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秦皇大人蘇醒了,剛才還主動聯系了你…”
文滿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理解了這件事情。
看到李全知微微點頭,文滿用力咽了口口水,這一刻,其腦海中念頭翻轉,短短片刻時間,無數情報,便被其整合,最后的最后,化作了為數不多的幾個可能。
臉色在一霎那恢復了平靜。
文滿輕聲道:“那么,秦皇都跟你說了些什么?他現在的情況,到底如何?”
卻見對面,李全知猶豫著開口道。
“這就是我想要找個人,拿個主意的根本原因了。”
“可惜王維不在,我也聯系不上他,思來想去,就你腦子最好使了。”
說完,李全知微微一頓,繼續道。
“秦皇并未跟我說太多…其實,我們總共也沒聊幾句話,就像是…嗯,就像是老朋友之間聊家常那般,他跟我說了些以前的往事,但有關于正經事情,他卻什么都沒說。”
說著說著,李全知便紅了眼睛。
“你能理解這里面的意思么?”
“就像是…人之將死…”
“所以,我怕…”
說到這里,李全知便有些哽咽了,文滿見罷,臉上也緩緩浮現出了哀意。
然而其大腦,在這一刻卻前所未有的活躍。
李全知找錯了人…
實際上,文滿在很久之前,就覺得李全知這個人有問題,他對于李全知的態度,那是標著鐵狼打的!
縱然平日里不動聲色,甚至李全知本人都沒感覺到文滿對他有所懷疑,但對于聰明人來講,隱藏自己心中的真正想法,這不就是基操么?
現在,李全知主動蹦到了他面前。
跟他說了一大堆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消息…
這里面,可就有大問題了。
“所以…”
臉上哀意不變,文滿柔聲問道。
而李全知,則用力擦了擦眼淚,輕聲道:“我想去下面看看。”
“跟誰一起?”
文滿的腦回路轉變的太快,這話一出口,李全知明顯一愣,而后,李全知沉吟片刻,便道。
“當然是我自己了…我逃命能力出色,移動速度也快,無需其他人為我保駕護航!更何況,我在正面戰場能發揮的作用比較小,與其在這里養老,還不如下去看看嬴梟的情況,哪怕我出了事情,也不會影響什么的。”
這話在理!
甚至恍惚之間,文滿都覺得自己想錯了,李全知,并非是他預想中的內鬼。
其實剛才,李全知說他想去下面看看之后,文滿的第一反應,就是李全知在釣魚。
他想要帶高手下去,主動喂給魔。
這套路在文滿眼里,就是裸的陽謀——嬴梟對大秦的意義有多大不言而喻,現在嬴梟貌似出了問題,哪怕去往深淵最底層有被魔強控的風險,大秦諸位也必須要走上這么一遭。
然而李全知沒按套路出牌!
他直截了當的表示,自己將會孤身前往深淵最底層一探究竟。
這個意義,李全知自己也說得也很明白了。
與其浪費人力,倒不如讓他這個只會逃命,不會殺人的老家伙,孤身前往深淵最底層看看。
氣氛變得沉默了起來。
直到文滿嘆息一聲,主動起身,拍了拍李全知的肩膀。
“這樣的話,一切就拜托給您老了。眼下,大戰將至,還望李老莫要將此事告訴給其他人,以免軍心動蕩。”
李全知沉默點頭。
隨后,他起身,走出了房門。
而直到李全知走后,文滿方才再次坐回到沙發上,他慢慢閉上了眼睛,腦海中念頭翻轉著,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李全知此次前來找尋自己的真正意義。
“他不能,是真的只想找個人,給自己出出主意,順便談談心吧?”
“要是按照這個邏輯考慮的話,那李全知,大概不可能是內鬼了…”
隱約之間,似有一張大網從天而降,將文滿包裹在其中。
他越想,就越覺得貌似某個方面出現了問題…
“我到底漏掉了什么呢…”
此刻,文滿滿腦袋都是這樣的念頭。
然而,他卻始終抓不住那模糊的靈感。
最后的最后,文滿只能嘆息一聲。
隨著眼中銀光閃過。
瞬息之間,他已經切換到了拜月的視角。
深淵,帝辛的前進基地,拜月營帳之中。
淡藍色的械力微微閃過,以無人可察的隱蔽性,聯通了拜月之前布置下的那些小物件。
于是乎,視網膜中呈現出了清晰的畫面。
借著納米仿生監控器,文滿看到了一切。
前方,便是楊戩走入的通道,從外部看去,這地方只是一個尋常的營帳,但掃描過后,文滿卻發現這營帳內有乾坤。
復雜的法陣遍布于營帳內部,最中間處,則是一個通往地下的洞口。
有鑒于法陣的強度,即便是納米仿生監控器都無法突圍,因此,文滿似乎被這個關卡卡住了。
縱然納米仿生監控器有這樣那樣的優勢,但這東西不意味著無敵,更不意味著無所不能。
正躊躇間,另一道身影緩慢從遠方走來。
透過納米仿生監控器,文滿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心中一動…
空氣中,似有波瀾掀起,風兒刮過,吹拂在艾利克斯的臉頰上,引得艾利克斯輕輕打了個噴嚏。
揉了揉鼻子,艾利克斯若無其事的走入了大帳之中,隨著他穿過法陣,走入地下,他卻不知文滿的納米仿生監控器,已經悄無聲息間附在了其皮膚下方,跟著艾利克斯一同走入了地下。
陽光漸漸散去。
卻又有照明設施擔任新的光源。
透過黏在艾利克斯皮膚底層的納米仿生攝像頭,文滿看清楚了這地下空間的全貌。
首先是一條筆直的通道,穿過通道之后,便是一個粗糙建設的地下空間。
地下空間約有三十平米左右,中間滿是復雜紋路雕刻成的法陣——這個法陣的強度,甚至比上方的法陣更高一截,即便是楊戩與艾利克斯,都不愿接近這個大陣。
“所以,沒有變數?”
走到楊戩身邊的艾利克斯這般問道,便得到了楊戩的回應。
“沒有變數。我出手,不會有問題的。”
“楊戩你也別怪我話多,薩格洛特這家伙手段多樣,無限異能身為異能之巔,效果強的可怕。只要給薩格洛特一點兒機會…”
“我沒給他機會,所以你就別墨跡了!”
楊戩冷哼一聲,打斷了艾利克斯的絮叨,緊接著,他一揮衣袖,伴隨著玄奧的空間波動閃過,薩格洛特的身影,轉瞬之間便出現在了大陣之中。
剛剛現身的薩格洛特,顯然是懵圈的,短暫打量四周之后,薩格洛特最后轉頭,看向了艾利克斯。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
“也不能說是我的主意吧…總而言之呢…”
艾利克斯沒說上兩句話,便又被楊戩打斷。
“別跟他廢話了,趕快完成改造,我也好回去向陛下復命。”
楊戩話音剛落,艾利克斯登時聳肩。
他干脆閉上了嘴巴,一翻戰紋,便從戰紋中掏出了一枚黑色的晶體。
右手微微用力,黑色的晶體當場爆碎,隨著晶體粉碎,一絲黑色的氣流,便從晶體之中飄蕩而出,緩緩落入大陣之中。
這黑色的氣流,仿佛激活了整個大陣,能看到,組成大陣的條紋飛快閃爍起亮光,詭異的能量波動從每條紋路中散發出來,然后涌入陣中唯一一個——薩格洛特體內。
不知為何。
這一刻的薩格洛特,卻慢慢閉上了眼睛。
感知著外來的能量,不斷涌入體內,并從體內向頭顱處蔓延,片刻,薩格洛特忽然睜眼,看向了艾利克斯。
“與奪舍類似,這種黑色的能量,能對人的神智、認知能力產生極大的干擾。暫時來看,我的無限異能應該頂不住這種異種能量的侵襲…”
“所以,艾利克斯,你和凱麗甘,應該都經歷過這個過程吧?”
“也就是說,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你和凱麗甘,就已經被別人控制住了…哎…這事兒,大秦的人應該也知道吧?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么沒提前告訴我,但現在,我明白了這些事情,倒也不算太晚…”
聲音,聲聲入耳。
楊戩和艾利克斯的眉頭,卻越皺越深!
兩人對視一眼,楊戩率先開口。
“我檢查過,這個薩格洛特的確是活的。”
“事實上,我也沒看出這個薩格洛特有什么異常。”
無論從任何角度上看,兩人眼前的薩格洛特,都是正了八經的薩格洛特,然而結合剛剛薩格洛特口中說得那些話,事情,貌似變得有意思了…
“所以…”
皺緊眉頭的艾利克斯,看著薩格洛特如此問道,卻只得到了薩格洛特的冷笑。
“我早跑了,你個蠢貨!”
聲音剛剛落下,大陣之內的薩格洛特身體一顫,下一秒,其身體宛如蠟燭一般飛快融化,只留下了一地淡黃色的液體,和道道純黑色的魔氣。
突兀的變化,讓楊戩和艾利克斯徹底說不出話來。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還是楊戩猛地掀開頭盔,神眼四散光芒,掃視之間,楊戩猛地開口!
“他還在營地當中,但我找不到他具體的位置。”
艾利克斯深深嘆息道。
“我早就跟你們說了,薩格洛特不好搞,那帝辛卻只以為自己吃定薩格洛特了…這下可好…”
“等等。”
艾利克斯話未說完,楊戩的神眼,卻已經定格在了他的身上,瞪了艾利克斯片刻,楊戩伸出手來,一把撕開了艾利克斯右臂上的皮膚。
神眼目力集中,看著那僅僅納米大小,仿佛微生物一般的精密機械結構體,楊戩的眼神漸漸深邃了下來。
“這東西,是你的么?”
“什么東西?”
艾利克斯茫然問道,便看到楊戩冷笑一聲。
“這還真是,什么牛鬼神蛇都跑出來了啊…”
聲音,落入文滿耳中,文滿卻只是操控著拜月,斷開了與納米仿生攝像頭的聯系。
簡單思考后,文滿輕笑一聲,似乎有了主意。
卻見。
拜月主動掀開大帳,走出了營帳,其腳步緩慢,卻堅定的向著大營出口處走去,但沒等他走出百米遠,前方,數名士兵仿佛得到了某個命令,向著拜月邁步走來。
“拜月閣下。”
為首的將士叫住拜月,他剛想說些什么,卻見拜月陡然加速!
其腳下仿佛裝了彈簧似的,瞬間飆射向遠方。
與此同時,拜月再翻戰紋,大量的爆炸物憑空出現,在械力的操控之下飛揚著,灑向了四面八方!
“爆!”
“轟隆!”
無數蘑菇云沖天而起,火焰、塵埃之中,拜月腳下噴射著火焰,宛如火箭一般向天空直沖而去!
這個動靜,要多大有多大。
一時間,身在大營中的輪回者,仿佛遇襲了一般亂成一團。
直到一聲厲喝從中軍大帳中傳出。
“都安靜!有我在!”
帝辛的聲音,似乎讓眾人找到了主心骨。
而后,沒等拜月跑出去多遠。
一條散發著金光的繩索,便從虛空之中閃爍而出,牢牢捆縛在了拜月身上。
至此,文滿下達了最后一個命令!
“爆!”
聲音剛落,拜月的身軀陡然膨脹,緊接著,碩大的空爆從半空掀開,太陽一般的光熱席卷開來。
巨響。
巨震。
強光。
營地中眾人的視覺與聽覺,在這一刻盡皆失靈,再搭配上漫天掀開的塵埃和碎石。
無人可以發現。
一只大手,突兀從原本拜月營帳的角落中伸出,悄悄拿起了拜月剛才留下的一枚通訊裝置。
損失了分身的文滿,卻并不心痛。
此一戰,規模甚大,犧牲什么的在所難免。
雖然當前,還未出現犧牲者,拜月理論上來講算是第一個,但文滿身為大秦的高層之一,很愿意給友軍們開個頭,打個樣,做個表率。
當然,最關鍵的地方在于,拜月的犧牲,是有價值的。
施然從戰紋中取出了通訊裝置,文滿并未發起通訊,他只是默默等待。
很快,通訊器響起。
看著上方那熟悉的號碼,文滿嘿嘿一笑。
接通通訊后,話筒對面并無任何聲音,還是文滿率先開口。
“我是文滿。”
“嗯,能猜到,我是薩格洛特,所以,你們大秦到底知道些什么?現在該跟我交交實底了吧?”
聽罷,文滿平靜答道。
“此事涉及甚大,且口頭描述起來比較…嗯,魔幻。正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現在薩格洛特先生既然已經看到了帝辛、艾利克斯等人的獠牙,如此,咱們也就有了合作的基礎。”
薩格洛特還是穩的。
假意被擒,以一個足矣以假亂真的分身,從敵人手中探得了情報。
敵人驟然發難,他卻并未在第一時間逃走,反而將計就計,以身犯險,只為查明真相。
這更是節省了文滿的口舌。
僅僅只是三言兩語,文滿便將一切交代了個清清楚楚,最后,他又問道。
“那么,你現在跑出來了么?”
“自然…區區帝辛,可還攔不住我!”
不怪薩格洛特如此自傲。
身為當時圣子的“后手”,薩格洛特的保命能力絕對是一絕,無限異能潛力極大,再加上圣子留下的諸多遺產,現在薩格洛特的實力有多強,這個絕對是未知數。
念及于此,文滿慢慢瞇起了眼睛。
他開口道:“現在,你與真理議庭的協議,便算是作廢了。為了迎回圣子,你只有與我們大秦合作這一條路可走。我說得沒錯吧?”
“嗯。”
薩格洛特用一個字,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那么,我想請你幫我個忙。此事辦妥,我文滿做主,讓王維把天祭壇借你用用,甚至我們大秦還可以全力出手幫你喚醒圣子。”
這個條件,薩格洛特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為了迎回圣子,你讓他上刀山,下油鍋他也會做。
當然,文滿不至于故意刁難薩格洛特。
他讓薩格洛特辦的事情相當簡單。
“現在,看手機。我給你發了個定位,你追蹤那個定位,監視目標的一舉一動,有任何情況,及時向我匯報。待到此戰結束,我保證將圣子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話筒對面傳來手指點動手機的聲音,很快,薩格洛特的聲音再次傳出。
“這人是誰?他的速度好快…”
廢話!
李跑跑能不快么?
“你不用管他是誰,你能跟得上么?”
文滿如此問道,便得到了薩格洛特的肯定答復。
“沒問題,絕對速度不如他,但這不是有定位么…”
“那么,成交?”
“成交!”
掛斷了通訊之后,文滿深深吸氣。
這個想法,乃是文滿剛剛看完了那場“貍貓換太子”的大戲之后,突然冒出來的。
他懷疑李全知有鬼。
但李全知剛才的表現,卻不像是那么回事兒。
而剛剛,文滿拍了一下李全知的肩膀,卻是已經在悄無聲息間,在李全知身上安下了追蹤定位裝置。
然后…
以薩格洛特的無限異能,追索、監控李全知的一舉一動。
“這樣的話…應該能找到點兒什么吧…”
如此嘟囔一聲,文滿的眉頭卻依舊緊鎖。
預感告訴他,他漏掉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這是他苦思冥想也沒想到的東西。
而另外一種預感又告訴他,他漏掉的事情,能夠從李全知身上找到答案。
薩格洛特逃走,楊戩與艾利克斯無功而返。
消息傳遞到帝辛耳中之時,著實讓帝辛大皺眉頭,一邊,驕傲的楊戩并不承認自己辦事不利,只認為薩格洛特手段太高。
而另一邊,艾利克斯嘟嘟囔囔,怪罪帝辛太過輕敵,自視過高。
嘈雜的聲音,吵得帝辛頭皮發麻,眼看著其眼中的暴虐之意越來越甚,楊戩和艾利克斯便都明智的閉上了嘴巴。
紂王帝辛。
華夏歷史上數一數二的昏君。
但其人并非無能,只是太過暴虐——正經來講,就叫做脾氣不好,但有一些腦子,還有很多實力。
帝辛的力量,比之亞歷山大更強,甚至無人能夠探明帝辛的所有招數套路,但所謂有得必有失,智謀方面,帝辛的確差了點兒意思。
“找不到,就不找了!艾利克斯,你,加上李二的話,這人數大抵也就夠了。”
“既然薩格洛特跑了,那李二就萬萬不能有失!”
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身為軍主的李二,有基本盤,也就有了弱點。薩格洛特能夠一走了之,李二可不行。
而這情況,正合帝辛的心意。
這次,他不準備玩兒什么虛頭八腦的了,就準備暴力平推一切,把大秦殺穿,再拿下李二的狗頭。
帝辛此舉,并不出乎亞歷山大的預料。
當接到薩格洛特逃走的情報之后,亞歷山大雖然有些驚訝,卻不惱怒。
薩格洛特這家伙本身就不好處理,沒人知道薩格洛特的無限異能,到底成長到了何等高度。
為了搞掉薩格洛特,勢必要有詳細且周密的計劃安排,而現在帝辛著急出招,計劃落空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比起薩格洛特,另一個問題更迫在眉睫。
那便是,王維的軍隊。
“這里,是定位司南指向的位置。”
“而這里,便是明皇一路走來的起點,嗯,暫且用敵人的大本營來形容吧。”
無間煉獄。
諸葛亮舉行的第一次軍事會議上。
巨大且復雜的地圖掛在墻上,諸葛亮拿著畫筆簡單描繪,地圖上便出現了兩條方向不同的線條。
“完全就是南轅北轍啊。”
司馬懿簡單掃了一眼,不由嘆息著說道。
的確是南轅北轍。
定位司南指向的地方,乃是李二的主世界。
而另一條路線,指向的卻是亞歷山大、帝辛、明皇出現的那個深淵。
兩條路線毫不搭邊,而當前,擺在諸葛亮等人面前的第一個難題,便是路徑選擇問題。
王維閉關,沒有軍團降臨,大軍行軍只能用走的。
“分兵?”
可行。
“但比起分兵,全軍出動,掏了敵人的屁股,方才是最優解吧。”
諸葛亮這般嘟囔著,立刻得到了全體文武的贊成。
直取敵人大本營,斷其后路,再與主戰場的友軍共同對敵人展開夾擊。
這是最基本的策略了。
而這個策略,倒是好巧不巧的,與亞歷山大的安排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