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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 走近一步

  明明就面對面坐著,卻對近在眼前的人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這么沒道理的話說出口以后,中森明菜卻如釋重負。心中忽然有種感覺,這幾天里的煩惱、不吐不快卻又不知道從哪里說起的那些話,也終于有了頭緒。

  面對面坐著,這距離很近。可是,如果心想要再靠近一點,那么,就很遙遠。

  中森明菜注視巖橋慎一。看著先前神情平和等待她的下文的巖橋慎一,因為她這句話收起笑容,面露意外。

  巖橋慎一一時不知道要作何反應,他看著中森明菜,慢慢消化這句話的意義。

  兩人的目光碰在一起,但是,中森明菜卻大大方方看著他的眼睛。那個躲閃的中森明菜,似乎在今晚的第一次道別、第一次對視過后就消失不見了。

  巖橋慎一不是笨蛋,不會真的認為,中森明菜說的“距離很遠”,是跟他的座位隔得很遠之類的意思。

  今天晚上,兩人一直面對面坐著,不管是誰,只要伸出手來,就能碰到對方。出了門,往外走的時候,調整一下腳步,就能并肩而行。

  剛才,教折紙的時候,距離近到似乎用力呼吸一下,就能吹動她的睫毛。

  不是身體的距離,那答案只有一個,就是心的距離。

  “雖然覺得慎一君離我很遠,可是,慎一君又確確實實就在我眼前。…這么說是不是有點奇怪?”中森明菜自己先笑了笑。

  她說著有點孩子氣的話,可神情與語氣,讓巖橋慎一無論如何都不會懷疑她語氣的認真誠懇。

  “但是,我一點也不了解慎一君。”中森明菜說。

  她對巖橋慎一了解很少,不知道他的許多事,也不清楚他的想法。盡管身體的距離近到面對著面,心的距離卻很遙遠。

  正因如此,當心想要向他靠近的時候,這種面對著面的“近”,反而成為另一種“遠”的痛苦之源。

  與其說是心的距離很遠,倒不如說,是不知道這段距離的長短。

  身體的距離一目了然,可是,她卻不能知曉心與心之間距離的長短。到底要走出多少步,伸出去的手觸到的才不是空氣、而是巖橋慎一的手呢?

  可當她說完這些話,毫無疑問,是把手伸了出去。

  “…確實。”

  巖橋慎一斟酌了一會兒,回了一句。

  中森明菜眨了眨眼睛。

  而后,聽到他說,“要是按這番話來說的話,我也覺得明菜桑其實離我很遠,因為我也一點都不了解你。”

  巖橋慎一看著她,“不過,雖然明菜桑其實離我很遠,但是,明菜桑也確確實實就在我眼前。”

  說到這,也是一笑,“…這是在模仿你說話吧?”

  中森明菜并沒有笑,她還保持那個看著他的表情。

  巖橋慎一也收起笑意,認認真真說下去,“但是,模仿你說話是真的,這樣的想法也是真的。”

  如果中森明菜所指的“距離很遠”,是在說心的距離,那么,對巖橋慎一來說,中森明菜對他來說,也是他所不了解的、離得很遠的一個人。

  “不過,”巖橋慎一看著中森明菜,“雖然不了解明菜桑、也離你很遠,但是,明菜桑就在我眼前,這讓我很高興、也很安心。”

  “高興、安心?”中森明菜聽他說出這兩個詞,心里怦怦直跳。

  巖橋慎一點頭,“因為明菜桑就在我眼前,知道你就在那兒,那樣一來,想要走近你、了解你的話,只要往前走就好了。…有方向總比沒頭蒼蠅似的亂撞要好得多吧?”

  聽到最后一句話,中森明菜不禁一笑。

  “好得多。”她回答。看著巖橋慎一,告訴他,“其實,我也這么想過。”

  第一次見面時的煩惱,是為不知道心的距離有多遠的游移不定,第二次見面的勇氣,是給了她去受傷害的決心。

  大概世界上是不存在不會受傷的關系…

  但是,此刻的中森明菜,不再期待不受傷害的關系,反而去想,就算受到傷害又怎么樣呢?

  巖橋慎一就在她面前,就往他那邊走過去。要是和他離得遠,就往他那邊走近一步。也許會受到傷害,伸出去的手、邁出去的腳步都會是徒勞。

  可是,因為對象是巖橋慎一,她就敢邁出這一步。

  “要是這樣的話,”

  巖橋慎一露出笑容,對她說,“我和明菜桑不就是擁有著同樣的想法和心情嗎?”

  要是有著同樣的想法和心情、哪怕只有一點點。要是這樣的話,離得遠、不了解,這些仿佛都能迎刃而解。

  即使走近的過程、去了解的過程當中會受到傷害、即使會徒勞無功也無所謂。…就讓他傷害自己又怎么樣呢?

  中森明菜現在覺得,她此時此刻,想著這些事的勇氣,不僅有來自巖橋慎一的,還有她自己的。

  這時,巖橋慎一指了指桌子上中森明菜的那只折紙孔雀,問她,“今天也要繼續交換,對吧?”

  折紙教學以后,把各自的作品交換,這還是他教折紙小貓的時候開的頭。

  他未必是在岔開話題,倒不如說,是在剛才的對話過后,自然而然的來到了折紙這上面。

  把中森明菜的折紙孔雀拿在手里,巖橋慎一有些好奇,“下次,不知道明菜桑又會帶來什么樣的折紙作品。”

  不過,從長頸鹿到孔雀,他猜想下一個折紙的難度還會增加。

  “這個嘛…”中森明菜心情開朗,賣了個關子,“到時候就知道了。”

  “下次也許就會被難倒了。”從長頸鹿到孔雀,巖橋慎一已經覺察到她想要看他被折紙難倒的想法。

  聽他這么說,中森明菜露出個小小的笑容。

  不過,聽他說起這件事,她回想自己學習折紙時那種想要把他給難倒的心情,不禁去想,那種想要難倒他的心情,是因為什么才出現了的?

  想讓他為難,是想要看他出丑嗎?不、不是那樣的。

  巖橋慎一如果向她求助,中森明菜心里,比起“終于讓他為難”的高興,倒不如說,有一種終于能被他需要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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