亞特在羅倫斯和庫伯的帶領下來到農田中看了看土地和麥種的撒播情況,又給在地里的農戶們交談了幾句,鼓勵大家在老管家和羅倫斯、斯考特的帶領下努力干活,讓大家早日過上富足安定的日子。
中午,亞特和庫伯在谷間地與眾農戶一起吃了一頓烤兔肉,下午亞特便回到木堡帶上了羅恩西蒙和那個再次被“退”回來的“傻兵”杰森離開木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