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雙面

　　變種人發現自己的處境變得相當艱難，他已經被困在這片街區里，像沒頭蒼蠅一樣轉了七八分鐘了，街區的巷子里擋路的敵人并不多，但一旦試圖離開街區朝目標接近，就會迎面撞上把守的重兵，稍一露頭就遭到猛烈的打擊。尤其是目標方向的街區，更是有不少二階控能者坐鎮，突破的希望實在渺茫。

　　原本明明掌握著主動，可以借助速度的優勢先發制人，輕易撕開敵人的封鎖線，就算在多個勢力的包圍中也能來去自如，但從某一刻之后，形勢忽然逆轉，他也不知道是自己已經失去了主動權，還是對手增派了大量人手，總之現在他根本無法離開街區。

　　更可怕的是那些那些神出鬼沒的強者，忽來忽去，攻擊刁鉆詭異，也許并不致命，卻讓他的體力急劇消耗，不久前剛剛恢復的一點體力，現在已經又消耗殆盡，就算是被輻射能改造過的軀體，也變得沉重起來。

　　“咚咚咚”，揮拳擊飛一個試圖擋住他的弱小控能者，變種人埋頭猛沖，在追兵趕上來之前拐進了一條狹窄的小路，魁梧的身軀幾乎緊貼著兩側的建筑墻壁勉強擠過去，沖出陰暗的小路重回光明，迎面看到的就是一個丁字路口，一向左一向右，兩側都隱約有大量發動機的聲音傳來，左側甚至已經可以看到追兵晃動的人影了。

　　來不及猶豫，變種人腳步不停，轉向就要朝右邊逃亡，然而就在他剛要執行選擇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只烏鴉，半透明的黑色源能烏鴉。

　　源能烏鴉就蹲在丁字路口的中間的墻壁上，不時低頭梳理羽毛，但血紅的眼睛，卻始終盯在他的身上。

　　變種人可沒忘記之前發生過什么，在看到源能烏鴉的瞬間，他立刻停下腳步，準備轉頭鉆回小巷，避免踏入可能存在的埋伏，但在轉頭的過程中，他發現源能烏鴉做出了一個奇怪的動作。

　　像人一樣抬起雙翅，指向丁字路口左側那條可以看見追兵的路。

　　耳邊仿佛又傳來烏鴉剛才說過的話，越來越疲憊的變種人只猶豫了一秒，就毅然選擇了左側，迎著阻截的敵人沖了上去。在身后，源能烏鴉沖天而起，只留下一串嘎嘎的鳴叫，叫聲嘈雜刺耳，仿佛一個人瘋狂的大笑。

　　“轟”，撞斷了一個人的臂骨，撞飛了兩輛擋路的機車，變種人硬扛著敵人射出的子彈和箭矢，從七八個敵人之間擠了過去，敵人根本來不及掉頭，只能在通訊器里瘋狂的呼叫同伴。

　　恩？防守意外的薄弱？連變種人自己都有點驚訝，太過輕松，甚至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不過，背后尖嘯的火箭彈打斷了他的思考，來不及多想了，變種人連續幾次縱躍，消失在追兵的視野之中。

　　左轉，右轉，左轉，掉頭原路返回，每當經過一個路口，變種人都能看到一只指路的烏鴉，烏鴉每次都出現的非常及時，就像早就等在那里了一樣，而順著他指向的方向，變種人發現每次都能找到包圍圈最薄弱的環節，連續六次突破阻截，卻甚至連一次像樣的戰斗都沒有遭遇。

　　“你真是幫我的？”又一次順著烏鴉指出的道路從背后繞過一波搜尋的敵人，喘著粗氣的變種人突然開口了，在他的頭頂，一只源能烏鴉收斂雙翅，悄無聲息的落在他的肩膀。

　　“嘎。”

　　“我沒時間陪你裝傻。”

　　“嘖嘖。”烏鴉開合的喙中，詭異的吐出了人類的語言，“我早就說過，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你真的只是對基因改造技術感興趣？”

　　“如果你的親人也因為疾病而只能像個木樁一樣在床上睡了三年，我覺得你也會對任何和醫療可能有關的技術感興趣的，不然我又何苦跑來七界之都？”烏鴉梳理著羽毛，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可以給你指出明路逃離圍剿，去你想去的地方，但我要你答應我，如果你還有機會或者回你自己的世界，就必須幫我接觸相關的高端技術，至少要介紹掌握相關技術的人選。”

　　“哼，我答應了你就放心？”

　　“當然放心，你會因為別人的托付，拼上性命也要把東西送達，我為什么不能相信你會遵守對我的承諾呢。前面右轉，轉過去直接翻過左邊的院墻，從對面翻出去。”

　　“但是我不相信你。”明明身體照著烏鴉的指揮行動，但變種人嘴上卻冷笑道，“也許你真的想了解基因技術，但我怎么知道你會不會同時也對地下掩體感興趣。”

　　“不信你還跟著我跑，停，別翻了，原路退回去，回到剛才拐彎的路上繼續向前，他們人員調動了。”拍打著翅膀在變種人丑陋的頭上拍了拍，烏鴉習慣性的嘎嘎叫了幾聲，“我也覺得能收獲兩顆果實比只收獲一顆強，但我對地下掩體真沒什么興趣，至少現在還沒興趣，因為我根本不知道那東西是什么，或許知道以后真會改變主意，但至少不是現在。”

　　“這是實話，我聽得出來。”

　　“當然，我可是遵紀守法的誠實市民，從不說謊。”烏鴉突然重新飛起在變種人頭頂低空盤旋，跟著他一起行動，“而且你有什么可擔心的，答應了我有什么壞處嗎？別忘了，我可是先付錢的。”

　　“好，我可以答應你和你合作，具體問題等安全了再談。”停下腳步扶著墻喘息了片刻，身后傳來的聲音讓變種人不得不重新啟動，卻帶著幾分懷疑的說道，“你為什么飛起來了，不會是在標識我的位置吧。”

　　“他們看過來了，我可不想被他們發現我站在你頭上。我的本體現在正站在他們身邊，讓他們發現，估計會被追的比你還慘。”

　　是的，烏鴉的本體正站在遠方的樓頂上，和幾個勢力的首領站在一起，周圍還有七八個零散勢力的代表，各自拿著望遠鏡，遠遠的望著逃亡中的變種人。只有冷著臉的血槍什么都沒拿，背著手標槍一樣的站在建筑邊緣，就像用肉眼就能看到一兩公里之外的細節一樣。

　　“三小隊，C8點支援，30秒。”

　　“九小隊，退回D12，停留一分三十五秒，若未見目標，即刻轉至D9。”

　　“二小隊，向前推進，不許停下。”

　　一條條命令流暢的從血槍口中發出，血槍就像個指揮若定的將軍一樣調度著看似雜亂無章的圍剿部隊。伴隨著她的命令，下方看似雜亂無章的阻截隊伍在蛛網般的街道中流暢自如的往復穿插，就像牛皮糖一樣牢牢沾在變種人身上，變種人往往剛剛甩開幾組擋路的人，他們就會迅速繞到前方設置新的障礙。

　　但再嚴密的布置，也會有漏洞存在，而哪里有漏洞，變種人機會出現在哪里。

　　“四小隊，時限縮短十秒。”一支小隊的五輛機車尚在轉移途中，耳機中已傳來急促的命令，機車的速度隨即飆升到最高，勉強在時限內抵達了目標地點，然而機車還未停穩，高大兇猛的變種人就已經邁著大步沖了過來，根本來不及下車，更別提布防了，變種人戰車一樣的軀體就直接把四小隊的成員連人帶車一齊撞飛，奪路沖了過去。

　　“一小隊回防G7，七小隊迅速推進，你們已經慢了二十八秒了。”血槍冰冷的目光猛地轉向一角，“霍克，你的人怎么回事，為什么那么慢。”

　　“我的人已經傷了四個，必須就地休整，慢？你說的輕巧，怎么不見你把你們血槍的人推上去送死？”

　　“砰”，血槍收回拳頭，她不遠處的霍克臉色蒼白的倒退幾步，嘴角已經溢出血絲。

　　“我不想聽借口，再有下次，我親手送你們上路，其他人也一樣，我不需要不懂服從命令的士兵。”

　　冰冷的目光從周圍幾個小勢力的二級控能者臉上掃過，幾人臉色鐵青，有的嘴唇動了動，卻最終什么也沒說。血槍這才把目光重新移向戰場，沉著臉觀察著變種人的動向。

　　“嘿，軍令如山啊，真威風。”被稱為艾米麗的鎧甲女性在一旁無聊的敲打著腿甲，“我看是被人家反復突破，丟臉丟的惱羞成怒了吧。”

　　“哼”，血槍看都沒看艾米麗一眼，但拳頭卻已經攥緊了，體內的源能波動的更加劇烈，就像恨不得現在就親手把變種人撕碎一樣.

　　眼神殺不死人，至少血槍的眼神殺不死，因此變種人依然在樓宇間游走，不時險而又險的避開一道道防線。他對戰場的把握實在太精確了，精確到所有觀察者的目光中都帶上了一絲疑惑。

　　就在大家眼皮底下，血槍布下的重兵在唯一的路口合圍，設下重重埋伏靜等變種人上鉤，然而變種人快要抵達路口時，突然干脆果斷的一個轉身，原路返回繞向了另一邊。

　　“嗯？”一群勢力首領的眼皮一跳，眼里的疑惑之色更重了。

　　至于血槍，唰，血槍的目光猶如利箭，直接轉向了一旁托著下巴如同旁觀者一樣的烏鴉。

　　烏鴉打招呼似的向她揮了揮手，人畜無害的臉上笑容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