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終于來了。
這是烏鴉心里的第一個念頭。
都不用動腦子就能猜得出來,毫無疑問,肯定是有人開始動手了,雖然還不知道是誰動的手,也不知道對手想用什么方式,但至少可以判斷出,對方的行動終于開始了。
有行動就是好現象,足以讓烏鴉和米馨松一口氣。、
山雨欲來風滿樓,暴雨前的沉悶往往是最讓人感到壓抑的,就像烏鴉之前說的,彎弓引箭含而不發,才是最有威懾力的狀態,可以給對手造成極大的心理壓力,讓對手時刻都疑神疑鬼不能放松。
而一旦箭已離弦,那就簡單多了,只要見招拆招即可,因此烏鴉和三位女士對視片刻,互相點了點頭。
音樂聲戛然而止,旋轉的聚光燈也停了下來,時間就像是突然定格了一樣,不少人手里高舉著的酒杯就這么僵在了空中,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向了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
闖入的仆役一臉驚慌失措,嘴里依然念叨著好多血之類的話,在會場上找了半天,終于找到了自己的主人,立刻急匆匆的跑了過去,湊到某個貴族身邊低聲說著什么。
可惜他的聲音還不夠小,附近的人都能聽到,剛說了沒幾句,周圍就開始泛起一陣騷動。騷動就像水中的波紋一樣,擴散的越來越快,范圍越來越大,很快就傳遍了多半個會場。與會者雖然保持著禮節和矜持,談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會場上的嗡嗡聲依然越來越大,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在談論著同一件事。
車上又出事了。
“啪啪啪,各位,請保持安靜。”烏鴉用力拍了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隨即滿滿倒了一杯酒,慢慢走到闖入的仆役面前把酒杯遞了過去,露出暖心的微笑,柔聲說道,“這位先生,深呼吸,深呼吸,好,來先把酒喝了,怎么樣,冷靜一點了嗎?”
“咕嘟咕嘟,呼。”仆役受寵若驚的接過酒杯,捧起來一口氣灌了下去,酒精的刺激讓他臉色一陣發紅,但神態看起來倒是平靜多了,“謝謝您的慷慨,克勒斯大人,我好多了。”
“冷靜下來就好,那就和大家說說,你到底看到了什么。”烏鴉的語速很慢,讓聽到的人心情不由自主的放松下來,“不用著急,慢慢說。”
“十一,十一車廂。”雖然還是有點口吃,但至少能說出連貫的話了,“剛才我去餐車給夫人準備洗浴用的牛奶,從十一車廂的走廊經過的時候突然滑倒了,爬起來以后才發現,一整片地毯都浸濕了。我覺得有點奇怪,就用手摸了摸,發現居然是血。”
“嗯,而且是新鮮的血,還沒凝固。”
烏鴉的目光集中在仆役的右手上,右手很干凈,只有食指和中指上還殘留著已經干涸的血跡。低頭再看看對方的衣服,褲子是黑色的,即便沾了血跡一般人也看不出來,不過以烏鴉的眼力一眼就能看出,衣褲都很正常,絕對沒沾上血,倒是腳上的皮鞋,邊緣有還沒完全干涸的血液留存,看來這人還算誠實,至少在自身的遭遇方面沒有說謊。
“于是你就來報信了?”
“大人,發現地毯上的水跡其實是一大攤血,我當時就被嚇傻了,唯一的想法就是跑回包廂,結果一回去剛好碰到管家先生,管家先生也被嚇了一跳,讓我馬上來報信,他自己帶著人去找乘務組的人,讓他們先保護好現場。”
“嗯…”由于酒會的原因,重要乘客都在會場,大多數車廂只剩下了一群管家和貴族仆從,因此大部分乘務組的侍者都集中到了會場周邊提供服務,不再是每節車廂兩個侍者這種特殊配置了。由于籌備酒會,烏鴉對此有所了解,因此并不意外的點點頭,朝仆役的主人說道,“林德男爵的眼光實在令人欽佩,下屬處變不驚,算的上優秀的人才了。不知是否可以暫時借調一下貴下屬,讓他帶著大家去現場看看呢,雖然還不知道是不是又出現了什么惡性行為,但畢竟之前剛剛經歷過令人難過的災難件,大家總要親眼看看才能放心,你說對不對?”
“您過獎了,克…烏鴉先生。”對面的小貴族陪笑道,“沒問題,從現在開始他就由您指揮,我也覺得還是過去看看比較好,倒也不是不放心乘務組的人,只是…”
“呵呵,您不用解釋,我能理解,只是…”烏鴉在會場上環視一圈,嘆了口氣說道,“只是應邀而來的朋友太多,而且還有那么多女士在場,都過去不太現實,這樣吧,就由在場爵位最高的三位伯爵先生做代表,和我們一起過去探尋一下情況如何?”
合情合理的要求,在蒸汽世界,爵位不僅代表著權力,同時也代表著責任,遇到麻煩有義務挺身而出,縮在后面的貴族只會連自己的屬下都看不起。因此沒有人拒絕烏鴉的提議,與會的四位神圣家族所屬的伯爵里,除了那位上了年紀的女伯爵之外,其他三位很快就選好了跟隨的仆從,聚攏到了烏鴉一行身邊。
列車本來就只有一條通道,讓當事人帶路也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而已,一路上,三位家族的伯爵表情沉重,倒是身為酒會召集者的烏鴉表現得淡然自若,在頻頻詢問細節之余,還不忘不時出言寬慰三個心事重重的貴族,按身旁米馨的評價,頗有老侯爵年輕時的風范,也不知是真是假。
從五車廂的酒吧到十一車廂,距離足有五百多米,經過的包廂數量超過了二十,不過這些家族一方的貴族們家教明顯更嚴,一路走過去,連一個開門張望的人都沒有,走廊上一片死寂,就像列車上已經空無一人了一樣。
還好,一進十一車廂,除了撲面而來的血腥氣之外,還有撲面而來的人聲,四個列車安保組的成員圍在一起,把一間包廂的入口處圍的嚴嚴實實的,一看到烏鴉一行人匆匆趕到,其中一個安全人員馬上迎了上來,剛想開口問候,就被烏鴉揮手制止了。
“血跡的來源是包廂?”烏鴉粗略的一掃現場就做出了判斷,“進去看過嗎?”
“呃,還沒有,那位老管家說已經派人給各位大人報信去了,我們就沒敢進去,怕破壞現場。”
“嗯。”烏鴉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徑直走到門口,一推開包廂門,臉色就沉了下來。
包廂入口不遠,一個人倒在血泊之中,這人烏鴉并不陌生,一小時前,兩人還在相擁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