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6. 悄悄挖坑

　　巖橋慎一琢磨渡邊萬由美話里的意思。

　　渡邊美佐既然要幫忙出面說和，那不如說，去拜訪周防郁雄這件事，是渡邊美佐主張、至少是她首肯的主意。

　　但是，說和這種事，重點在于要說什么才會“和”。

　　要決定說什么，也就要知道對方這么做，想要的是什么。

　　渡邊制作衰落以后，如今的藝能界頭號勢力自然是周防郁雄的燃燒系。

　　但是，跟渡邊制作壟斷三分之二個藝能界的時候不一樣，除了燃燒系，業界還有靠著《STAR！誕生》躍升業界一流的HORIPRO、男偶像專業戶杰尼斯、背靠大財團的后起之秀研音和星辰，以及其他老牌且堅挺的事務所。

　　而BURNING勢力雖強，本體卻只是家中型事務所，全憑千絲萬縷的提攜關系，以及黑白兩道的震懾力，將藝能界的小勢力組合到一起，拼成這座龐然大物。

　　燃燒系強悍，燃燒系下的事務所們也都各行其是。它勢力雖然大，卻并不是在吃獨食。

　　因為如此，也就不會出現那種激烈的對抗，不會步渡邊制作的后塵。

　　業界默認有一個金字塔尖式的老大，又有幾個實力雄厚的大事務所，這樣的前提下，各方勢力各顯神通，搶奪資源。

　　當資源漸漸被大事務所把持，小事務所的話語權被不斷擠占，就只有兩條路好走。

　　一是在夾縫里生存，二是投靠一家大事務所，靠著它的庇護在業界生存。這樣的二選一，也難怪被吸納進燃燒系的事務所越來越多，實則是無路可走。

　　樂隊天國這檔節目，起初誰也沒在意，看企劃書，就是檔二流配置的選秀節目而已，否則也不會被TBS電視臺給拒之門外。

　　這種節目，周防郁雄也沒放在眼里。

　　但是，它卻在開播以后勢頭節節上升，成了朝日電視臺的招牌節目，最重要的，接連有優秀的樂隊參加節目，并且被各家事務所和唱片公司簽到手里。

　　這檔節目，放開讓業界所有的事務所和唱片公司都能來選人，就又給了小事務所一個接觸到強勢新人的機會。

　　好種子四下分散，長在其他事務所的土里，結出好果實，這才讓周防郁雄心生警惕。

　　紅白歌會的臨時換歌事件，他針對的不是渡邊萬由美的UMIZ，又或者是巖橋慎一的GENZO，而是樂隊天國這檔節目本身。

　　曾經業界霸主的女兒，他不會主動得罪，芝麻綠豆大的小公司更不放在眼里。

　　結果，一棍子下去，這塊蛋糕沒有被打爛，反而更香甜了。

　　“母親提醒了我一件事，慎一君。”

　　渡邊萬由美告訴他，“她告訴我，當年，《STAR！誕生》剛開播的時候，父親和她最先考慮的是想一個能對抗這檔節目的點子。”

　　《STAR！誕生》節目開始的背景，是渡邊制作一家獨大，甚至能跟電視臺叫板。于是，受到威脅的電視臺和藝能界聯合起來，織成了一張渡邊包圍網。

　　而面對被圍攻的局面，渡邊晉夫婦最先考慮的，是如何突圍。

　　這種想法，放在二十年前，電視節目還沒有現在這么豐富，渡邊制作壟斷三分之二個藝能界的背景下倒是正常。

　　不像現在，電視臺的運作無限成熟，可以主宰事務所的生死。如今藝能界的事務所，是要反過來去找電視臺討飯吃。

　　但最后，這對夫婦不得不接受的現實是，《STAR！誕生》無法抵擋。

　　電視臺不能容忍被事務所威脅、小事務所想趁大佬跟電視臺鬧矛盾的時候分一杯羹，最重要的，是觀眾對《STAR！誕生》的好評如潮。

　　不是《STAR！誕生》的出現改變了藝能界，而是藝能界的土壤到了播下這粒種子就能長出好果實的時候。

　　時代改變，渡邊制作只能放棄對抗接受現實，選擇加入進去，也成為坐在《STAR！誕生》代表席上的一個。

　　盡管自始至終，他們也沒有在節目里拿到任何一張好牌——好不容易簽下個冠軍，還是松本明子這樣的撲街偶像。

　　有過這樣的體驗，渡邊美佐更能猜中周防郁雄的想法。

　　對抗如果失敗，那么下一步要么是更加激烈的報復，要么就是——加入進來。

　　“比起接周防桑的招，還不如主動去和周防桑和談，邀請周防桑進場樂隊天國。”渡邊萬由美語氣平靜，“這是母親的意思。雖然…”

　　“雖然，周防桑的燃燒系一旦正式進場，節目現在的平衡遲早被打破。”巖橋慎一把她沒說出來的話說完。

　　既然要主動和談，就一定要出讓手頭的利益。何況商談的對象是那種業界黑惡勢力。

　　渡邊萬由美一笑，“但總比有個強勢的敵人隨時準備搞垮你的節目要好。”要是跟周防郁雄硬抗，最后節目只有草草收場一個結局。

　　“但讓給了周防桑，節目也懸得很。”巖橋慎一不樂觀。

　　渡邊萬由美沒接這個話，“我和母親…這種情況，按照慣例，還需要一個擔任調停的人，準備請田邊事務所的田邊社長。”

　　渡邊萬由美說完，扭過頭去看巖橋慎一，卻發現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她閉上嘴，等著他。

　　巖橋慎一沒想到從渡邊萬由美這里聽來的答案是這個，雖然意料之外，但也是意料之中。

　　要和燃燒系這種惡勢力硬碰硬，這種事他想都不會想。

　　周防郁雄這種人，強取豪奪慣了，靠著挖角別家的頭牌，再憑借自己幕后極道的勢力撐腰讓被挖角的事務所只能捏著鼻子認，又軟硬兼施給要獨立的經紀人資金援助，整個發家史都臟兮兮的。

　　臟慣了的人，這種時候，也簡單粗暴的先一棍子打過來。

　　跟這種人硬碰硬，不止要冒破產風險，還要冒走在路上被套麻袋胖揍的風險。

　　但是，關于樂隊天國，巖橋慎一卻也有他另外的想法。

　　盡管這不是現在想到的，而是在新年期間才有的，但是，用到被周防郁雄虎視眈眈的現在，卻剛剛好。

　　他打定主意，去看渡邊萬由美，發現她一直在等著他開口。

　　“萬由美桑。”

　　巖橋慎一沖她笑笑，“之前，我說過，也有關于樂隊天國的事要和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