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森明菜的新單曲《TATTOO》剛發行了不久,還處在打歌階段。
這張單曲的風格狂野奔放,發行之前,尚在制定宣傳計劃的時候,在各種候選的打歌服裝風格當中,選中了大人風味十足的緊身MINI裙。
中森明菜不喜歡穿暴露的服裝,緊身MINI裙這副打扮也就很少見,但是,為了能夠跟歌曲的風格相稱,她還是把個人喜惡放到一邊,一切為了切題服務。
單曲發行以后,中森明菜換上自己不太喜歡的MINI裙登上舞臺,像個演員那樣,敬業的扮演著自己在每一首歌曲當中的角色。
換上緊身MINI裙打歌,就讓中森明菜想到森高千里。她只是偶爾穿一穿MINI裙,森高千里卻大有要將MINI裙變成她的一塊招牌的意思。
先前給巖橋慎一寫信的時候,她在心中流露出了對森高千里好身材的羨慕。
巖橋慎一在給她的回信里寫道,“森高桑的身材的確很美,所以,剛接手她的制作時,就下定決心,要讓她的美被大眾所知。…好像還因此被森高桑誤會是奇怪的制作人了。”
中森明菜讀到這一段的時候,想象被誤會成是大紳士的巖橋慎一,笑得厲害。
那樣值得信任的巖橋桑,原來也會有這樣的經歷嗎?不過,要是代入到森高千里的立場,換成是她,大概也會覺得莫名其妙,說不定還會跟他狠狠吵起來。
不過,如果給她當制作人的是巖橋慎一,他應該不會讓她穿MINI裙。
中森明菜能這么想,是因為信中緊跟著的下一段,“…不過,身穿MINI裙的森高桑,我認為她的美是健康的,不帶有獻媚討好的氣質,這非常難得。正因如此,我猜認定她應當試著走一走現在這條路線。”
這一段話,將巖橋慎一和那種急功近利的制作人直接拉開了檔次。
中森明菜想到自己在唱片公司里看到森高千里的海報時會由衷贊嘆她的美,會在信里流露出對她身材的羨慕,就知道巖橋慎一的考量很正確,也的確如他所寫的這樣,是因為森高千里的美是健康的,所以才會讓她走這條路線。
收到巖橋慎一的信以后不久,新單曲《TATTOO》進入打歌宣傳期,中森明菜不怎么喜歡緊身MINI裙這樣的裝扮,結果在電視上登場以后,來自觀眾的反饋卻都不錯。
有觀眾在留言當中寫:“這樣的明菜桑非常富有魅力,雖然穿著MINI裙,但是毫無對人獻媚的印象,反而將MINI裙穿得很高雅。”
高雅這樣的詞,讓中森明菜感到不好意思,其中帶有多少來自粉絲的主觀印象不太好說,但是,能得到這樣的評價,中森明菜心里還是挺高興的。
除此之外,觀眾“毫無對人獻媚印象”的感想,卻又讓中森明菜聯想到巖橋慎一在信中寫的森高千里。
巖橋慎一對森高千里的評價,同觀眾對她的評價相重合了。觀眾這么評價她,不知為何,讓她產生了這么評價她的人是巖橋慎一的錯覺。
最近,忽然之間,關于森高千里和她的新單曲的討論一下子多了許多,回唱片公司的時候,聽公司的工作人員說,森高千里這張新單曲的銷售前景非常好,火起來的幾率很高。
據說關鍵的轉折點是評論家川畑吉一郎在雜志上面提到了這首歌,對其大加贊賞,但是,不管契機是什么,森高千里如果真的能夠走紅,中森明菜也替巖橋慎一高興。
高興之余,想到自己現在也正穿著MINI裙打歌,這樣的巧合讓她覺得很有意思,于是又提起比來,給巖橋慎一寫下一封回信的回信。
巖橋慎一會如何看待她這次的新曲,又有沒有看過她這張新單曲的現場演出,對這張作品,又作何感想呢?中森明菜感到很好奇。
商店街的孩子有朝一日也開起了自己的店面,反過來想要征詢從前試吃過的店主的意見,詢問他的“試吃感想”。
提筆寫回信的時候,想的是詢問他關于“試吃感想”的事,但是,開始寫起來以后,筆頭就開始不受手的控制,而是直接被大腦給號令,又像之前那樣,東一句西一句,將想到的事、想要告訴他的事,都寫到了信紙上面。
“…我還拒絕了一件過去的自己絕對想不到會拒絕的事。”當把這句話不小心寫到紙上的時候,中森明菜被嚇了一跳,隨即又如釋重負般的吐了口氣。
她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那次和近藤真彥去吃飯的時候,說著想買房子的近藤真彥,前陣子真的又找到她,告訴她有一處很不錯的公寓。
“是夢想當中的公寓。”近藤真彥眉飛色舞,“我從很久以前,就想著將來結婚的話,一定要住這樣的公寓才行。”
“再說了,現在的地價升得越來越快,今后只會越來越高,聽說只要有自己的地,利用這塊土地去貸款,再買其他的公寓,很快就能錢生錢,說不準很快連買這間公寓的錢也都能賺回來。”近藤真彥分享著這樣的生財之道。
他是怎么做到這樣若無其事的呢?中森明菜看著他眉飛色舞的樣子,忍不住想到。
一旦心中的熱情冷卻,看待近藤真彥時,就微妙的帶上了一點審視的態度。這樣細微的轉變,使得中森明菜的心境也不知不覺發生了變化。
她向往的到底是什么呢?
是不論如何都和近藤真彥結婚,還只是想要通過建立一個新的家庭,來抵消過去的傷口?
近藤真彥暴露出的人品當中的卑劣,讓她在聽到過去期望無比的“結婚”這樣的詞的時候,非但沒有覺得高興,甚至感到了一種微妙的恐懼。
要和這樣的人結婚?人生那么長,明明討厭謊言,卻要終身說謊嗎?
岡田有希子的引退,給了中森明菜某種啟發,讓她看到了再去走一條全新的路的可能。過去的傷口是不能用這樣的方式來抵消的,要是閉上眼睛無視這一點,同自欺欺人無異。
明明討厭謊言,就不該終身和謊言為伴。
心中建立起了這樣的認知,近藤真彥說要買房子結婚,非但沒有和緩她自大賞事件以來心中堆積的對他的失望和成見,反而更加認為這個人不可靠,不該和這樣的人為伴。
在發生了那些事以后,還能若無其事談婚論嫁,這樣的近藤真彥,怎么看也缺乏真誠。
將買房結婚當成是挽回的手段,這樣看待婚姻的態度,讓中森明菜不寒而栗。
他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中森明菜意識到這一點,看待滔滔不絕的近藤真彥,他越是表現真誠,看上去就越是顯得虛偽。
中森明菜拒絕了近藤真彥,這件事沒有再向任何人提起,不管怎么說,親手摘下、親眼確認、親自否定相信了很久的東西,都不算是一件光彩的事。
但是,當坐在這里寫信,她卻不經意的寫下了這句話,“我還拒絕了一件過去的自己絕對想不到會拒絕的事。”
寫出來以后,中森明菜被嚇了一跳,有點后悔。不知道為什么,她并不愿意對巖橋慎一提起有關近藤真彥的事。
但是,后悔過后,又莫名覺得松了口氣。
她把對筆頭的控制權要回來,在剛才那句話后面,又加上了一句:“…這算是最近所做的事情里面,最令自己感到意外的了。但是,巖橋桑,我沒有感到后悔。”
不愿意對巖橋慎一提近藤真彥,卻也沒有再換張信紙,重頭來寫。
中森明菜心里覺得,自己還是有點想對什么人訴說,哪怕只能說一句她拒絕了卻沒有后悔。這能說成是對自己的一種肯定嗎?
但有一點能夠確定的是,不論何時都肯定她這個人的價值,巖橋慎一的這種待人真誠,切實地傳達給了中森明菜,才讓她下意識寫出了那句話。
信寫完以后,中森明菜檢查了一遍,讀著這樣一封不是那么順暢,還有點亂糟糟的信,自己先覺得不可思議,進而想到,簡直像是打開了一個奇怪的話匣子。
但是,又像是把想要說的話都收進了一只話匣子里,然后又把這只話匣子交到了巖橋慎一手里,并且確信,他絕不會把這只話匣子丟掉摔碎。
打開了這個話匣子的人其實是巖橋慎一,而不是中森明菜自己。
隔天,還是在電視臺,中午午休的時候,中森明菜從手包里拿出一封信,交給小助理,“拜托了,請幫忙寄出去,行嗎?”
“是的。”
小助理把信接過來,掃了一眼信封,確認郵票好好貼著,地址也都填了,便拿著信離開休息室,往電視臺外面走去。
信是要寄去位于川崎市的一家叫GENZO的音樂制作公司,寄給一位巖橋桑。小助理拿著信,一邊走,一邊在心里念叨那串地址。
上次的信就是寄到這個地址,明菜桑和音樂制作公司的人有交情嗎?
GENZO的巖橋桑…是什么很了不起的制作人嗎?
可惜沒有那種可以把所有的問題都收進去還加以回答的百科全書,小助理就這么揣著個沒有人為她解答的問題,開始了她這一次的投遞之旅。