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就先去洛杉磯吧。”
大黑摩紀的那點焦急剛在心里冒頭,還沒到坐立不安、想要個準信兒的時候,先被巖橋慎一給叫去。
一見了面,巖橋慎一也不多說什么,直接告知了她接下來的安排。
成立子廠牌的通稿發完,宇德敬子準備出道的消息傳遍,ZARD的幾個人也收拾好行李,檢查護照沒有過期,即將前往洛杉磯錄制新專輯。
這時,巖橋慎一把大黑摩紀叫去,安排她也跟著去往洛杉磯。不過,不是作為和聲人員跟隨,而是作為這邊制作人的助理同行,打打下手,順便攢點唱片制作經驗。
大黑摩紀唱作俱佳,聲音辨識度高,個人風格又強烈,一個人單挑大梁絕不成問題。
不安排宇德敬子組樂隊,是因為她和蒲池幸子形象相近,如果同為樂隊主唱出道,難免會招來同公司流水線復制的聲音。
不讓大黑摩紀當樂隊主唱,就純粹是因為沒有必要。比起給她找幾個同事,形成“樂隊的風格”,不如先把她強烈的個人風格全部發揮出來。
因此,巖橋慎一認為,大黑摩紀這個創作歌手,應該要學習唱片制作,要把她往一手包辦的多面手方面來培養。
而相反的,則是需要有旁人在一邊輔助的宇德敬子。
宇德敬子跟大黑摩紀,風格不同,出道路線規劃不同,對她們的定位也不一樣。但兩個人都是巖橋慎一沾手女SOLO歌手制作的重要嘗試。
雖然沒有成功推銷出SOLO歌手美和醬,不過,巖橋慎一可從來沒有死心。不僅如此,還認為SOLO歌手的市場大有可為。
除了要嘗試女SOLO,之后也會著手男SOLO的制作。
這次,大黑摩紀先是跟隨ZARD的團隊去洛杉磯,給樂隊錄音打下手,之后,再和跟隨她的工作人員轉道再去紐約,到當地進行為期三個月的短期留學。
“在這期間,公司開始組建團隊,著手制定你的出道計劃。”巖橋慎一告訴大黑摩紀,“等到你學成歸來,如果到了出道的標準,那么,就安排你的出道。”
“啊。”
他一鼓作氣把話說完,大黑摩紀反應不過來,愣了一下。
來時的路上,她還在心里想,見到了巖橋慎一,是不是試著問一問關于今后她的規劃。結果,不等她問,巖橋慎一先給了個措手不及。
回過神來,大黑摩紀心里沉甸甸,用力點點頭,“是,巖橋桑。”
巖橋慎一知道大黑摩紀心氣高,公司現在準備力推的女SOLO歌手預備軍就她和宇德敬子兩個。宇德敬子要出道,大黑摩紀必定坐不住。
所以,前腳宣布了宇德敬子出道,后腳就要跟上大黑摩紀的安排。
先前,跟渡邊萬由美那邊打過了招呼,這會兒,巖橋慎一也直接跟大黑摩紀透底,“關于你的經紀約,UMIZ的渡邊桑很感興趣,你意下如何?”
渡邊萬由美是誰,大黑摩紀當然知道。
要簽到渡邊桑的事務所,也就是說,唱片約也會簽在GENZO本部。當初,還是高中生的大黑摩紀,到東京來看的音樂節,背后就有渡邊桑的支持。
那時候,看過了演出,大黑摩紀決心高中畢業后上京,去見巖橋慎一桑。
現在,聽著巖橋慎一的安排,夢想成真的感覺更加清晰。
她沒有第二個答案,“我很愿意,巖橋桑。”
揣著滿腹的心事去見巖橋慎一,結果要說的話一句不用說出口,巖橋慎一早就安排妥當,從來沒有忘記過她。
不僅如此,聽安排,巖橋慎一對她期望頗高。
大黑摩紀見完了巖橋慎一,心情輕松、腳步輕盈。只不過,要說的話沒有機會說,留在肚子里,還是有點不吐不快的意味。
這種時候,朋友的存在就顯得極為珍貴。
當初為了她能跟唱片公司簽約,費了好大勁兒的良子和神谷,還有BEING的樂手池田,都是圍在她身邊,能陪著她大說特說的人。
雖然被介紹到BEING面試的經歷,在大黑摩紀心頭留下一抹陰影,但那次的經歷,卻讓她認識了池田、以及織田哲郎。
也算是壞事中的好事。
時到今日,大黑摩紀心中對長戶大幸沒有存幾分惡感,再想起那時候的事,留下的印象,也只有“一個莫名其妙的老頭子”如此簡單粗暴而已。
畢竟,沒有加入貶損挖苦她的BEING,而是選擇了真誠溫柔對待她的GENZO。因此,長戶大幸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只能成為在心里留下的簡單印象,而不可能再被她多加在意。
大黑摩紀在神谷和良子,還有池田的面前,把自己先前的焦躁,以及巖橋慎一周到的安排,將這滿肚子的話給倒出來。
良子大呼小叫,“就說巖橋桑人好的不得了吧?”
神谷也跟著點頭附和,故作深沉,“畢竟是地下音樂圈公認的大人物嘛。”不論何時,都改不了在女人面前吹牛扮深沉的習性。
良子拆起臺來毫不嘴軟,“大人物是巖橋桑,可不是神谷你。”良子還想拿神谷當初極力慫恿大黑摩紀去投奔BEING那個奇怪歐吉桑,嘲笑神谷此刻的改口。可心里考慮著大黑摩紀的感受,不愿意再提不愉快的往事。
神谷還不服氣,“跟巖橋桑相比的話,能有幾個人稱得上大人物?…聽說巖橋桑是地下音樂圈的經紀人出身,說不定哪天,我也在地下音樂圈發現個了不起的角色。”
“那就祝你成功了。”良子禮貌的社交辭令,聽著更讓人火大。
神谷“嘁”了一聲,想說句“我也要再找個了不起的角色,把這么個人推薦給巖橋桑,扳回在摩紀醬的事情上輸給你的那一局”。
但是,礙著極力幫忙引薦過大黑摩紀的BEING樂手池田也在場,為免池田尷尬,這話到底不能說出口。只能心里暗暗使勁兒,表面吃這一癟,輸給良子。
大黑摩紀聽在耳朵里,有個念頭重拾心中:這兩個人到底什么時候結婚?
同坐一桌的池田,聽著良子和神谷的對話,笑出聲來。
不過,大黑摩紀不在意長戶大幸,神谷和良子斗嘴歸斗嘴,也誰都沒有把“BEING的長戶社長”說出口,倒是池田,話題說著說著,自己先提到了這句“長戶社長”。
“長戶社長這陣子陰晴不定的,公司里氣氛相當不得了。”
池田攤了下手,有點無奈,“聽職員們的小道消息,好像是有什么計劃受阻。現在,長戶桑悶悶不樂的,大家也都只能裝傻。…前幾天,長戶社長還在辦公室和織田桑吵架,辦事員說,好像為什么事責備了織田桑。”
“責備織田桑?”大黑摩紀有點在意。
織田哲郎賞識她,兩個人私下里也有來往。聽到被她當成前輩兄長敬仰的人被長戶大幸責備,她想起長戶大幸那個人說起話來的尖酸刻薄,替織田哲郎擔心。
“其實也不算很稀奇的事。”池田像要和緩氣氛似的笑笑,“織田桑作為音樂人,才能當然沒得說。不過,音樂之外就亂七八糟,全靠長戶桑幫忙打理。那兩位,與其說是社長和職員、或是合作伙伴,不如說是兄長跟弟弟。”
也就是說,哥哥疼愛弟弟,哥哥教訓弟弟,都是分內的事。
良子覺得沒趣,“自己的計劃做不成,就對職員耍威風,這算什么嘛。”
但一言堂的公司就是這樣。所有一切,都圍著長戶大幸來轉,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就被放得無限大。
其實,長戶大幸并沒有要在公司里耍威風,發泄被擺了一道的恥辱和怒氣的打算。
只不過,他這陣子實在提不起心情,偶爾在公司露面時,陰著一張臉,職員們又不知道他暗地里籌劃過什么,心里沒底,就都不愿意觸他的霉頭。
謀求星辰事務所背后力量的事,長戶大幸為防生變,一直沒有聲張。無論如何想不到,會被巖橋慎一給敲了這么一記悶棍。
這么郁悶了一陣子,直到星辰事務所跟GENZO合作成立子廠牌,開啟新人發掘計劃的通稿,借由報紙和電視新聞昭告天下,事情徹底塵埃落定,長戶大幸反而冷靜了下來。
不能再繼續糾結這件事了。
和星辰事務所那邊的合作失敗了,接下來就要全神貫注,去想新的辦法。BEING的長項是制作樂隊,現在又是樂隊熱,想要加入進去,分一杯羹的勢力一定不會少。
實在不行,就去跟唱片公司接觸,也學那個姓巖橋的滑頭小子,跟唱片公司商量,合作成立個子廠牌,掛靠在唱片公司下面,之后再慢慢圖謀。
被巖橋慎一氣到七竅生煙,但巖橋慎一用過的手法還是能提煉一下毫無障礙的拿過來學習,這就是長戶大幸。
畢竟是個因為崇拜南方之星,就比照著偶像打版,制作出一支TUBE來的人。
只要能成功,抄襲也好,借鑒也罷,流水線復制也無所謂…長戶大幸從來都不是個音樂人,一直以來,都是那個滿肚子生意的關西商人。
最重要的,樂隊的熱度還不知道會持續多久,錯過了和星辰事務所的合作,再不快點重整旗鼓加入戰局,等到樂隊熱的羹被分得差不多了,BEING就徹底失去了借著樂隊的風起飛的機會。
到那時候,從巖橋慎一那個滑頭小子那里扳回一局,就更成了天方夜譚。
星辰事務所跟GENZO發完了通稿,去合作他們的。長戶大幸打起精神,把能夠接洽的勢力列出來,開始挨個接觸,每天忙得團團轉,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這天晚上也不例外。
為了應酬,一連換了三家店,喝得還算盡興。跟著他一起來的職員,把對方送上出租車,再回去接長戶大幸——
結果,不見了長戶社長。
倒是有個面生的、職員模樣的人等在那里,遞過名片,告訴他,“BURNING的周防社長今晚也在,邀請了長戶桑上去坐坐。”
周防郁雄的名號無人不知,職員不疑有他。
一條粗壯的手臂,像鉗子那樣緊緊鎖住長戶大幸的喉嚨。他兩只手扒住那條手臂,試圖把它稍微松開一點,也好喘上一口氣。
但那條手臂紋絲不動,不僅如此,他越是扒,就鎖的越緊。
被卡住了脖子…
長戶大幸憋得頭昏腦漲,拍打著對方,試圖求饒。
怎么想得到,平白無故的,忽然就遭此一劫,被兩個身強力壯的小阿飛一左一右挾持。先是一頓鎖喉,差點丟了小命,驚魂未定的時候,又被架著上了俱樂部的三樓。
直到停在店內最豪華的那間包廂門外。
門開了,兩個小阿飛架著長戶大幸走進去。他抬起眼皮,胃里猛地一縮。坐在上首的那個人,是正月里見過一次面的周防郁雄無疑。
“果然是長戶桑。”周防郁雄平易近人,像個種田的老伯一般親切。
面對著差點被他掐斷了脖子的人,還能這么若無其事。長戶大幸不寒而栗。咽喉處又疼又癢,沒忍住,咳嗽了好幾聲。
百分之百可以確定,剛才那兩個襲擊他的家伙,就是極道份子。
那個姓巖橋的滑頭小子,只是在公事上卡他的脖子。但是,面前的這位周防社長,是真的能掐斷他的脖子。
長戶大幸身材矮小,體格瘦弱,習慣了動腦筋,幾時被如此暴力對待過。
他又驚又怕,想起之前斬釘截鐵拒絕馬場俊一的招攬。那時候,可是實打實的忽略了,這位小混混出身、背靠著極道勢力發家的社長,什么事也做得出來。
周防郁雄若無其事,只字不問那兩個小阿飛對長戶大幸做了什么,邀請長戶大幸落座以后,開口說了句:“沒想到在這里遇到長戶桑,真是太巧了。”
長戶大幸勉強點點頭,“確實…”
“要是知道周防社長也在,無論如何,”他又咳嗽了兩聲,努力讓自己得體一些,“也該前來向您問好。而不是…”
長戶大幸沒有膽量說出被劫持這樣的話。
“長戶桑這么說,我很高興。”
周防郁雄那張種田老伯般的臉上,泛起隨和的笑容,“之前,我還在想,長戶桑是不是討厭我。”
長戶大幸不敢接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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